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子的酒二十两,干脆去抢吧!要知道这么贵,打死也不喝!
桌上的人心思各异,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苏漾突然发作。
她哭天抢地的大喊:“赖账了!赖账了!喝了酒耍赖,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信不信我现在就报官抓你们!”
本来铺子里的人就多,热热闹闹的,苏漾这么一嗓子,大家都看了过来。
拍腿的人气的七窍生烟:“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反倒是你们吃了喝了想不给钱!!告诉你,没门!”
“我以为你是送我们的呢!”拍腿的人不甘心的挣扎。
苏漾呵呵冷笑,她见对方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气场顿时更强大了些:“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那样吗?不要用你以为的观点来看待别人,多得是你不知道的真相。我还以为你想白吃呢!我以为错了吗?”
“错了!”拍腿的人见缝插针,赶紧理直气壮的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来白吃白喝的吧?
虽然二十两银子是个大数目,但他刚才只喝了一杯酒,论杯算的话,他应该出得起这个钱。
“我以为错了?”苏漾再问。
“当然错了!”他这么想着,说话声更大了些。
“所以说嘛,有时候人们自以为是的事情,不一定就是真的。来来来,诸位都品品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点到即止。
谣言止于智者,相信还是有长脑子的人,能够听懂她话里的意有所指。至于那些听不懂的或听懂了装糊涂的,她也没必要再三解释。
人群中慢慢有人反应过来,出声开始帮苏漾,还有一身正义的好人,指责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怎么净干这种事!
在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先前拍腿的人咬咬牙跺脚:“没说不给啊!我们真不是来白吃白喝的!你们相信我们!”
“那把账结一下吧。”苏漾笑眯眯的接过话音:“各位是分开付还是一起的?”
“一起。”从方才起就沉默的卫典,这个时候淡淡的出声。
他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道:“我请了,这坛子酒味道极好,不愧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值这个价,谢谢苏老板的推荐。”
苏漾细致的眉眼瞪了他一下,笑着让掌柜收银子。
当卫典经过她的时候,她挑了挑眉,低低的开口道:“算你识相。”
卫典来看她的热闹,还煽动流言,她故意卖给他高价酒,顺便借着这坛酒,隐晦的澄清谣言。
卫典试探出她的态度,知道她生气了,所以在临走前多说几句,替店里的酒做了宣传,她勉强当做是他在赔礼道歉了。
和聪明人交往,就是轻松。
他们把什么都看得明白,算得清楚,做事到位又不会让人难堪,不仅自己体面也让别人舒坦。
因此,哪怕对卫典依旧没有什么好印象,并不妨碍她称赞欣赏他的为人处世。
苏漾在大厅里里外外忙到下午,努力的结果,就是关于她和陈永明的流言蜚语大量减少。
有很多明白人愿意相信她,热情的主动跟朋友澄清,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到了晚上打烊的时候,苏漾下楼,习惯性的朝着厨房看了眼,只见杨元和杨力在后面磨蹭着还没走。
“你们怎么不回去?”
“王妃!”杨元挠了挠头,被杨力推到了前面来,他犹犹豫豫着,苏漾看着他:“要说什么?”
“王妃,我们都知道那件事的,是外面的人瞎说的。”杨元安慰她说道:“你别放在心上。”
苏漾乐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也别放在心上,陈永明呢?”
“他先走了。”杨元回答:“王妃,您真的要放他走啊!”
“早点回去吧。”苏漾冲他们挥挥手:“明天再见。”
店铺和王府距离并不远,步行的话不足一刻钟就能走到,然而这么短的距离,只要李潜在府上,都会来接她。
以前是坐着轮椅,被白昼推着过来,能站起来之后,每每她一出店铺,便能看到他颀长的身姿。
不管多忙,他都能准时出现,因此骤然间看到空荡荡的街头,苏漾还有些不习惯。
她才想起来,李潜到京郊去了,估计得有两三天才能回来。
不知道他被迫戴上绿帽子的事情,有没有传到那边呢?他听到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苏漾眼前浮现出他矫情撒娇的模样,想着想着便乐了。
她轻轻笑出声,路边的小铺子接连打烊,一盏又一盏的灯熄灭,世界被黑暗缓慢吞噬,四周变得无比寂静,只剩下她的脚步。
突然,苏漾停下来。
她直直的看着前面那道蹲着的身影,蹙眉问起:“谁?”
“我。”
只一个字,苏漾就听出来来人是谁。
她吐了口气:“陈永明,你在等我?”
“恩。”
千年冰山永远惜字如金。
苏漾朝他走过去,他站起来,比苏漾要高出来一些,所以她抬头看他。
光线昏暗,他的轮廓看不大清,远处的光线隐约照过来,他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
“有事?”苏漾好奇,他刚才蹲在那儿一动一动的,让她原本以为是条狗。
陈永明点点头。
“说。”苏漾知道他的性子,问一句才答一句,指望他主动开口,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王妃,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苏漾有些哭笑不得。
她立刻就猜到了原因,无奈的道:“你跟我道歉做什么?该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摔的更疼。你不是还让掌柜给我传话了吗?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咱们问心无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况且,今天晚上的时候,状况已经好多了,用不了两三天,这件事就会被人遗忘。你别放在心上。”
“好。”
初秋的夜风凉爽,她穿的单薄,还有些冷。
彼此都不说话时,风似乎也静止了,长长的街漆黑而安静,气氛略显凝滞。
苏漾轻咳了声:“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好。”
陈永明看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远去后,挥挥手,只见霎时间,从房顶上,破门后,还有别的地方,跳出来十几个街头混混。
他们朝着黑夜里瞥了眼:“明哥,你居然跟一个女人道歉?你接住了她,她不跟你道谢就算了,你还跟她道歉,哪有这种道理?”
陈永明冷哼了声,人群瞬间噤声。
他才不是为了那件事道歉,他道歉是因为,她问心无愧,而他问心有愧。
如果他可以用这种方式和她的名字绑在一起,于他而言也未尝不可,只是他担心她会不愿意。
陈永明唇角动了动,神色依旧没什么表情。
“天黑了,开始干活了。”他转了转脖子,下巴上狰狞又凶狠的疤痕露出来,他淡淡的说:“今天在店里说废话的人,都记住了吧?一个都不要落下,给我好好教训教训。”
都是些什么东西,长了张嘴就拎不清自己是谁了,有必要提醒他们谁才是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