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很是担心,尽管她觉得,按照李潜的心性,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刺激到。
难过肯定是有的,令他变的痴傻,倒实在不可能。
她决定先试探一下。
于是在男人跨步进来的时候,她蹙眉看向他,关心的问道:“说完事情了?”
“说完了。”他眸色暗了几分,她立刻心里有数,继续道:“都知道了?”
“恩。”李潜很快恢复正常,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见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反而有些不习惯的羞涩:“做什么这么看我?”
苏漾诚实回答:“怕你会难过。”
李潜默了下,在她面前,没什么值得掩饰的:“的确有点。”
男人抓起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唇边吻了下,就连苏漾都没有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
她早已习惯了他的亲昵。
“那我怎么才能安慰到你?”苏漾问。
李潜闻言低低的笑出声:“一直都知道夫人同别的女子不同,但你总能让我发现不一样的你,若是你想安慰我,怎么安慰都行。”
“那你该知道,我一般不擅长安慰人。”苏漾无奈的叹气:“我更擅长往前看,不过你是我夫君,我总该对你与其他人不同。”
李潜眼里带上温柔:“你这句话便让我觉得开心。”
“这么简单?”她惊讶极了:“你也太好哄了。”
“是啊。”
因为得到的太少,没有被人珍视过,所以唯一的关心,便显得格外珍贵。
他在她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至少这个世界上,某个人心里,是有着他的位置的。
倘若再贪婪大胆一些,他希望她把他看的很重要。
李潜把玩着她的手,两个人距离很近,肩头靠在一起,他余光能看到女人怜惜的目光。
“你打算如何?”她安静了许久,没头没脑的忽然冒出来这么句话。
“没打算。”他说的是实话:“我没有想过,事情原是这样。兄长还活着,其实算是个好消息。对大越百姓来说,是这样的。”
“对你呢?”
“也是好消息。”李潜叹了口气,转过头来,一向沉静似海的眸子里,露出了疑惑和茫然。
苏漾以为他要说什么,但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笑道:“罢了。不提了。”
他的母后和兄长利用他,铲除这条登天路上的障碍,是无可厚非的,他本来就是条疯起来谁都咬的野狗不是吗?
只是……
怎么可能不计较呢?
哪怕曾经透露过些许,他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可笑。
“不提了。”他又重复了遍,轻轻的揉着眉心:“没意思。”
苏漾看着房间里点燃着的熏香,慢悠悠的想,所有的罢了算了,都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假如她是李潜,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会和他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亲情的羁绊,让人变得优柔寡断,一点都不酷,然而这世上凡人万千,谁又能真正将这羁绊一刀斩断做一个特别酷的人呢?
“你靠过来些。”她朝他说道,在他的目光中,亲自将他拉过来,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这是做什么?”李潜失笑。
“安慰你。”她想了想,僵硬的伸出一只手,顺着他的长发轻轻摸了摸:“摸摸头,这样会不会高兴点?”
“再摸一下。”
“摸摸……”
“好点了。”
“真的吗?”
“如果夫人肯亲我一下,估计效果更好。”
苏漾思索着这个可能性,当真停下来,她摆正他的脑袋,郑重其事的带着某种虔诚,认真的印了上去。
她的睫毛很长,刮在他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她吻的专心,紧紧闭着眼睛,像是在做法,他静静的看着她。
李潜觉得那颗充满漏洞被灌进无数冷风的心,随着这个吻,一寸寸的被缝补好,它重新变得温暖鲜活。
徐语安和李知的那场计划,大概唯一给他的安慰,就是她了。
值了。
能够得到一个她,被当成疯狗被利用,又有什么关系?
李潜嗤笑了声,忽然按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
宫里的圣旨果然来的很快,就在一个时辰后,孙来胜便亲自来传话,新帝要李潜和苏漾都进宫去。
苏漾失踪多日,李潜大动干戈的寻找,如今回来,早晚都要进宫一趟。
他们换好衣服后,便乘坐马车出发了。
李潜担心苏漾怀着身子,来回奔波会有不舒服,特意让马车行驶的慢些。
随行的孙来胜多嘴问了句,在得知苏漾有喜之后,忙高兴的恭贺。
李知是在御书房接见的他们,两个人到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后面批改奏折,听见动静后,男人抬眸,深邃斯文的眼睛里,染上点点笑意,他用熟稔的口吻招呼李潜:“来了?先坐着等一会,朕把这些奏折看完。孙来胜,给王爷上茶点。”
“不妨。圣上您先忙。”李潜拉着苏漾,滴水不漏的回答,他的口吻十分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圣上?”李知笑笑,纠正他道:“你与朕二人关系亲昵,不必拘泥于称呼,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朕皇兄吧。”
苏漾低垂着脑袋,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话说的极为漂亮,可是张口闭口都是朕长朕短,以朕自居,又让人怎么好喊出那句皇兄?
李知常年浸淫在皇宫里,为人八面玲珑,不然怎么会在六年前俘获众位大臣的心,所以,他不是口误才这么说的。
“圣上说笑。”李潜不动声色:“如今君臣有别,微臣哪敢放肆。”
李知摇摇头:“罢了,随你吧,你这性子,看来是怪上朕了。”
“圣上何处此言?微臣不敢。”李潜忙惶恐的躬身道:“微臣并不知道圣上您什么意思?”
“你当真不知?”李知放下抓起奏折,大笔在上面挥了两下,紧接着专心看起来奏折,不再理会他。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知不发话,李潜便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此刻的情况,苏漾根本没有发言的资格。
她心疼李潜是真,可也清楚,若是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只怕今天难以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