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的人不乐意听见这种不祥的话,尤其是杜智多,近来烦心事颇多,本就暴躁烦闷,此刻只觉得脑门上的火嗖嗖的往上窜。
他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语气危险的道:“这位先生,我劝您嘴上积德,得罪了我,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随行的人,大多以杜智多马首是瞻,揣测着他的态度,跟着呵止他。
“瞎说什么呢!不想活了是不是!”
“就是!江湖骗子,去骗骗别人可以,想骗咱们杜公子,再去多修炼几年吧!”
“滚滚滚!赶紧滚远点!否则自讨苦吃,可赖不到别人!”
杜智多居高临下,懒得再理会他,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他要大祸临头?
简直是放屁!
顺利拿到了几块土地,搞事的张建明人在狱中,李定安的生死捏在他手上,就连京城来的钱序,都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
整个夀春,实际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他堪称春风得意飞黄腾达了!
这个狗屁算命的来扫什么兴!
杜智多懒得理会,入了夜的夏天,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依旧很多,今天一行,为的就是澄清那些谣言,他不想再给自己找惹一身腥。
“走走走。”他吩咐诸人:“咱们回去了,天色不早了,肚子也有些饿了,吃饭去!”
一行人自然是立刻附和,其中几人恶狠狠的警告算命先生,并自觉地绕开了这个摊子,往前面走去。
谁知道偏偏有人就是不知好歹,非要来找死。
那算命先生不罢休,见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引起重视,几个箭步冲上前来,拦住了杜智多等人。
“这位公子!您真的要大祸临头了!怎么还不自知?”
“你!”杜智多舔了舔牙,简直要被气笑了,若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早就一个巴掌抽过去了。
他看着横跳出来的男人,粗粗的喘着气,只暗搓搓的磨牙。
“公子!您印堂发黑,双目无神,眼底有着血丝,可见最近忧思过度,而观您三庭五官,知您祖上积德,公子聪颖过人,将家业发扬光大,不过……”算命先生啧啧的摇头叹息:“只怕你最近是遇上大麻烦了。”
杜智多想笑。
他在夀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底几乎人尽皆知,这个算命的,肯定是事前做足了功课,将他及祖上的经历背的滚瓜烂熟,才敢拦着他讨巧,不过就凭着这些,便想糊弄他,是在搞笑呢,还是在将他当傻子?
“那你说说我遇上了什么麻烦。”他耐着性子,颇有兴致的问:“若是说对了,重重有赏。”
“公子,小人所图并非是赏赐。”算命先生一板一眼的说,杜智多不信,只摆摆手:“你倒是说说,我遇上了什么麻烦。”
他将他有可能提到的,率先抢着说完。
“若是你要说的是张建明的事情,就不必了。这件事整个夀春的人都知道,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
“非也。”算命先生故弄玄虚,他看了眼杜智多身后的人,朝他招招手,示意上前:“杜公子,此事机密,你且将耳朵附过来。”
切!
杜智多翻了个白眼,刘公子等人早已哄笑出声,俨然已经断定面前的男人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
神棍不以为意。
他拧着眉头,平静的看着杜智多,杜智多本来也不屑一顾,偶然间视线与其相对,却莫名被他眼中的郑重与隐约的寒意震慑到。
这个算命先生有一双非常深邃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竟然具有神奇的魔力,叫人无法抗拒。
“哼。”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尴尬的出声:“且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杜智多吩咐刘公子等人退开,自己则走到算命先生跟前,将耳朵附了上去。
算命先生眼底划过一丝阴鸷,垂下视线,压低声音缓缓的道:“公子怕是要走霉运了。”
“别废话。”杜智多催促:“危言耸听,说点正经的,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可以就此打住了。”
“公子近来遇到一个贵人,此贵人当真是贵不可言,举世无双,若是能搭上他这条线,将来祖祖辈辈都能尽享荣华富贵,可若是不小心触了贵人的霉头,没站好队,跌入泥里也不过是贵人的一句话而已。”算命先生用看破一切的口吻呵呵笑着道:“这是绝佳的好机会,就看公子能不能够抓得住。”
“等等。”算命先生说完,忽然哼唱起了小曲儿,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的样子。
杜智多叫住他:“你不接着摆摊了?”
“看您有缘,送您今天的最后一卦。”算命先生神神秘秘的道:“老朽今日窥破了太多天机,不得再算了,否则是要折寿的。”
他大笑起来,捋了捋胡须,将布袋往身上一搭,抓着那算命的旗帜,眨眼挤入人群,就消失不见了。
“智多!那神棍说了什么啊!”刘公子凑上来,好奇的道:“怎么你的脸色如此难看?”
“没什么。”杜智多尚未琢磨明白那番话,并不想多提,转移话题道:“走吧,吃饭去吧。”
一行人都听他的,哪有不从的道理,不过这顿饭上,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从头到尾都是心不在焉的。
开始还有人朝他敬酒,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的识趣了,不再去扰他。
杜智多还在想那个神棍说的话。
近来遇到的一个贵人,不就是从京城来的钱序?
钱序的底子,先前他派人查过,比起来一般人家,的确算是祖上富贵的,不过都未曾权倾朝野过,更不曾呼风唤雨。
再怎么论,都算不上是贵不可言,举世无双吧?
可除了钱序,他并没有再认识什么新的人啊!
他忽然想到了周卫典,摇了摇头,周卫典他也找人查过,世代经商,只在他这一代才有点起色,赚了点小钱,跟贵不搭边。
思来想去,所有的注意力,兜兜转转,又回到钱序身上。
杜智多想的头都大了,一方面他觉得神棍说的是骗人的,另一方面,涉及到子孙的富贵事情上,又忍不住去回想。
“啪!”
他一只手撞翻了酒杯,瓷白的杯子滚了几下,砸到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儿。
刘公子唉声叹气,他和他关系好些,能说得上话,这会儿忍不住道:“你这一晚上失魂落魄的,那神棍到底说了什么啊?在座的都是咱们的人,我瞧着你像是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杜智多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就在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京城来的钱大人,诸位之前可曾调查过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