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择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在从巴措镇往京城去的路上,听到了夀春发大水的消息。
先前苏漾和李潜去夀春,家中人都是知道的,他自打父亲过世后,和京城中的信件明显频繁起来,自然也知道这么件事。
他看着苏漾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听到噩耗的时候,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只想生出一双翅膀,眨眼飞到她身边。
必须得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这颗为她担忧的心,才会落回肚子里。
谁知那天返程的途中,突然下起大雨,雨势太大,寸步难行,还是宗柔劝说,他才冷静下来。
之后的几天,纵然他心急如焚,也要顾及宗柔及才出生没多久孩子状况。
好在他们在休息的镇子上,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得知苏漾没事,苏择安心下来,而后又听说钱大人被冲走了,他才反应过来,被冲走的人,实际上是李潜。
“他?”
苏择无语,事实上,他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李潜身上。
他常年不在朝中,只待在自己的边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巴措镇,他就是老大,不需要去揣测那些阴谋诡计。
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朝廷里势力错综复杂,李潜又最容易得罪人,有时候看似是意外,实际上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设计。
苏择心想,远在夀春的苏漾,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定很无措。
他知道她会坚强,但小姑娘在陌生的地方,所爱之人生死不明,他觉得自己需要赶过去。
要做她需要的靠山,要给她绝对的底气。
苏择将自己的想法,与宗柔商量过后,两个人一路狂奔,日夜兼程的赶路。
谁知道在经过京城的时候,暗夜里有一行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择以为是遇上了行刺的,正要抽出腰间的大刀,对面的那座轿子里,走下来一个惊尘绝艳的人。
男人身穿一袭白衣,浓墨般纯净的夜沦为背景,他眼睛狭长,眼角深邃,提步走来时,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苏择见到他,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被大水冲走了吗!
怎么出现在了京城?
这他娘的大水还挺体贴,直接给他冲回家里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苏择见到李潜还好端端的,定了定心神问道。
“在这儿等二哥。”
苏择意外,心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在今天从这里路过,转念一想到这位的手段,什么都没说。
“等我做什么?”他说:“外面都传你被洪水冲走了,你还安然无恙,这事儿漾知道吗?”
“之前她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李潜说:“我等二哥,是想让您帮我递封信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她?”
“猜的。”
那你她娘的猜的还挺准。
李潜把信递给他,再三说了几声感谢,苏择人是大老粗,心却不糊涂。
夀春洪水的事是真的,但李潜被冲走的事情,不一定就是真的,就算是真的,看来他也化险为夷。
至于为什么,他安然无恙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从刚才看,恐怕是他故意为之。
朝堂上的那些,他不懂,也懒得花心思去猜,若是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他或许愿意花时间去揣摩一番。
现在……
罢了。
父亲走后,大哥苏敬生病,苏佑出事,苏弋同他来信中,说察觉到了上面的恶意,为保全苏家,打算经商。
苏择在边关多年,对越武帝的心思,其实摸的透彻,越武帝之后,李知即位,他根基不稳,对苏家顾忌,也是正常的。
他与苏弋看法一致,经商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他早就在边关呆够了,借机同李知提出了辞呈,李知驳回几次后,还是答应了。
皇家人的心思,总是自以为藏得滴水不露,实际上人人皆知。
他只想护着苏家一家人,大家整整齐齐的,就是毕生的心愿。
苏择带着李潜的信,一路南下,路上特意多方打听,果不其然,关于夀春的钱大人,大家仍旧在传他被大水冲走没有下落的事情。
等到了夀春,得知沈随风也在。
他与沈随风并没有多少交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所以他才住在客栈,没有在第一天就冒昧的登门拜访。
如今见着苏漾,他将来龙去脉仔细的讲了。
“这么说,二哥你亲眼见到他了?”苏漾紧张的攥着衣袖:“他果然在京城?”
“是啊!”苏择捻着胡须上的小辫儿,朝着她扬扬眉:“你哥哥能骗你吗?真的是他,能走能蹦会说话,真的是活人。”
宗柔在旁边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憨货!
不是活人,难道那天他们遇到的是鬼吗?
苏漾也乐了,把意外遇到祝妲,祝妲传信的事情告诉了他。
苏择听完,依旧捻着小辫儿,他拧眉道:“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你,还拖我给你送信!他娘的!”他瘪瘪嘴:“我是信差吗?要不是看在他是给妹妹你的信,我才不帮这个忙呢!哥哥什么身份!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苏漾恭维着他,朝他伸出手:“那我的好哥哥,信呢?”
“在这里啦!”苏择从身前取出来信封,在她眼前晃了晃:“漾,说句好听的话。”
“你少来这副德行!”宗柔是江湖儿女,说话不带客气的:“我真是瞧着都恶心。”
“哪里恶心?”苏择瘪瘪嘴:“漾,你说,快说。”
“……”
苏漾无语极了,十几年了,她二哥变本加厉,怎么比她还幼稚。
“行行行。”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封信,马屁张嘴就来:“二哥最英俊最威武!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哈哈哈哈哈!”
他满意了,十分爽快豪气把信塞给她:“拿去,我们漾开口,哥哥哪敢不答应?”
苏漾拿到了信,很快就看完了。
他说京城的天气凉爽,不比夀春的潮湿,还说府上种的花都开了,他吩咐下人们准备好了小孩子的用品,最后说他晚上是自己睡的,只不过睡得不太好。
字里行间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