“我好心喂你吃饭,你却不让我下去,是你忘恩负义。”她回神,话是还给他了,可……心中却忐忑不已。
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似得。
“温凉,如若要算账,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他眼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色调,明明是清冷淡到无波的色调,却叫她看出无尽的空洞与对自己的失望,一时间心情复杂的很,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在接到那通电话后,选择去医院找他,就是错误的开始。
“那只能下辈子再还。”
“既然如此,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男人松开了手,头转向右侧。
温凉咬着嘴唇,以半跪的姿势从床上离开,没再留下只言片语,转身大步向外,直到两道门都传出响声后,霍东铭才转回头。
指尖还残留她的温度,人却已经不知到了哪,连属于她的味道都散了不少。
她就真那么狠心。
楼下他一人在这里?霍东铭迷人的唇角浅勾起,从喉间发出的嘲弄声,冰凉如玄冰。
门外。
温凉刚走出楼道,就看见特助先生与医疗团队的人,脸色极差走来,她本能放慢了脚步。
特助先生一开始没有发现她,直到进楼要摁密码,才看到慢慢吞吞向外的她。他礼貌优雅的俯身鞠躬:“温小姐,您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吗?”
“呃,嗯,想买点牛奶。”她笑笑,话题转到霍东铭身上,“结果出来了吗?”
“已经出来了。”
“那么……”
“抱歉,温小姐,这件事我们必须告诉总裁之后,才能由他决定,要不要告诉您。”特助先生顿了顿,“您是真的打算离开总裁吗?”
果然她蹩脚的谎言,根本就骗不过特助先生,如若真的是要买无关紧要的东西,又何必自己下楼?毕竟现在躺在床上的人,病的不轻。
温凉垂头,轻落下“抱歉”二字后,匆匆往外走。
特助先生叹了口气,输入密码,与身侧的人一同上了楼。
……
回到医院后。
温凉没有去找慕迟,独自一人走回叶兰的病房,此刻天色已沉下,墨染的夜空挂着一轮淡淡的明月。她坐在病房对面的长椅上,望着地上的白色瓷砖出神。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特助先生的话。
他的胃一向不好,可看医疗团队的神色,凝重又严肃,完全不像是简单的病症。
只是……
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呢?
这一。夜,温凉基本没怎么睡,靠在长椅上出神,直到天色微转亮了些,她才困到不行,在椅子上睡着。
等梦醒来时,鼻息间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很不适应的睁开了眼。
双目四顾后发现自己在一间病房内,垂头看见身上盖着的西装——大概是慕迟送自己来的吧?也没想太多,折叠好西装,站起了身,推开门。
然而。
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却并不是她本以为的慕迟。他略有些疲惫的摁着眉心,脸色稍有些苍白,身上的衬衣很随意的解开了两颗,矜贵优雅的坐着,有种生疏的距离感。
过了好久之后,温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霍东……”
“过来,签字。”男人抬起头,清冷的打断她的话,将一份资料往前推。
温凉深吸了一口气,缓步朝着办公桌走去,拿起他给的文件,翻阅了几页之后又放下,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有感激还有丝说不清的酸涩。
男人则是面无表情的递去钢笔,对她千回百转的情绪视而不见。
“为什么?”她费力从喉间挤出字,“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欠你的再多一点?好让我没有办法离开你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睫毛不停的颤。抖,透出此刻她的不安。
霍东铭好笑,睥睨望她:“你以为,我非你不可?”
“那……因为什么?”
医疗团队也好,治疗手段也罢,对于妈妈来说都是顶尖的,他这么大手笔,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安。
“签字后,你我之间两清,我不再欠你任何东西,同样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他说着,呼吸沉了几分,“半个月之后,温小姐如果有心,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
婚礼?
温凉眨了眨眼,完全没从他给的庞大信息量中缓过神。直到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从西装衣内拿出一封红色的信,放在办公桌上。
她指尖僵硬的拿起,打开信封。
上面清楚的写着日期与地点,还有霍东铭与唐欣然两人的名字,最后末尾的两行小字,写的内敛沉稳,墨迹尚未风干应该是他亲手写的。
而且,应该就在不久之前。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光只是看这八个字,都会觉得无限美好。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的身份悬殊,不是家与家之间有太多的不合适,享受这份美好的人,会是自己吧?温凉望着那份请帖,心像是被人整个挖空。
窗外吹进的风,呼呼往里灌。
“为了不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温小姐,这张答卷我想你应该满意。”
见她眼神空洞的望着请帖,霍东铭几乎都要以为,温凉会放下请帖撕碎文件,然后紧抱住他。哪怕不是重归就好,只要是让他不结婚,他便会直接带她去民政局。
往后,他有足够的自信处理好一切,只要她,给出一个她舍不得的答复。
只不过。
片刻之后。
温凉很平静的放下请帖,在他给的文件上,丝毫不犹豫的签署自己的大名。
霍东铭的瞳孔猛得一收缩。
“谢谢。”
谢他即便是在她做出决定之后,还愿意给她最好的帮助,她欠他的,恐怕真的永远没有办法还清。
话落,还冲着他浅笑了下。
男人紧揪着眉心,嗓音清冷沉郁:“没什么别的想和我说?”
“再见。”
她看起来从容镇定,可是在一个转角过后,不顾自己还穿着高跟鞋,便朝着洗手间大步的跑去。明明是自己做的决定,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般,不断往下掉。
那种酸涩心疼的滋味,与四年前如出一辙。
可她又别无选择。
房间内。
霍东铭捏着有她签名的文件,眉心皱的越来越厉害。一直守在隔壁房间的庄卓,听见有声响,鬼头鬼脑的向外看,见温凉已经不在,才把整个身体探出来。
“你怎么不告诉她?以她心软的程度,知道你得了胃癌,别说她妈还健在,就算真走了,也会照顾你。”话落,不屑的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