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短的一句关切的询问,激起了她压在心底多日的委屈。
她就知道,跟了他两年,就算对自己没有半点男女旖旎的念头,但终归是有点感情的。
李潜在关心自己!
男人的关心,其实是怜惜,而任何感情的开始,不都是源于怜惜吗?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宁兰见她的计谋奏效了,又压低声音跟着咳嗽了两声,不经意的瞥过去,李潜眉头拧的更深更皱了。
她暗暗窃喜,口吻却不露分毫,解释道:“是有些着凉了,舟车劳顿,你也知道的,我身子本来就弱,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的。”
这种苦指的是一路辛苦奔波到京城这件事。
李潜没回话,并不耽误她继续往下说。
宁兰笑笑:“不过,为了他们两个,能够和王爷团聚,这份苦我是心甘情愿的。”
她眉目含情的看向李潜,对上的依然是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睛,让她的心颤抖了几番。
“既然着凉了,应该早些让柳离岸给你看看。”
果然是在关心!
宁兰道:“我以为不碍事的,本来还是轻症的,没成想这两日严重了些。”
“明天我让柳离岸给你看看。”李潜如此说道。
宁兰立刻羞涩道:“王爷的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宁兰谢谢王爷的关心。”
这天晚上宁兰高高兴兴的睡着了,她做梦甚至梦到了自己嫁给李潜,那个嚣张猖狂的王妃,像狗一样的趴在她的脚边,痛哭流涕的跟她道歉,求她让王爷去看看她,还说不相信王爷会把她给休了!
有什么不相信的?
王爷需要的,永远是她这种温婉识大体的女人,而不是一个野蛮不讲理的刁蛮女人。
宁兰睁开眼之后,一大早心情都颇好,连带着对小羽尘都态度温和亲昵了许多。
谁知道还在用早饭时,以沉香为首的,便带了几个女婢过来,说要将小羽尘带到李潜的宅子去。
“王爷说要见小羽尘?”宁兰笑:“那我也跟着去。”
“不用麻烦宁姑娘了。”沉香把话说的滴水不漏:“王爷说您着凉了,已经让柳大夫过来给您诊脉。您好好歇息便是。”
“……”
她让小羽尘和李潜相处,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让李潜看看,自己和他和小羽尘才更像一家人。
如果不能跟着过去,那还有什么意义?
宁兰想到苏漾还在府上,小羽尘嘴上说着不喜欢苏漾,那个女人会哄会骗,没准一不留神就把小羽尘拉到自己身边去了。
不行!
“我和她一起去,孩子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她认生的。”宁兰情急之下,只能随便编个理由道。
沉香忍着笑意,意外的道:“王爷是她的亲爹爹,有王爷在,宁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王爷交代过,您生病了,一定要好好养病。”
人说着就走了,宁兰哪怕想跟上去,都被人拦住了。
几个女婢热情的伺候着她,很快柳离岸就过来。
她不想闹得太难看,只能悻悻作罢,同时想明白,昨晚李潜为什么会多问那么几句。
他根本不是在关心她,怕是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算盘!
想给小孩子制造同苏漾相处的机会,好取代她,李潜,你就那么喜欢苏漾吗?
宁兰委屈的咬着唇,直到一丝血腥味在口腔晕染开来,才用手指轻轻将眼泪抹去。
小羽尘被接过来后,见到李潜着实开心,同时还见到了哥哥容时,她摇摇晃晃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容时。
“哥哥!”
容时已经五岁多了,个子也要高一些,他将妹妹揽在怀里,揉了揉脑袋,一本正经的小脸蛋上,拧着眉问:“听说你不喝药?”
“额……”
小羽尘并不害怕容时,她的哥哥对她特别温柔,就算生气也不会对她大吵大闹,他只是不理她而已。
恰恰她最害怕的,就是容时不理她。
她瘪瘪嘴:“药太苦了,也没有不喝药。我后来都喝了呢!”
虽然是被那个女人强迫喝的,虽然有条件……不过她很乖呢,药全部都喝干净了!
小羽尘朝着苏漾看过去,挤眉弄眼的道:“她可以作证呢!”
李潜听到她的称呼,眸色沉下来,苏漾拉了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等李潜开口,容时戳戳她的脑袋说道:“这是娘亲,爹爹说是娘亲,就是娘亲,你以后跟我一起喊娘亲。”
“可是羽儿已经有娘亲了啊!”她不解的道,又看了眼苏漾。
容时道:“那是你认为的娘亲,不是真正的娘亲,这个才是我们的娘亲,你连爹爹和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五岁多的孩子,教育起别人来,有模有样。
他板着的小脸,和死去的李知有七八分的相似。
见哥哥生气,小羽尘瘪瘪嘴,好声好气的哄着道:“听……我听哥哥的,也听爹爹的。”
容时点点头:“那你可记住了,别再喊错人。”
“哦。”小丫头嘴上答应着,表情仍云里雾里,看向苏漾,依然有几分的疏离。
苏漾并不急于求成,她有的是耐心,见两个孩子都在,就对圆缺说:“今天他们就暂时交给你了。”
“好!”圆缺笑嘻嘻的道:“夫人,你难道忘了,我可是孩子王!让他们跟着我玩,保证开开心心的!”
今天是除夕夜,皇宫里筹备了多日的晚宴,终于到来了。
苏漾吩咐之后,就和李潜去梳妆,换好衣服后,坐着马车出发了。
历年来皇宫的春节宴都排场极大,相当热闹,这是一年到头朝廷上最大的聚会,不仅有所有的皇子公主们,还有不少世家公子和大家闺秀们,但凡和皇室沾亲带故的,都会出现在这场宴会上,旨在体现天下同乐的寓意。
苏漾自打十岁后离开京城,就没再参加过,关于十岁之前的印象,也变得模糊许多。
她不太喜欢这种宴会,可这次不同,因为她从李潜处得到消息,她的几个哥哥,包括唯一的弟弟,都会出现在宴会上。
听说前两天都陆陆续续回到了京城,无奈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只能忍着到今天,才有机会和哥哥弟弟们见上一面。
“快到了吗?”她第三次问出来的时候,李潜把她的嘴堵上,亲了口道:“马上到了。”
她愣了愣,笑着说道:“三哥也会出现吗?”
李潜跟她保证三哥不会有事,果不其然,前几天的时候,她三哥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没有亲眼见到人,她还是担心不已。
“会出现的。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捏捏她的手,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李潜拉着她下车。
外面果然热闹非凡,傍晚时分,夕阳西坠,万丈霞光,令瘦削萧瑟的枯树都生出几分光彩迷人。
苏漾因为有想见的人,不由得脚步加快,李潜淡淡失笑。
他墨色的眸子朝着人群扫了眼,瞬息间凉下来。
到了。
这天终于到了。
六年的冤魂被深埋地下,今日终于得以沉冤得雪。
他抿了抿唇,就在今夜,他要为皇兄洗脱冤屈,将母后从冷宫中请出来,他要结束这长达六年的仇恨与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