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世风发誓,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吃得最差,但味道却好的一餐饭。
两道蒜泥青菜,一个秦椒炒鸡蛋,一钵蛇羹。
青菜和秦椒炒鸡蛋也就算了,关健是那一钵子的蛇羹,吃不出半点的腥气不说,还有着淡淡的清香,蛇肉入口爽滑带着些许的弹性及鲜香。
黎世风仔细在钵里拨了拨,发现除了撕成丝的蛇肉外,还有切成跟蛇肉一样大小的野山菌以及细碎的姜丝,旁的便没有了。
“你这蛇羹怎么做的?”黎世风看着余初瑾问道:“我吃着鲜中带甜,有种吃江瑶柱(又称牛耳螺)的感觉。”
余初瑾目光诧异的看向黎世风,“你去过海边?”
要知道,牛耳螺可是海鲜中的好货,她不是很能明白,黎世风怎么能吃出这种味道。
“咦,你怎么知道江瑶柱是产自海里的?”黎世风同样一脸诧异的看了余初瑾,但下一刻却又目露恍然,“呃,我忘记了,你从前是住在京城的。”
京城啊!什么好东西没有?别说是海里的江瑶柱就是深海的红珊瑚都有!
“是我小叔叔带回来孝敬祖母的,我跟着偿了个鲜。”黎世风解释道。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去过海边。
余初瑾闻言了然,点了点头。
黎世风是个跳脱的性子,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问道:“你怎么这么会做菜?我小叔说京城里的那些千金小姐,让她们做个花露什么的不难,可要让她们做一桌饭菜,简直比登天还难。”
余初瑾往嘴里扒了口饭,淡淡道:“我不是千金小姐了。”
不是千金小姐了,自然从前不会的这会儿都会了。
黎世风还待再说,却在看到众人都默默的往跟里扒着饭后,便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头,安静的吃起碗里的饭来。
饭不好吃,因为是糙米,煮出来的饭割喉咙。
可黎世风愣是吃了两大碗,以至于余攸宁和余幼瑾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心疼的如同被人割了肉的表情。眼见得黎世风还要去装第三碗,余幼瑾没忍住。
“三哥哥,你还吃啊?”
黎世风端着空碗的手僵了僵,看了看余幼瑾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角落里放着的装饭的桶,很是踌踌不知道这第三碗饭,他是装呢还是不装!
“三哥哥,晚上别吃那么饱,要积食的。”余幼瑾继续说道。
黎世风揉了揉自己还有个角需要垫的肚子,说道:“可我还没吃饱啊!”
“你都吃了两碗了。”余幼瑾不高兴的说道,“我和哥哥加起来都没你吃的多,你把我们家的饭都要吃完了。”
“幼瑾!”余初瑾轻声喝斥了一声余幼瑾,转而看向黎世风,说道:“没事的,你去盛饭吧,菜不好,饭总是要吃饱的。”
黎世风想了想,“我明天让十石给你们送袋米来。”
而几乎是他话声才落,余攸宁立刻站了起来,“黎三哥,我替你盛。”
不等黎世风说话,余攸宁便上前接过黎世风手里的碗,装满以后还帮着压了压。
一碗饭换一袋米,简直不要太划算了啊!
余幼瑾也一改之前肉疼的表情,对黎世风说道:“三哥哥,你明天还来我们家吃吧!”
一餐饭换一袋米,很划算的呢!
洞悉兄妹想法的黎世风顿时味同嚼腊,原本感觉还缺个角的肚子,这会儿也饱了。默默手里的饭往前推了推,说道:“我吃饱了。”
“啊!”
余攸宁和余幼瑾齐齐惊呼出声。
饱了?
可是,刚才不是还说缺个角没填的吗?怎么这一下子就饱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
余攸宁:“黎三哥,饭装到你碗里,不管吃没吃那都是你的了。”
“三哥哥,你还是把饭吃了吧。长姐最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了,她会生气的。”余幼瑾补充道。顿了顿,“长姐一生气,会打人的!”
黎世风:“……”
什么意思这是?
这是怕他耍赖不给那袋米,所以恐吓起他来了?
“咳咳……”
一边喝着蛇羹的由荣华,突然把碗往桌上一放,剧烈的咳了起来。
杭氏嗔怪的瞪了由荣华一眼,跟着放下手里的碗,一边轻拍着由荣华的背,一边怨怪道:“这么大人了,吃个饭都吃不好。”
由荣华一边摆手,一边拼命的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好不容易止了咳,他对杭氏解释道:“不是,是刚才吃得急,吃岔道了,汤进气管了。”
杭氏瞪了他,“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由荣华:“……”
他当然知道没人跟他抢啊!
那不是余家兄妹俩配合和太默契,他忍笑实在忍不住了,结果就……由荣华抬起袖子胡乱的擦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含糊着说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继续吃饭吧。”
杭氏重新坐了下来,只是经过这么一闹,这饭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郑骞是最早放下碗的,接下来便是杭氏和由荣华。
“攸宁,你去给郑大爷泡杯茶。”余初瑾对余攸宁说道。
她是主人,一定要所有的客人都放下筷子,她才能放下筷子。
余攸宁“哎”了一声,便往灶间走。
“我也吃好了,给我也来碗茶。”黎世风说道。
余幼瑾连忙朝灶间跑去,“哥哥,三哥哥也要喝茶。”
“知道了。”
不多时,兄妹俩一人端了一盅茶出来。
待郑骞和黎世风分别接过茶后,余初瑾正待起身收拾,杭氏站了起来,“大姑娘你坐着陪郑大爷说说话,我和荣华哥收拾就好了。”
由荣华也跟着说道:“是啊,你坐着就好,我和素娟来。”
话落,夫妻俩人,便一个收盘子收碗,一个去了抹布来擦桌子。
余初瑾和黎世风没什么可聊的,到是和郑骞,她有很多的疑问需要解释,就比如,郑骞他怎么会着了阎化成的道。
“三爷,你看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余初瑾突然对黎世风说道。
正端着茶盅往嘴边凑的黎世风,一瞬呆怔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余初瑾,“你赶我走?”
余初瑾刹时无言以对。
直拳虽然好,可这样肆无忌惮的打,真的好吗?
黎世风将手里的粗瓷茶盅重重搁在桌上,看着余初瑾,“余初瑾,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拆的吧?今天要不是我……”
下一刻,黎世风却突然嘎然而止,他看着余初瑾,突然问道:“蓝半梦呢?”
蓝半梦呢?
余初瑾眨了眨眼。
黎世风突然站了起来,拔脚便往外走,却在下一刻,又突然折身走了过来,一脸紧张的看着余初瑾,“完了,完了,完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完了。
这下子,别说是余初瑾了,就连心如死灰从上桌到下桌一句话都没说的郑骞都看了过来,问道:“什么完了?”
“蓝半梦啊!”黎世风跺着脚,“他这人最是小气记仇,手段又特别多,我们花言巧语的把他哄了来给你解毒,结果毒解完就把他给扔了,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记仇呢!”
黎世风这么一说,余初瑾和郑骞俩人也才跟着想起来,是了,怎么把这个蓝半梦给忘记了呢?只是,这会儿就算去找,怕是人也不可能在原地等着吧?
“怎么办?”黎世风看了余初瑾问道。
余初瑾默然片刻,回了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黎世风差点一口老血吐余初瑾一脸。
“你到是说得轻松,我和他呆在一个屋檐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啊!我不管,你得赶紧想办法。”黎世风说道。
郑骞其实也很想知道,余初瑾和黎世风是怎么说服蓝半梦出手相救的。
他让沈庆捎话给余初瑾去黎家借甘草和绿豆是假,真正的用意其实是让余初瑾想办法,请了这位神秘莫测被寨民奉若神明的跛觋大人出手相救!而果不如他所望,蓝半梦真的来了,而且还出手了!
“坐下说吧。”余初瑾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