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春平也没接费老婆子的话头,其实他是想费国梁被分出来的,哪怕不能像费国栋那样断得干干净净,也总比呆在那是家里强。
在那个家里,就算没有罗晓红那个搅家精,费婆子那个老女人也不善待费国梁,他还是整个家里吃得最少,干得最多的那一个。
而被分出来的他,至少能靠着自己吃饱饭吧。
“既然你舍不得你的儿媳妇,那就把国梁分出来吧。”卫春平说这话时,让人有一种一锤定音的感觉。
“至于说什么没有过先例,特殊事情特殊对待,你们家的事本就特殊。”卫春平真的很有点看不上费老婆子,干脆转过头不对着她说了,虽然他也知道费老爹在那个家里根本作不了主,但看着他的脸至少也舒服一点。
“既然是分出去,你们就不能一点也不给他,费叔现在你们家的地也不少了,国梁以后还得成家,你看给多少地合适,让他到收成的时候给你们送粮食。”
这话虽然是对着费老爹说的,可他声音却足够让费老婆子也听见,“不过你们可不能再像上次给国栋分家一样狮子大开口了,大家都是庄户人家出生,这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大家可都心里有着谱呢。”
“这个……”费老爹为难地看了自家老婆子一眼,费老婆子朝山脚下努了努嘴,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地是一定要给的,那她就不能把家里的好地给了费国梁。
山脚下不是有一块山地,正好给他,想来他一个人一块地也就够了,至于将来他成家后怎么办,老实说,费老婆子还真没想过,或者说她认为那根本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费老爹还没开口,费长生立即抢在前头道:“咱们家在山脚下还有一块地,就便宜老三了,至于交多少粮食……”
“你给我闭嘴,我跟你爹说话呢,你插什么嘴?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份。”卫春平不悦地呵斥费长生道:“你爹娘都在什么时候轮得着你开口了?”
被费长生一提醒,费老爹又看了眼老婆子,见她冲自己点头,便道:“就把那块地给国梁好了,我也不要他多交多少粮食,一年一百斤就得了。”
卫春平当然知道费家的那块地,根本就荒得不成样子,也就比费国栋当初包下的这个山头稍好一点,这样的地一年能总产一百斤粮食已经是老天照应了,费家这位居然说“只要”一百斤,他准备让费国梁吃什么?
当下他就怒了,“费叔,我一直觉得你这人还不错,怎么过了这几年,你也糊涂了呢,你们家那块地能产多少粮食你不知道,还要国梁一年交一百斤粮食,你怎么不干脆杀了他算了,还省了你家不少粮食呢?”
好几个围观看热闹的村民都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卫春平这话说是含蓄,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明白得很,你这是老糊涂了吧!
费老爹哪里听不出这话的意思,一时间老脸涨得通红,好在他脸庞本就黑,就是脸红也看不出什么。
可是被一个晚辈当众这么掉脸子他也有点下不来台,不由得气道:“我就要一百斤怎么啦?”
卫春平点头,“好,你要一百斤是吧,我替国梁答应就是,不过还有房子呢,国梁被分出来,不能没有住的地方,你是准备给他盖屋子呢,还是拿钱让他自己盖?”
“他这不是有地方住吗?”费老婆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眼睛却看着费国栋的家。
费国栋嗤笑一声道:“费婶子,你看清楚,这里是我家,跟你们费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可以让国梁暂住,可是他不能长久地住在我这儿啊!”
“你不是说他永远是你兄弟吗?那你家不就是他家……”费老婆子梗着脖子道。
费国栋不屑地看着费老婆子,道:“国梁是我兄弟不假,可现在讨论有是你们分家的事,我早已经不是你们费家的人了,哪容许别人来算计我的房子!”
费老婆子一噎,她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这个木讷的二儿子也那么会说话了,而且字字说在点子上。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分家也该分出个结果来了,按理分家是得给房子,不然你让分出去的人住哪里?”一位干事看不下去了,也基本明白了卫春平的意思了,就开口道:“确实不能让他长期住在别人家。”
镇上的干事一开口,费老婆子就更不敢开口了,使劲推着费老爹说话,费老爹被逼得没法了,最后咬牙道:“我拿出十块钱给他……”
“十块钱能盖一个屋子?费叔,你也太不了解行情了吧,现在不是以前了,山上的东西可以白拿,现在就一块宅基地也不止这个价,何况还要别的。”卫春平着话往下说道。
费老爹看着卫春平的眼神,突然好像明悟了一般,“那我要是一年只要他八十斤粮食,是不是就不用给他钱盖屋子了。”
“不行,这样太亏了。”费婆子几人都喊了起来。
卫春平看着那几个占便宜没够的人,心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脸上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那你们这事我不管了,反正镇上的领导也在,他们会处理这件事。”
说着当真站到一边,一言不发了。
那两个干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人拉着费老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另一人走到卫春平身边劝道:“你也别生气了,对侍老百姓要有耐心嘛!”
卫春平气道:“我还不够有耐心啊,你问问村里人,这些日子我都快成他们家的专属调解员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做我们这种工作不都这样吗……”那人笑道,一边劝着。
不一会儿,那边的干事拉着费老爹过来了,笑道:“我跟这位大爷说好了,他那块地实在是次了点,所以一年就要五十斤的粮食,不过那房子就要他分出去的儿子自己盖了,你们快立字据吧。”
“什么?”费老婆子看着费老爹道:“老头子,你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