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革说风就是雨,带着苏漾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很快就消失不见,留在原地的苏绪和沈随风相视一笑,都颇为无奈。
“我们也去看看?”苏绪询问道:“那两个都是不叫人省心的,若是不看着些,指不定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影呢!”
“反正回府也无事可做,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随风温和一笑,竟比月色还要柔软。
苏绪把玩着核桃的手顿了顿,随即淡淡的摇头失笑。
家里唯一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大事,他们几个做哥哥的,嘴上不说心里头都格外在意。
接连两个未婚夫都不幸出事之后,本以为苏漾那样的命格,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沈随风居然主动来提亲。
沈随风的品性是极好的,几年前在京城里,走在大街上,总能惹得无数未出阁女子看红了脸。
沈家家风纯正,又是书香世家,能够配的上苏漾。
当时两家结为亲家,他们做兄长的,都很满意。
谁知道世事弄人,好好的一段姻缘,到头来竟然弄的老死不相往来。
好在上天是仁慈的,并没有夺走沈随风的性命,不过,倒是让他错过了苏漾。
苏绪一边往人群聚集处走,一边漫不经心的感慨命中注定这回事。
他侧身看了眼沈随风,男子的眼睛始终盯着远处的苏漾,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
这副痴汉表情……
得。
看样子是不打算放弃苏漾了。
苏绪挑挑眉,将手里的核桃把玩的更起劲儿了。
他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这辈子也不想懂,一个人逍遥快活多好啊,找到心爱的人,就有了羁绊,有了羁绊,就无法潇洒恣意。
他向往成为风一样的男人,随处可停留,但永远没有停靠的港湾。
看看沈随风就知道多可怜,想要得到的女人,成为了他人的妻子,而他念念不忘,一点都不酷。
苏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觉得沈随风没戏。
李潜那个男人的可怕,今晚无数人有目共睹,敢觊觎他的人,相当于自找死路,更不要提他对苏漾有多么的在意。
沈随风可怜啊!
苏绪二人到的时候,苏革正朝着他们招手,小家伙蹦起来,脑袋在人群中特别扎眼:“六哥!六哥你们快过来!”
他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两个人刚来到跟前,只听一声声噼里啪啦砰砰砰的响声,湖面画船上的烟花被点燃,窜到了半空之中。
浓黑色的夜幕,被五彩绚烂的烟花点亮。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声,称赞不绝于耳。
苏漾精致小巧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是那么的明媚好看,似每一笔都是上天呕心沥血的勾勒。
沈随风望着望着,咽下了口水。
她越是动人,他越是嫉妒,不知不觉中捏紧了拳头。
一簇簇绽放的烟花下,她仰着头,看的目不转睛,而他望着她,凝沉着目光,看的不舍而眷恋。
烟花持续了两刻钟,夜空被照的通亮,这样的节目是每年春节宴会上的重头戏,等看完之后,人群才终于慢慢散开。
苏革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晃着苏漾的胳膊道:“阿姐!你喜欢看吗?你若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寻烟花来,单独放给你看。”
大年初二她要回娘家的,苏革可都记着盼着呢。
“喜欢。”苏漾道:“你再多买些爆竹,我陪你一起放。”
“好!”苏革欢欣鼓舞,想到囊肿羞涩,他小跑着蹭到苏绪身边,笑嘻嘻的伸手:“六哥,六哥!”
“什么?”苏绪明知故问:“摊手做什么?要六哥给你看手相?六哥又不是半仙儿,不懂这些!”
苏革是小人精,哪儿看不出来他在糊弄他,当即拆穿他:“不是让你看手相!是让你给点银子!我要给阿姐买爆竹,没银子!”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苏绪把核桃收起来,从后背取出玉箫,在他掌心打了下:“没银子,你讨姑娘家欢心,花我的钱做什么?”
“六哥你小气鬼!”苏革瞪眼睛:“我去找三哥要,再跟三哥告你的状!”
“我怕了你了!”苏绪眉头突突的跳,他最不愿意招惹的人就是家中老三,赶紧妥协的取出钱袋:“给你!都给你!”
“阿姐!六哥真好!赶明儿你回家,我放爆竹给你看!”小家伙很容易得意忘形,蹦蹦跳跳倒退着往后走。
苏漾一眼就看到于人群中朝她而来的李潜,出声招呼苏革好好走路,哪想小家伙不以为意,谁知下一秒竟然撞到了一堵肉墙。
“谁呀!”他转过头去,见到那张惊为天人的俊容,小脸一紧:“王……王爷。”
李潜将他拎到一旁,朝苏漾伸出手,苏漾小跑着走到他跟前,匆匆打量遍放下心来。
“六哥。”他淡淡颔首,又看向沈随风:“沈公子也在。”
“陪她看烟花。”沈随风道。
李潜低低的哦了声,而后对苏绪道:“六哥,我还要带夫人去冷宫接母后,眼下就暂时失陪了。”
苏绪摆摆手,玉箫在他指尖转来转去:“你们去吧,时间不早了,我要带着小八回府了。沈公子,一起出宫吗?”
众人于是辞别。
李潜领着苏漾往冷宫的方向走,路上只有他们二人,等到了冷宫入口处,才发现太后身边的桑嬷嬷已等候多时。
“嬷嬷。”李潜问好:“辛苦您带路了。”
“不辛苦,老奴也想早些见到主子。”桑嬷嬷道,她本是伺候在徐语安身边的,六年前出了事,才被太后要过去当差。
三个人一路无语,萧萧的风声,吹动光秃秃的树干,连带着落在地上的影子,都似随风而动般。
越是往高墙深处走,那股凄凉便越是强烈。
苏漾拧了拧眉,莫名觉得吹来的风,都变得阴森几分。
“别怕。”李潜紧了紧她的手:“有为夫在。”
这是世上最神奇的四个字,好像每次在他说完之后,苏漾就觉得,即便天崩地裂,那都不叫事。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怕。我们是去接母后回家,我心中是高兴的。”她晶亮亮的瞳仁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同夫君说声恭喜,恭喜你得偿所愿。”
李潜不赞同的摇摇头:“心愿只实现一半。”他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夫人什么时候满足我另一半的心愿?”
他是指生个孩子。
苏漾红了脸,宁静的夜,如此羞涩的事情,她担心被桑嬷嬷听到,含糊其辞的嗯了声。
“恩是什么时候?”
“回府再说。”苏漾转移话题,看看前面的桑嬷嬷,越走越慢,她提醒李潜:“好像到了。”
李潜轻笑了声,淡淡抬眸,那长长道路的尽头,一扇破旧的门,正从里面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