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瞳自从迷上赌博之后,很少回家,基本都是泡在赌场,睡觉前赌,醒后接着赌,做梦的时候都在赌。
偶尔回一次王府,也是拿了银票后就立刻匆匆离开。
赵绮绮曾温声细语的劝过他,不过她本来说话就没什么分量,触了李瞳的霉头,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暗自垂泪。
李瞳越发疯狂。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变得,无声无息的变化最为可怕,要不是今天春江的哭诉,苏漾万万没想到,李瞳能失控到这种地步。
人一旦失去对自我的约束,就会离地狱越来越近。
她看看许子沂,后者脸色铁青,表情除了厌恶,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苏漾问春江:“他们去了哪里?”
“去了赌场!夫人让我去找七王爷求救,可到了王府说王爷去京郊了,奴婢实在没有了主意,就找王妃您了!王妃!您一定要救夫人啊!夫人她还怀着身孕,王爷……呜呜…王爷怎么能这样?”春江急急忙忙下跪:“奴婢给您磕头!求您救救夫人吧!”
苏漾将春江扶起来,看着许子沂道:“这事不知道便罢了,既然求到了我面前……”
她不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撇开赵绮绮对李潜的那点心思,以及她的嫉妒和小手段,苏漾并没有憎恨她到送她去死的地步。
“走!我陪你一起去!”她正想着,许子沂颤着声音道。
她们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决定。
两个人一路走得飞快,春江在后面小跑都跟不上,苏漾神色冷肃,许子沂表情更为寒凉。
谁都没有想到,李瞳会一次次打破下限!
“为什么?”
站在胜记赌场的门前,许子沂忽然开口,她像是迷路的孩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为什么是这样?如果我没和离……”
如果她没和离,是不是被卖掉抵债的就是她?
赵绮绮曾有多么受宠,她们有目共睹,这样一个心爱过且怀着身孕的女人,李瞳都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何况换成她呢?
苏漾并不掩藏她的鄙夷之情:“有人洁身自好,有人自甘堕。落,前者需要极强的自律,才能抵抗外界的各色诱。惑,而后者只需遵从欲。望本身即可抵达。世人总会选择更容易走的那条路,李瞳也不例外,他毫不克制的满足了自己所有的欲念,还美其名曰这是文人不羁洒脱随性的做派,他脏,也要脏了天下所有文人。”
许子沂眨眨眼,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哭,说不上是可惜,还是遗憾,她只是觉得很难过。
和李瞳和离的时候,她没有这么伤心,对着李瞳下跪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伤心。
她伤心为什么会这样,伤心过去的五年如梦一样,伤心她爱上的只是臆想中的迷人的他。
人间的情爱总让人失望,她的血越来越冷,心越来越硬。
“别哭。”苏漾替她擦干净眼泪:“早该到此为止了不是吗?但凡他有一点点喜欢你,有可能喜欢你,有机会喜欢你,当初我都不会那么劝你。其实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外人看的明白,但你看不明白。今天这件事,你如果不想进去,我自己进去。你不必陪我。”
“既然梦醒,为什么不让我醒的彻底一点。”许子沂拉过她的手:“我们进去吧。”
赌场里照样非常热闹,到处都是吆喝声,有人高呼有人窃喜有人因输钱暴怒愤懑惆怅满怀。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苏漾还记得上次李瞳的包厢,带着许子沂直奔二楼,她站在门外侧耳倾听,隐约间果然听到房内传来女人压抑的哭泣声。
“我要敲门了。”她担忧的看向许子沂。
“我来。”许子沂眼圈红红的,但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淡漠,她僵着后背上前,抬起的手微微颤抖,但她倔强的敲了下去。
房间里吵闹声渐歇,只有女人的哭声格外刺耳,紧跟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从里面突然打开。
“你们谁啊!”有小厮并不认识苏漾二人。
苏漾想都不想,抬脚就把他踢到一旁,如此凶悍的行为,让所有人如临大敌,十几个模样粗犷的人气势汹汹的上前,拳头作势捶下来。
她隔空一挡,小手扣住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折,只听咔嚓声响,伴随着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其余人见状被吓的不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暂时没有人敢冲上前当这个英雄。
本以为只是两个小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拾了,没想到这个长得极美的女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
相互僵持之下,赵绮绮泪眼婆娑的望过来,在看到苏漾和许子沂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短暂的错愕。
不是李潜吗?
她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怎么没来?
苏漾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径直朝着李瞳走去。
有人想要阻拦,畏惧苏漾身上的凛然气质,瑟缩着到底没上前。
苏漾在距离李瞳还有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说道:“李瞳。”
“七弟妹。”李瞳吊起了眼尾,朝她看过来,惊讶道:“你怎么又来了?”
他形容颓唐,黑眼圈浓重,眼袋大了很多,原本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浮肿无神,凭白老了好几岁。
他向来自诩文人,总是把自己装扮的得体英俊,然而此时此刻,在他身上,除了看到邋遢不修边幅之外,什么气质什么英俊都没有。
苏漾面无表情,指了指坐在郑昌其腿上哭泣的赵绮绮,说道:“我来带她走。”
“哈哈哈!”李瞳先笑为敬:“你带她走?她是我的女人!你凭什么带走她!七弟妹的手伸的太长了吧,管好自己王府的事情就行了,不用再来插手我的王府。再说了,如果没记错,你和她不是结怨了吗?你带走她,许子沂那边怎么交代?”
“不用跟我交代。”许子沂跟过来,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李瞳,心底竟然意外的没有半点波澜。
李瞳没想到许子沂也在,瘫在椅子里的他,急急忙的坐直了身子,他抬手整理凌乱的衣衫,下意识朝许子沂看过去,却见她眉目清冷,目光是那么的冰凉,她静静看着他,毫无表情,就像看着脚下一堆肮脏的烂泥一样,轻蔑又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