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闻储!
放眼天下,只有闻储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李知这个名字一出,让本就安静的大殿,彻底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这可是六年来提都不能提的忌讳!
闻储不仅提了,还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提了,不愧是普天之下头铁第一人!
众人惊讶于他的胆大,又好奇事情将如何发展,更隐隐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大事来!
越武帝抿紧了唇。
他死死的咬着后槽牙,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至于崩溃狰狞。
李知不只是他们心中的痛,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痛和悔!
他不喜欢前皇后徐语安是真的,连带着不喜欢她为他生下的两个儿子,但不喜欢不代表不欣赏,李知和李潜的出色,他都看在眼里。
本来他就打算立李知为太子,偏偏太后几次三番的经常暗示他,他那时候已经是帝王,自然会觉得被人限制约束,产生逆反心理。
太后和前皇后徐语安是本家,正因如此,他才立徐语安为皇后。
他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在顺着太后安排好的路走,哪怕他贵为天下最尊贵的人,还是摆脱不了。
他感到无奈无力,而长期在这种情绪的笼罩之下,时间久了,就需要发泄。
遇到周声晚并不可救药爱上她,又何尝不是一种发泄呢?
他自以为脱离了掌控,故意冷落徐语安,挑剔李知犯下的小错,以至于那场阴差阳错睡错人之后,顺水推舟的想要除掉李知。
直到李知死在狱中,他才浑浑噩噩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睡了自己儿子的女人,还亲手将他逼死!
他生养他多年,共事多年,知道他绝不会篡位的,可他太害怕了。
一旦他睡了太子妃的事情传出去,一旦哪天李知得知了真相,那么他们父子必然反目,他在历史上必然不会再被称为明君。
决不允许这样的一次错误,就否决他多年来的努力和付出!
所以……
他只能闭着眼睛,断定他试图谋反,让他无声无息的死在大牢里,且死后没有封号,凄凄惨惨的被扔到了宫外荒地里。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掩埋了他犯下的错误。
在李知刚去世的那些天,他晚上睡不好觉,夜夜做梦,都能梦到他。
梦里他惨白着脸,满目疮痍的喊他父皇,并一遍遍的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也不想啊!
他此次都从梦中惊醒,然后望着黑漆漆的夜,一直熬到天光大亮。
李知的名字没人再提起,他似乎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闻储又硬生生将他拉回那个难忘的、痛苦的记忆里,这让他愤怒的同时又无限的悲哀懊悔。
他捏着拳头,不想让谁看出自己的心虚,装作淡定的问:“闻爱卿,究竟想说什么?”
“微臣顺着这块玉玺,继续深查,先是查前皇后宫里的宫人,发现六年前,换了一大批人,再往下查,那些人都死绝了。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又究竟知道什么呢?这让微臣不得不想到了李知太子造反一事。”闻储开了话头,滔滔不绝讲起来。
“当年李知太子一事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前周皇后,以及前太子李彻。”
越武帝手心都是汗。
他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他如今一开口,势必要暴露出太多。
闻储的声音还在继续:“微臣接着派人去调查,天无绝人之路,竟然找到了李知的太子妃的踪迹!”
越武帝当场僵住。
他觉得不真实。
在李知出事后,他第一时间让人去找他的太子妃,谁知他的人汇报,说到的时候东宫已经空空如也。
打听之后才知道,太子妃已经多日不曾在东宫住了。
再后来他派出无数的人,暗中搜寻李知太子妃徐南苑的行踪,都无功而返。
渐渐地,他认定她死了,变得安心了。
一个被认为死掉的人,一个被认为能永远保守秘密的人,竟然被闻储找到了?
闻储有的手段,他都有,闻储能办到的事情,他理应都能办到。
那为什么,闻储只花了短短数月的时间,就能找到徐南苑的行踪,而他花了数年的时间,反而什么都找不到呢?
答案是,她故意的。
故意藏着不让他找到,又故意在闻储寻找的时候现身。
徐南苑想做什么!
她要曝光他吗!
越武帝猛然看向闻储,难不成徐南苑朝他说了什么?
不……
他的形象要毁在这样的女人手里!
早知道他就应该偷偷的将她弄死!
越武帝太紧张太激动,过度的情绪之下,他突然咳嗽起来。
孙来胜八面不动,温声关切道:“陛下?”
“无妨。”他摆摆手,问闻储:“找到她了?”
“不。”闻储摇头:“找到的只是伺候太子妃的一个贴身女婢。”
“!!!”
越武帝刚要沉下去的心,又悬了上来,贴身女婢肯定就是经常跟在徐南苑身边的那一个,也是当时和徐南苑一起消失在东宫里的。
她肯定也知道!
越武帝掐着拳头,冷冷的道:“是吗?找到了她又如何?她一个女婢能知道什么?闻储,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莫要着急,下官找到了那位女婢,唤做冬暖。”
越武帝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再喊停已然来不及。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同时他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朝着孙来胜示意了个眼神。
一旦那个叫冬暖的,提到有关他和徐南苑那一晚的任何信息,他就下令,让藏在暗中的杀手射死她。
这是场赌局!
他只能赢!
“叫她上来。”越武帝勾了勾唇角,笑的森然。
闻储恭敬行礼,招了招手,不多时,一个年纪稍张,容貌却极好的女子,从人群中窈窕而来。
她刚出现,苏漾就觉得眼熟,随着她越来越近,看清了她的面容之后,苏漾低低的惊讶出声。
“呀!”她连忙捂住嘴,在声音未完全发出来之前,及时止住了。
李潜斜了她一眼,此刻他仍是笑着的,仿佛李知这个名字,于他并无多大关系一样。
他问她:“怎么了?认识?”
怎么能不认识!
在卜刀刀被李融强行奸污后,她跪在皇宫之前为她讨要说法,当时有一群青 楼的女子前来支持她!
而那个领头的,同她有过交谈的,就是眼前这个叫做冬暖的女子!
怎么会是她?
她失神之际咬到了舌尖,疼痛使她回过神来,片刻后,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李潜。
“怎么盯着为夫看?”李潜若无其事,修长的手指剥了个橘子,送到她嘴边,笑着勾唇:“尝尝,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