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留在军中,接替苏震东的位置,然而势力大不如从前,李知派去了几个副将,将他手上的权利分走了一大半。
好在苏敬并没有苏震东在世时的野心,他本就是温和敦厚的性子,一心只为将士与天下,权利于他而言,宛若浮云。
他从来不在乎,也从不刻意追求。
生来就唾手可及的东西,哪用得着费心去争去求呢?
至于二哥苏择,苏漾想起他来,不免想到胡子上扎着的那两个小辫,忍不住笑出声来。
“二哥的辞官请求,皇上批准了吗?怎么倒是没有听说后续了?”
二嫂嫂宗柔打开春起便跟随他去了北疆之地,前三个月的时候,生下一个儿子。
正是因为这个儿子,才让苏择起了辞官的心思。
他多年在外征战,身体素有旧疾,随着年纪的增长,旧疾频发,宗柔每年都有几个月在边疆陪他度过,以前倒也无妨。
儿子是在北疆之地出生的,小孩子身子弱,受不得北疆的气候,连着几个月都在生病。
每次孩子一生病,他的心就跟被谁攥在手中捏着一般。
苏择舍不得孩子,也不想再和妻子分离,故而上书请求皇上,说是想要回京,至于北疆之地,应派更有才能的人戍守。
苏漾本以为李知刚登基,是渴望手上拥有最多的兵权的,因此得知苏择的上书之后,心想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会被批准。
一日一日过去,眨眼三个月有余,李知都未曾给出答复。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越武帝在世时,一直都想要收回来的兵权,如今苏家子弟双手奉上,怎么还故意拿捏起姿态来了呢?
苏漾轻抚纸鸢的翅膀,见圆缺摇了摇头,道:“北疆之地是苦寒之地,哪儿有人愿意去?况且,与我北疆毗邻的国家,都是些马上功夫厉害的凶悍蛮族,换做一般将军,哪里能够应付的了?若是任由蛮族打开了北疆之门,恐怕大越也会不不得安宁。朝中的将军们,若是论起资历,是比不上二少爷的。他戍守多年,最是了解当地的情况以及蛮族的手段,哪一次蛮族的进攻,不是被他制的服服帖帖?”
“别人不愿意去的苦寒之地,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全部都丢给我苏家来解决。”
“谁让咱们苏家是名将世家呢?”
“呵。”苏漾冷笑,接连好几出事情,让她看透了天家的无情,她抿了抿唇道:“身为臣子,自当为朝廷与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几代人用鲜血换来的荣耀,至今都要被圣上质疑其忠心,岂不是很可笑?一边质疑着忠心,一边又要臣子为他卖命。”
“王妃……”
“看来二哥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也不知道我小侄子至今适应了那边的气候了没?身子可好些了,有信送来吗?”
前一段时间,她骤然得知苏震东离世的消息,悲伤的不能自已,很多事情都没去了解,现在都一并是问起。
“送了信过来,小少爷身子好多了,说是长大了些许,健壮了不少呢。二少爷叫咱们别担心,还说等过一段时间,若是能够等到皇上眷顾,会带着小少爷回来,若是不能,则要到中秋节,寻个原因回京一趟。”
“五哥被害的成了那副模样,我看着也是心疼可怜,好在如今他回了京,和嫂嫂日子过得安静祥和。”
“谁说不是呢!奴婢回府时,二人正在花园里吃茶对诗呢!”
苏漾笑了笑,眼中浮现出些许阴霾。
苏佑身子不好,双腿断了,以前是吊着口气,回到京城见了段晶晶之后,精神好起来,可是身子落下的隐疾仍在。
柳离岸先前去给他诊治,回来时坦然相告,说是他的苦头在后面呢,恐怕会英年早逝。
她要他无论如何,用药草吊着他的命,尽力医治,也曾拜托商星沉,想出法子来,不遗余力也要医治。
可……
她鼻子泛起阵阵酸意,望着越来越沉的暮色,没再言语。
苏佑的事情,圆缺知道一二,看她神色,便猜出所思何事。
她主动提起六少爷苏绪以及七少爷苏革,苏革也没再去军中,在京城中的学堂念起书来,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至于六少爷苏绪,还有军务在身,在京城中待了这么些日子,军中来信催促,李知也催着他离去,故而离开了京城。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到了晚上才起了点凉风,苏漾身子重,让圆缺把纸鸢放至空中。
纸鸢果然飞了起来。
她仰着头看了许久,直到李潜来寻她,才领着她回屋。
这天太晚,是没法去看周忘忧的,派白昼去打听的事情,倒也都和那家裁缝铺的掌柜所言无甚出入。
“还有李彻?”苏漾想到归想到,证实想法时,仍震惊无比:“他还敢回来?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连小命都不保啊!”
京城中遍地都是达官贵人,不少是在宫中当差的,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哪天真有人眼熟瞧见了周忘忧,再稍微像他们今天这么一查,那李彻的事情,岂不是瞒不住了?
这事情风险极大啊!
李彻和周忘忧都是聪明人,怎么能办出这等糊涂的事情来?
“白昼打探的消息,李彻自回京后,闭门不出,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情,出入集市的也只有周忘忧而已,况且她平日不大喜欢出来,只是为了必要的生活所需才出来走动的。他们居住的宅子并不偏僻,等明日我们过去看看,顺便有些话也要叮嘱他们。”
“好。”
苏漾知道李潜要说什么。
当初对李彻做的那些事,他们并无任何过错,一切的起因都因为前皇后贪恋权力所致。
越武帝要彻底斩草除根,杀了李彻以缓和受过的侮辱,是李潜感念花婶二人的恩情,才冒险将李彻留了条性命。
他们此番前去,自然是要告诫他小心谨慎的活着,不要辜负花婶和兴叔两条命,给他换来的生机。
这一晚上很快过去。
次日天刚刚亮,一辆平日购买瓜果蔬菜的马车,载着苏漾和李潜二人,从王府后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