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拍了拍身边的土堆,仰头问他:“要不要坐下?”
男子踏月而来,头顶皓月清辉,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他面容狼狈,脖子上还带着鞭痕,但眼睛却在笑。
沈随风走到跟前,苏漾看他姿势不大对,担忧的皱眉问起:“你的脚……”
“方才走路不小心崴到了,没有大碍。”他挨着她坐下,问:“吃过了?”
“就半个馒头。”苏漾耸耸肩,道:“我一口就吃完了。你呢?”
“刚吃过,还留了一些,怕你不够吃,拿来问问你。”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掀开之后,赫然是半个馒头。
苏漾摇头:“你吃吧。”
她将他的手推回来,拆穿他道:“你不用特意留给我,我不会饿着自己的,我们要活着离开这里,就要将自己照顾好。”
沈随风顿了顿,点点头,他啃着半个馒头,问起她:“打听到了吗?”
等听完苏漾说的,他讶异极了:“五哥?”
先前二人有婚约的时候,沈随风便一直跟着这么喊,此时如此称呼,苏漾没有察觉到不对。
她将苏府如今的处境,稍微说了说,两个人齐齐陷入沉默。
“过于忧心也无济于事,你我被困在这座海岛,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这里离开。”沈随风半晌才叹息着道:“等出去了,见到五哥,兴许才能得知所有真相。”
“五哥还活着吗?”苏漾怅惘的问。
沈随风嗯了声,他轻拍她的长发,安慰说道:“活着的。”
苏漾笑笑,不置可否,她莫名想到了李潜,如果对他问起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定然是无情又现实的。
他那个人,永远不会说这么感性的话来安慰她,可她此刻,竟无比的想他。
苏漾没有再说话,她抬头仰望天空,夜幕如墨般渲染,星星如豆。
……
“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有没有人啊?”
“沉香!沉香!快开门!我要见王爷!我要见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沉香!”
“来人啊!”
夜静悄悄的,可七王府的后院,却传来女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哀求,府上下人来来往往,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沉香闻讯赶来,轻轻叩响房门。
宁兰立刻扑过来,隔着一扇门道:“沉香!把门打开!”
“宁姑娘,该说的我都同您说了,王爷叫您想的事情,您想清楚了没有?”沉香冷声道。
“我根本不知道他让我想什么?你让我见他一面!他不能这么对我!”宁兰声音带了哽咽。
她是真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她从平西村回来,那番说辞李潜是信了的,谁知道几天之后,她有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房间里。
沉香说她有事瞒着李潜,故而李潜特意让她好好静想。
她再三辩驳,都没能让对方把门打开,不仅如此,从那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一口饭,全靠喝水充饥。
“王爷说了,等宁姑娘想清楚了,把事情全部交代了,才让奴婢放您出来。”沉香提醒道:“宁姑娘还不饿吗?”
“……”
“这人若是不吃饭的话,顶多能撑一星期。”沉香好心的说:“宁姑娘还年纪轻轻,没必要将自己折在这上面,不如就老实说了吧!”
宁兰有些生气:“你们到底让我说什么!”
“自然是王妃的消息。”沉香把话摊开了:“您早些日子交代了,也能少挨饿。”
果然是和苏漾有关的!
她这几天思来想去,还真让自个给猜对了。
能让李潜念念不忘的,也只有苏漾了!
可是凭什么?
明明她都已经失踪这么多天了,明明什么线索都没有,他怎么还不死心!
他想从她这里得到消息,想必已经是怀疑上她了,怀疑又怎样,从她答应和那个男人合作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李潜用这种办法逼她,她偏偏就是不说!看他能拿她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活活饿死她不成?
“我不知道。”宁兰并不想此刻撕破脸皮,她带着哭腔,抵死不承认:“我所有知道的,都已经告诉王爷了,别的真的不知道。”
“那就烦请宁姑娘您再好好想想。”沉香例行公事的口吻,听不出任何情绪:“王爷说了,可千万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王爷的名声在外素来不好,他若是不高兴,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奴婢劝您别跟王爷硬着来。”
“你说再多我也是不知道!”宁兰打定了主意:“还烦请沉香姑娘代为转告王爷,倘若他真不顾念以前的情谊,要将我活活饿死,那我便如他所愿!”
沉香去而复返,将房门打开时,宁兰正侧卧在榻上,她多日没有进食,浑身软绵绵的,并无力气。
听见动静时,朝着门口望了眼,见李潜过来,心中委屈更甚。
她起身,眼泪汪汪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还未开口,眼泪先落下来。
李潜在距她半米处站定,宁兰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她下意识的向着他倒过去,男人嗤笑了声,侧身闪过。
她跌倒在地。
“王爷!”宁兰呜咽着:“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若是我知道,向您告知有关于王妃的消息,您非但不感恩,还要将我置之死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折回京城找您的!我一心待您,没想到竟落得这样的结果!哈…哈哈……我竟如此不值得您信任吗?”
哀戚的女声,在房间里回荡。
李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哂笑道:“宁兰,我给过你机会。”
他不会告诉她,因着二人的相遇,因着她对容时羽尘的付出,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她了。
他给她情分是他愿意,故而并不会将情分当做炫耀感动她的筹码。
“什么机会?”宁兰不解,但她想到那个夕阳西下,二人在马车的独处时光,哼笑道:“坦白的机会吗?我还要坦白什么!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天从马车里带走你的那个男人是谁?”他稍稍提起眉梢,问:“你若想继续耗着,那就耗下去,左右不过四五天,一条人命而已,本王还不在乎,你想死那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