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好大的官威啊!这知道,您姓王,不知道的还为您姓九,九五至尊呢!”
正举着刀和刀鞘,打算往由荣华脸上招呼的王景桥,手上的动作一瞬僵在了那。
下一刻,人群往两边让出条半臂距离的小道,黎世风牵着满头满脸汗,身上衣服都湿了一半的余攸宁大步走了进来。
袁氏身侧郎莞清看见了,脸上不由得绽起抹羞涩的笑,不由自主的便要朝黎世风走过去,不想,她才动,胳膊却一紧,紧接着耳边响起妹妹郎莞秀的声音,“姐,三爷是冲着余初瑾来的,你这个时候上去,他不会搭理你的。”
郎莞清听了,顿时一股邪火自心底窜起,她目光恨恨的朝被披枷戴锁的余初瑾看了过去,“呸”狠狠啐了一口后,咬牙骂道:“狐狸精,骚货,臭表子,最后烂死在大牢里。”
黎世风自然不会留意到人群里的这番动静,他径直朝王景桥走了过去。
王景桥不待黎世风走近,脸上便堆起了笑,抱拳行礼,“三爷,好些日子不见,您都还好吧?”
黎世风皮笑肉不笑的抱拳还了王景桥一礼,“托您的福,还没死。”
王景桥暗暗道了声“晦气”,脸上笑容却是不变,啧啧道:“三爷这话说得,我没得罪您吧?”
黎世风哼了一声,不愿和王景桥过这些虚招,直接指着郑骞和余初瑾对王景桥说道:“他们这一老一小的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把他们带走?”
“哎呦喂,三爷,您可饶了我吧。”王景桥苦着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得罪这小霸王了,陪了笑一个劲的说着好话,“这哪里是我要为难他们啊,是有人去县衙递了状纸,告他二人杀人,我这不奉县太爷的令来拿人吗?”
“杀人?杀了谁?谁告的?”
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不好回答。
王景桥心底生起烦腻的感觉,他肯陪这个笑脸,完全就是冲着黎家五老爷黎海官的面子,而就算是黎海官自己在这,怕是谱都没有这位黎家三爷摆的大!
“三爷,”王景桥敛了脸上的笑,看着黎世风说道:“杀了谁,谁告的,这事你得去问县太爷,我不过是个小捕头,奉命行事罢了。还请三爷不要为难小的,也不要阻挡办差。”
黎世风嗤笑一声,“王景桥,你说你是奉命行事,行,那把拿人的文书拿来看看?”
王景桥脸上绽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点头道:“行,文书,是吧?我这就拿给你。”
说着话,真的从袖笼里取了份盖着大印的拿人文书递给了黎世风。
黎世风顿时傻眼了,瞪大眼,把个文书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三遍,相信再看见眼就能倒背如流了。
“三爷。”
王景桥朝黎世风伸手,示意他把文书还回来。
黎世风攥着个文书,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傻傻的朝余初瑾看了过来,“怎么办?这文书是真的!”
“即是如此,那我就跟着官爷走一趟吧。”余初瑾说道。
黎世风顿时急了,他将手里的文书随手塞到王景桥手里,三步并作两步朝余初瑾走了过去,末了,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你跟他走一趟!公堂上面管你有罪没罪,先打三十杀威棒,你不死也得打个半残!”
余初瑾还没开口,她身侧的郑骞很是无奈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叫攸宁去黎家找人?”略一顿,一脸嫌弃的看了黎世风,问道:“苏家的娇花呢?他为什么没来,来的是你?”
黎世风瞪了郑骞,“郑老头,我来和阿洐来有什么区别?难不成阿洐来就能不让你们被带走?”
郑骞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即便是苏家的娇花来,也改变不了他和余初瑾被带走的结果。可是,若是苏家的那朵娇花来,第一时间肯定就是看文书,而不是像你这个纨绔一样逞那没用的威风!拿到文书,以苏家娇花的聪明,自然第一时间贿赂这姓王的捕头了,以免他和余家大姑娘,话都没说一句,就死在那三十杀威棒下!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苏家的娇花没来,这姓王的捕头也被黎世风这个纨绔得罪的死死的!
郑骞摇了摇头,转头目有深意的朝余初瑾看过来,看明白了郑骞目光中的深意,余初瑾想也不想的便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黎世风看傻了眼,问道:“你,你们这是打的什么眉眼官司呢?”
一句话,使得本就耐心告罄的王景桥大步走了过来,“三爷,您看已经很晚了,人犯我既然到案,我也该带走了,免得回头路上天黑出现什么意外。”
黎世风才要开口怼王景桥几句,却在这时,人群里响起一片喧哗之声。
“黎寨主来了。”
说着话,便看到黎海权和苏洐一前一后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王景桥由不得蹙了眉头,黎家这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到底是为的什么?念头才起,黎海权和苏洐已经到了跟前,王景桥不得压满心的疑惑,抱拳向黎海权行礼,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杀人?”苏洐脸上绽起抹恰到好处的错愕神色,看了王景桥,“王捕头,不会是弄错了吧?我未婚妻虽然脾气不大好,平日里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多废一句话。可杀人……”连着摇了好几下头,苏洐异常坚决的说道:“绝对不可能。”
王景桥却是诧异于是苏洐的那声“未婚妻”,他看向黎海权,“黎寨主,这位小公子是……”
“哦,看,我都忘记和王捕头你介绍了。”黎海权指了苏洐说道:“我外甥,他父亲是工部侍郎苏畅,年前他随同我那妹妹回乡省亲寻医,机缘巧合认识了余家大姑娘,由跛觋大人作主,将他和余家大姑娘的婚事定了下来。这不,京城苏家已经派了管事在来的路上了。”
王景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工部侍郎苏畅”这六个字上。
工部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京官!
别说王景桥,就连地保纪二都有些傻眼了,这才多少的时间,怎么余家就攀上了这样大的一尊佛?
不过,县官不如现管。
就算苏畅是正三品的京官,可自己是奉县太爷之令拿人,要真像黎海权说得那样,这余家的大姑娘是苏家认定的儿媳妇,自有苏家去和县太爷交涉,犯不着他做好人、恶人的。
拿定主意,王景桥对苏洐抱拳揖礼,“苏公子,真是对不住,在下也是奉命办事,县太爷下了令让我拿人,人没拿到自然好说,可人既已拿到,我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循私,是不是?”
“王捕头怕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苏洐一脸惊讶的看着王景桥,“苏洐怎会要求你循私枉法呢?不过,捉贼要拿脏,更何况是杀人这极刑之罪。人,你自管带走,不过,麻烦替我代句话给苟县令,我未婚妻身娇体弱,怕是受不了那三十杀威棒。倘若没有她亲口承认画押,便判了这官司,我少不得要回京城找找他当日的恩师,现如今的礼部尚书魏大人,问问他,这学生他是不是只收不管教!”
王景桥这个时候,才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对苏洐心生畏惧起来。
毕竟,并不是哪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在面对官差时都能有这样的气魄,都能张嘴便把县太爷的底给揭了的!苏洐,不可小觑啊!
“苏公子放心,您的话,王某一定带到。”王景桥拱手道。
苏洐点头,又道:“王捕头,还请你行个方便,我和我那未婚妻说几句话。”
王景桥退到一边,“苏公子请。”
苏洐朝余初瑾走了过来。
黎世风看着夜色下举止从容一派落落大方的苏洐,心底莫名的便有了些许的失落感,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洐,轻声说道:“阿洐,你好厉害。”
苏洐笑了笑,没有错过黎世风眼底的落寞,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去想原因以及安抚,他看着余初瑾,“你走后,我就把攸宁和幼瑾接回家去,你放心,有世风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他们。”
若说,之前余初瑾对苏洐的印像只限于寻常,可眼下苏洐的这句话,却是让她瞬间对他心生好感。不错,眼下相较于自己的安危,她更担心的是余攸宁和余幼瑾的周全。
余初瑾看向苏洐,“谢谢你。”
“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谢这个字了。”苏洐温润的脸上绽起抹浅浅的笑,“你放心去,三十杀威棒苟希贤不敢上,除非他这七品的县令不想做了。”
余初瑾点头,“好,麻烦你了。”
苏洐摇了摇头,自袖笼里抽出一叠十两二十两的银票,不由分说的塞在余初瑾手里。
“这……”余初瑾便要拒绝,苏洐却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拿着,有钱好使鬼推磨,我也不确定多少日子能把你从大牢里捞出来。”
话落,又将同样一叠银票塞在了郑骞手里,“老大人,阿洐还是那句话,事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您千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