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李知请他进宫的真正目的。
他回到京城,坐上龙椅,然而惊讶的发现,手边可用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以前辛苦积攒下来的人脉,因着六年前出事,后来都被越武帝明里暗里的削弱不少。
放眼整个朝堂,支持他的人很多,不过他们都是因为时势所迫。
当时的情况,越武帝驾崩,太子李淳被赶往边疆御驾亲征,京城只有他在,他手握遗诏,起事前后迅猛,丝毫不给人反应。
要说这里面有多少,愿意被他驱使的,结果恐怕并不让人高兴。
徐语安倒是私下里没少打点,打点来打点去,都是和徐家交好的世家。
徐家这几年式微,世家与他们是难兄难弟,随着老一辈的老去,新一辈青黄不接,在朝中都没有占据什么重要的分量。
他只能把主意打到李潜身上。
李潜六年来走南闯北,没少和人结交,回到京城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有不少官员朝他伸出橄榄枝。
他暂时无法让其他官员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但是他可以令李潜出面。
之所以要五年的时间,是他坚信,用五年能够培养出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
到那个时候,李潜若是想要游山玩水,他自然首肯。
他还是爱着这个皇弟的。
因为知道他的用处,所以他很欣赏他,所以才会利用他,替自己成事。
只有毫无价值的人,才会可怜的没人利用,不是吗?
李知明白,此刻的他内心有所动摇,其实他们都明白,他肯低三下四的求他,是给足了他面子。
就算他不答应,但他只要有朝一日是臣子,就必须为他效力。
李知这是在同他暗搓搓的道歉,希望他能明白自己。
“皇弟,老七,你就陪陪朕吧!难道你真的要将我们多年的情谊置之不顾?算是朕求你了还不成?”他再次说道。
李潜不松口,他今天一定要磨得他松口。
“皇上所托,臣不敢不应,辅佐皇上,是微臣的荣幸,是每一个博取功名之人最想要的抱负,能够为大越的江山,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微臣求之不得,皇上言重了。”
李知就知道,他很上道。
他得到了承诺,心情更好了,当即高兴的揽住他的肩膀:“我们小时候畅想过的盛世,今后就会由我们亲手缔造!朕要创造出一个盛大的大越王朝,要创造出一个让后世千千万万年,都难以企及难以超越的一个王朝。本来朕是毫无信心的,但因为有了你,朕相信,朕一定能够成功!将来的青史上,有朕的名字,也绝对会有你的名字!”
李知信心满满,恨不得现在就大展身手。
他兴冲冲的,主动拉过他走到书桌前,跟他大讲特讲自己的想法。
别看他脱离朝堂六年,不过对政治颇有自己看法。
他坐着,李潜站着,安静听他讲了一个多时辰,他话很少,也不知是不是漫不经心,眸色浅浅的,看起来的确不走心。
神奇的是,每次李知停下来询问他看法的时候,他都能指出最关键的点。
这又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确实有在认真听。
苏漾在旁边没有插话,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两个人身上。
她讨厌李知对李潜的利用是真,不可否认的是,伪善如李知这样的人,在对天下大计百姓安康的事情上,竟然有一颗赤诚之心。
在提到为百姓谋福祉的时候,他两只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在提到贪官横行的时候,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是那么真实。
人是如此复杂的生物。
坏的不纯粹,好的不彻底。
苏漾瞥到了李潜,忽然有些失笑。
或许对别人来说,李潜是个恶魔,是头恶狼,看对她来说,总觉得他是最好的,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她向来理性,对他,愿意变得护短且盲目。
李潜和李知聊起来正事,全然忘记了时间,苏漾在旁百无聊赖,莫名其妙的跟着听了一下午。
直到孙来胜来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的时候,三个人才恍然惊觉时光飞逝。
李知正谈到兴头上,他果然没看错李潜,这个人只要他愿意,绝对可以成为大越的栋梁之才,兴许他还能成为最厉害的那个栋梁。
在许多事情上,他未曾想到的方法,李潜一句话,就让他茅塞顿开。
他不知道,这六年的时间里,他是怎么逼迫自己,成长到这么强大的。
李知心中,难得的涌现出一点点敬佩之情。
“就留在这里吃饭吧!”他是真心实意的惊叹欣赏他的能力,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道:“朕还未曾聊得尽兴,还有事情要问你。正好,你也许久没有向母后请安了,今天晚上,朕也请了母后,算是一个小型的家宴,你就留下来吧!”
话都说到这里,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
李潜淡淡的颔首。
他们坐在大殿里等了片刻,太后徐语安才姗姗来迟。
李知成了皇帝,她的身份,自然而然跟着水涨船高。
一行人朝她行礼,徐语安优雅的笑笑,保持着多年来的良好形象,叫人起身后一一落座。
她看到苏漾在,只例行道了句:“回来就好。”
“劳烦母后挂念。”苏漾公事公办的回答。
她之前就觉得,徐语安对李潜态度有些淡,因为对她态度也不算热切。
正好她向来不喜欢往上凑,于是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婆媳关系,还算和谐。
徐语安又看向李潜,上下打量了眼,道:“瘦了些,回来就好好补补。”
“是。”
“开饭吧。”她说。
皇宫里的家宴,比不上在苏家那般自在。
处处都是规矩,句句都要小心谨慎,哪怕没有那么多旁人,可眼前的是大越最尊贵的人,谁又敢真正的放肆?
苏漾怀身子辛苦,奔波更辛苦,吃不下什么东西。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咀嚼着。
饭桌上起初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后来在快结束之际,徐语安忽然笑着,亲自给李知盛了碗汤。
她给他说:“这六年你受苦,眼见着这个月才补回来点肉,今天的晚饭是本宫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都是你最喜欢的菜色,这道汤是本宫亲自熬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本宫已经多年不碰这些东西了,怕是手艺已经生疏退步了。”
苏漾眼皮子跳了跳。
初见徐语安,她为人性子就很冷的样子,她便以为她本来就是如此,待谁都一样。
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她对李知和李潜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偏心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