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两小只听说今天他们不跟着上山,当即撅起了小嘴,很是不高兴。但余初瑾发了话,他们就算不高兴也没有办法。
“你们去找由娘子,”余初瑾对两小只说道:“她今天也在家里。”
不想两小只却突然说道:“由大哥和杭嫂嫂,他们不在家。”
余初瑾闻言,不由得怔了怔。
不在家?
但下一刻,却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清明,由荣华和杭氏估摸着是去上坟了。正欲告诉两小只,等下再去看看时,却在这时,外面响起由荣华的声音。
“大姑娘,大姑娘……”
余初瑾拔脚走了出去,便看到由荣华和杭氏俩人气喘吁吁的疾步走来,到了跟前气也没喘匀,便急声说道:“大姑娘,茶树……茶树真让人给砍了。”
余初瑾一脸错愕的看了由荣华和上气不接下气到跟前的杭氏,问道:“你们没去上坟,而是去山上看茶树了?”
由荣华和杭氏重重点头又摇头。
这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初瑾不解的看了俩人。
杭氏喘了口气,说道:“我和荣华哥是去给我爹娘还有他爹娘上坟了,不过上完坟后,我们想着时间还早,便又绕道去看了那几棵茶树,结果,真像大姑娘你说的那样,被人给砍了。”
事情早在余初瑾的意料之中,是故,她听了到也心无波澜,只到底还是暗暗的叹了口气,很是可惜了一番,毕竟只要茶树在就是一笔收入不是?可两小只却是不依了,一人一个拽了着由荣华和杭氏。
“由大哥(嫂嫂),你们说树被人砍了,谁把树给砍了?为什么要砍树啊?”
由荣华和杭氏被两小只问得面面相觑,他们大概也能猜得到是谁把树砍了,可这话怎么说呢?夫妻俩不由得朝余初瑾看了过来。
余初瑾将两小只揽到跟前,对杭氏说道:“我和由大哥还要进趟山,攸宁和幼瑾就交给嫂嫂了。”
杭氏和由荣华对视了一眼,看了余初瑾问道:“茶树都砍了,你还进山做什么?”
“砍两根竹子回来。”余初瑾说道:“炒好的茶就这样卖,肯定卖不起什么价,砍两根竹子回来,做个装茶叶的竹筒好叫价。”
由荣华听了,当即说道:“那大姑娘你也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杭氏也跟着劝道:“是啊,你就别去了,歇一歇,他人笨手笨别的也帮不上你,这种出力气的活就交给他吧。”
余初瑾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就由大哥去吧。我在家琢磨下,画几个图样子。”
一个时辰后,赶在吃中饭前,由荣华自山里扛了两根圆圆粗粗的竹子回来。
吃过午饭后,由荣华拿着借来的锯子将早上砍来的竹子按余初瑾的要求锯了,相对较长的部分做成茶叶罐的身体,另外一段就做成茶叶罐的盖子,罐瓶身的罐口上切割成可以盖上的罐口就行了,真正难的是雕花和打磨,好在余初瑾也没打算弄那么复杂。
“大姑娘,我问过顾大婶了,她同意了。不过,她说一窝鸡崽两个蛋,一窝鸭崽也要两个蛋。”杭氏说道。
余初瑾点头,“可以,回头等去镇上卖茶叶,我买了鸡蛋和鸭蛋嫂嫂你替我送过去。”
说着话,余初瑾将几个略略打磨好的竹筒抱进厨房放进锅里,用沸水蒸煮去除异味后放在太阳下晾晒。
“要晒多久?”一边帮忙的杭氏问道。
“晒干就行了,晒久了容易烈。”余初瑾说道。
一切忙完已经是夕阳西上,杭氏和由荣华辞了余初瑾回家做晚饭去。
“长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啊?”两小只围着余初瑾问道。
余初瑾想着家里还有几个鸡蛋和鸭蛋,她不习惯用脂麻油炒菜,总觉得炒出来的菜怪怪的,这些日子不是蒸就是煮,想来两个小家伙早就吃腻了。
“长姐给你们做茶叶蛋吃,好不好?”余初瑾问道。
茶叶蛋?!
两小叶瞪大眼看了余初瑾,好似不明白那是什么操作。
余初瑾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将剩下的鸡蛋都拿了出来,先放锅里煮至半熟,然后将蛋壳敲碎,重新往锅里加了酱汁(酱油)和盐注清水淹没过鸡蛋后,又抓了一小撮茶叶放进去大火烧开。
随着大火烧开,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长姐,好香啊!”余幼瑾耸着小鼻子对余初瑾说道。
余初瑾笑着揭了锅盖,将煮熟煮透的鸡蛋捞了出来放在碗里凉着,对不停咂着嘴巴的两小小只说道:“冷了就可以吃了。”
两小只眼巴巴的站在一边看着,不时的伸了手指去试,看有没有冷下来。
余初瑾将锅里的料汁拿碗另外装着放在一边,酱汁不便宜,盐也不便宜,现在天还不是太热,料汁一时半会儿也放不坏,回头去镇上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豆腐干什么的,可以买回来煮煮给两小只当零食吃。
第二天便是清明节。
温氏的骨灰没有下葬,而是被供在客厅的香案上,余初瑾供了碗米饭并两个茶叶蛋和一碗蒸青菜,又在香案下面烧了几张黄纸,带着两小只跪下磕了几个头,就算是完了。
两小只虽然小但也不全然是懵懂无知,两个人一天都是神色恹恹的,晚饭也没吃几口便放了碗筷,余初瑾看在眼里,除了心酸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夜里,余初瑾被一阵窸窣的声音惊醒,她起先还以为是进了贼,正打算悄悄起身时,耳边响起却一道压抑的抽泣声。
“幼瑾,你怎么了?”
余初瑾一边问着,一边探身朝睡在身侧的余幼瑾看去。
余幼瑾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听到余初瑾的声音,她掀了被子露出一张泪痕斑驳的脸,看着余初瑾,瘪着嘴说道:“长姐,我想娘,我要娘了。”
话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我要娘……”
余初瑾刹那间心如刀割。
她能给得了两小只很多,可唯独这份缺失的母爱是无任如何也给不了的。
余初瑾将哭得声嘶力竭的余幼瑾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幼瑾乖,娘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不哭,啊,你想娘了,就睡觉,在梦里就能看到娘了。”
“你骗我,我都睡了那么久了,可是娘她一次也没来……娘,她不要我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余初瑾蓦然鼻子一酸,大滴的眼泪滚了下来。
她真的很想知道,当日温氏一意求死时,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膝下的这三个孩子!什么样的屈辱竟让她连他们都能放弃,只求一死!
“你别哭了!”躺着的余攸宁突然掀了被子坐起来,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一脸凶狞的看着哭得直打噎的余幼瑾,“你再哭,她也不会回来了,她死了,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余幼瑾被余攸宁突然的暴怒吓得怔怔没了反应,等反应过来后,便是打了一个重重的嗝,然后便一直不停的打嗝。
“攸宁,你吓到妹妹了,快去倒碗水来给她喝。”余初瑾一边轻拍着余幼瑾的背,一边对余攸宁说道。
余攸宁原本还一脸的倔强,但下一刻,却是飞快的掀了被子打开房门绕到厨房倒了碗水进来。
“幼瑾,乖,把水喝了,慢慢喝,喝了就不打嗝了。”
余幼瑾就着余初瑾手里的碗小口小口的喝着,一碗水见底,总算是把这嗝给止住了。
“睡吧。”余初瑾抱着余幼瑾,一边轻拍着她,一边对站在床边垂了头默不作声的余攸宁说道:“幼瑾是女孩子,难免娇气些,你是哥哥,应该护着她宠着她才是,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余攸宁点头,默默的上了床,掀开被子绻在靠墙的角落里。
余初瑾看在眼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抱着余幼瑾挪了过去,用空了的另一只手,将余攸宁捞在了怀里,轻声哄道:“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余攸宁摇头,闷声道:“我不哭,眼泪是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可黑暗中,淌过眼角的泪水却湿了余初瑾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