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突然开口说话,众位官员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对方的态度,让他们越发心惊。
他前几日从驻军地回来,之后暂时没回去,便日日跟着上朝,寻常的时候,沉默寡言,隐没在人群里完全不起眼。
然而起不起眼,和实力无关。
他现在是最年轻最当红的将领,一人操控着整个大越的将士。
虽说兵符有一半在皇帝手中,但年纪轻轻手握重兵,即便是苏震东,都没有他这般年少有为,无敌风光。
不得不说,他前途无量。
众人知道因着莫家多年前的旧事,他性子怪异,并不好接触,只在素日里与他点头问好,不求关系亲密,只求不与之结仇。
谁知道他给了这么大的惊喜!
被李知一把手捧起来的将领,在李知极有可能被杀被夺位之后,他转而丝毫不顾念旧情,扭头对作恶者拱手称臣。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势利!
众人心中对他自有评价,莫渊却丝毫不在乎。
他究竟为什么站在这里,又为什么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只有他知道原因。
所以,何必同旁人解释呢?
他们知道什么呢?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李知就一定是正义的吗?李潜就一定是恶劣不堪的吗?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愚蠢而狭隘,令人发笑。
前有徐可为以身试火,后有闻储与莫渊先后妥协,其他人自认没有徐可为的勇气与家世,又没有闻储与莫渊的实力。
思来想去,一个个跪了下来。
李潜目光沉沉的,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
他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了过去,接下来的路会顺畅很多。
李潜这一天很忙,弑君篡位的事情做都做了,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主宫廷,成为宫廷的主人。
容时年纪还小,虽说有几分他的气度,可他太过稚嫩,若是他不坐镇,朝中的那些狼会将他撕碎了吃进肚子里。
他一刻都不得松懈。
静太皇太后得一道圣旨,当日便匆忙被送往江南的行宫,美其名曰安养晚年,真正意思即至死不得回京。
徐语安自打被李知瓦解势力关在冷宫后,没多久真的变得疯疯癫癫的,李潜下令日夜看守,悉心照顾,但仍不得令她出冷宫半步。
除此之外,对官员的任用与罢免,也做了相当大的调动。
他对朝中每个位置上的大臣底线都了若指掌,对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一清二楚,调度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手段雷霆,然而每走一步都又准又狠。
若是在此之前,官员们对于李潜的认识,还停留在他性子阴晴不定上,今天怕是要彻底颠覆已有的故识。
比起任何一届帝王,李潜都丝毫不逊色。
沉着冷静,心狠手辣。
李潜没有忙完,所有的官员都不得出宫,因此,当消息传到沈随风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沈随风一大早就醒了,其实他昨晚没太能睡得着,毕竟次日于他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
流放李潜,将他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割裂开来,想想就很兴奋。
他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李潜而引起的,只要他离开,一切就能回到原点。
不管怎么说,他要和过去挥手告别,这足以让他振奋,让他难眠。
他等到日头升起,才起床洗漱。
洗漱到一半,听见隔壁房间有了动静,知晓是苏漾起身了。
苏漾无心吃早饭,他看着她硬是劝说着吃了点,两个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才上街。
按照道理,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人开道,紧跟着李潜会坐在囚车上,接受京城百姓们的唾骂和鄙弃。
然而一直等到正午时分,大街上依旧毫无动静。
“是不是生了什么变化?”苏漾询问。
沈随风同样不知情,他心中又焦急又担忧,偏偏不能表现出来,耐着性子安慰她稍安勿躁后,差人去打探消息。
皇帝的命令,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改变,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别情况!
会是什么呢?
沈随风的人前往皇宫,他们二人则顺着街道往回走。
路上行人纷纷,大多数是结伴而行的,少不了闲聊,内容无一例外的都提到了昨晚的雨和暴雷。
沈随风几乎整宿没睡,确实听到了雷声。
这些闲聊的内容,无法解决他心中的疑惑,不搞清楚李潜到底因什么没有被流放,他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苏漾也猜出事情有变,与他的焦灼不同,她脸上是隐隐的期待。
她总是对李潜这么充满信心。
如果当年自己出事的时候,她也这么相信过他,他们……
沈随风不愿再重新揭开血淋淋的伤口,索性离开,他叫来丘川,下令动用所有的手段,要越快越好的得到情报。
丘川动作迅猛,他手下的人更是训练有素,然而,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叫人不安的。
皇宫被封锁,所有上朝的官员们原本应该在中午之前离开,却全部都留在了皇宫里。
“再探!”
沈随风心里没底,但他怎么都没有往弑君篡位上面想,还以为是李潜逃走了不见了或李知要更改决策之类的重大事情。
他对李潜可谓是处处紧盯,他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够起事,他大概比李潜还要心中有数。
就这么又等了小半天,下午正陪着苏漾吃茶的时候,丘川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
“主子!”
丘川本欲脱口而出,看见在场的苏漾,又生生忍住了。
苏漾皱了皱眉,识趣的道:“你们先聊。”
等她走后,丘川暗示他去书房,主仆二人转换场地,确保房门紧闭后,沈随风迫不及待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薨了!”打听到的消息量太大,一路往回走的时候,丘川都是懵着的,“昨晚寝宫被天雷劈中,引发天火,天火爆炸,李知意外身亡!”
沈随风不相信有那么多的巧合,然而他暂时压下不问,只问最为关心的事:“那李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