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长得浓眉大眼,模样十分憨厚,他脸上带着歉意,冲李彻深深的鞠了一躬,才开口道:“实在对不住,我这位表姑早年受了刺激,人也变得疯疯傻傻的,刚才对您造成的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了!”
任何时候,有礼貌的行为,都不会令人反感。
李彻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无妨,不过既然家中有人生病,便应该好生照顾,这次幸运,能够及时找到,下次说不定发了病,再跑丢了,可就不好了。”
“公子说的极是!”
大概男子见他温和,突然生出了倾诉欲。他重重叹了口气:“平时一直都是看顾着来的,这两天让家里小孩看着,没想到就得了空子,让她跑出来了。我这位表姑,也是命苦,二十多年前,她刚出生的儿子就被人偷走了,至此之后,人就疯了!”
李彻这些年见过悲惨的人多了去,并不怎么同情,世人各有各自的苦,唯有自渡,才能得救。
好在他的教养和身份,不允许他粗暴野蛮的掉头就走,原打算等人说完后,便借口离开,谁知道这男子竟滔滔不绝起来。
“你说到底是多缺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居然还抢孩子!”
“您知道是发生在哪里吗?就在咱们京城附近的龙安寺!那可是天子脚下!”
“佛祖保佑之下,还发生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佛祖难道都不睁眼看人间的吗?”
“啊……”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后知后觉的挠挠头,跟李彻郑重其事的再次道歉,这才让开道路。
李彻漫不经心的听进去了些许,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提步要走,谁知那跟随而来的老头,再度出声叫住他。
他心生不耐,下意识的拧起眉头,冷冰冰的目光看过去。
老头被他吓到了,怔在原地,而后动了动唇,大喊了声:“儿子!快跑!李……唔……”
憨厚朴实的青年男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老头的口鼻,所有的声音被堵住,只剩下呜呜呜的喊叫。
突然的变故发生在眼前,让李彻只觉得心烦意乱,并未生疑。
他看着对面二人,年轻的憨厚男子无奈的叹气,口吻沉重的道:“我…我老父亲,脑子也有点问题。”
“……”
一家人都不太正常!
李彻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热闹看完了,围观的众人,相继散开。
等李彻彻底消失不见,青年男子才哼笑了声,一招手,身边出现的两个人,各自搀扶住周兴和花婶,回到了为他们准备的院子里。
“兴叔!您要是不想活命,别带上咱们大家!居然还明目张胆的跟李彻通风报信,当我们都是死的?”
周兴把脸一撇,并不想理会男子的话。
男子也不恼,把他们锁进房间,独自去见了李潜。
天色完全黑下来,他到的时候,听白昼说,李潜还在伺候王妃洗漱。
流星轻咳了声,耳朵有点红,想了想,跟着白昼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白昼眼睛移过来,视线落在这位从小到大的搭档身上,他们二人是李潜的左右手,不同的是,他在明处,而流星躲在暗处。
所有李潜不方便出手的,由他去做会暴露行踪的,都由流星去做。
他有一手极好的易容术,几乎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脸。
白昼能够认出来他,全靠他腰间的挂坠。
“盯着哥哥我看做什么?”流星被他盯恼了,出声问道:“难不成是瞧着哥哥玉树临风,风 流倜傥?”
他说着得意洋洋,伸手故作姿态的理了理头发,朝着白昼抛媚眼。
“不。”白昼直接而果断的否定,面不改色的道:“你这张脸真丑!又黑又土。”
“屁!”流星呸了声:“一段时间不见,臭弟弟你嘴巴怎么这么臭?哥哥这张脸再丑,也比你那张冰山脸好看!”
这可是他最近期最中意的人皮面具,非常的平凡,非常的憨厚,戴上这张面具之后,让他差点以为自己也是个老实人。
“这是面具的最高境界知道吗!”流星仗着白昼不善言谈,咄咄逼人的道:“一张什么特色都没有的脸,自然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你啊,什么都不懂,以后跟着哥哥要学的地方,多着呢!好好学吧您!”
白昼呵笑了声,懒得和他争论辈分,反正年龄摆着,他是比流星大几岁的。
“事情都办妥了?”他问。
“有哥哥出马,能有不妥的?”流星想到了那个老头子,呸了声:“死老头子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我这次来找主子,就是要告状!”
“……”白昼恩了声:“最后达到我们的结果就是好事。”
“那是!王爷交代给我办的事情,我哪一件不办的漂漂亮亮的?”流星沾沾自喜:“对了,咱们王爷和王妃,一直都这么腻歪?”
白昼平时和李潜是形影不离,他自然知道,李潜对苏漾什么感情,不过知道不代表就要说出来,关于主子的私事,他向来守口如瓶。
“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白昼道。
“且!问问都不行?你看看你天天严肃的,怪不得那两个小家伙不喜欢你呢!”流星摇头晃脑:“小家伙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这么快?”
“王爷吩咐的事情,小的自然要办好,你说,咱们王妃知道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吗?”
白昼拧眉,朝他瞪了眼,警告道:“不用你操心。”
“我不操心啊,我就是好奇,这不是干等着没事做,跟你聊天呢!”流星嘻嘻一笑,那张脸上不见憨厚,满是奸诈的笑。
白昼哼了声,骂道无聊,转过头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不管他再说什么,都绝不搭腔。
流星自个说了会儿,觉得挺没劲的,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他朝房间里瞥了眼,见窗户上映出人影,转而有人打开了房门。
“王爷!”他忙迎上去。
李潜眉眼间染着笑意,这六年来,他还是头回见到,便愣了愣神。
一瞬间的功夫,耳边响起淡淡的声音:“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