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远的余攸宁听到这一声吼,蓦然步子一顿,回头看去。
走在前面背着余幼瑾的余初瑾头也不回的喊了声,“攸宁,跟上。”
余攸宁转身小跑着追了过来。
等余攸宁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时,由耗子突然蹲了下来,说道:“攸宁,我背你吧。”
“不用,我走得动。”余攸宁说道。
余初瑾步子一顿,抬头看了眼完全黑透的天色,对余攸宁说道:“让他背你走吧,天快黑了,山里有野兽。”
余攸宁这才乖乖的趴在了由耗子的背上,一行人步伐匆匆的朝着山下的路走去。
“今天的事谢谢你。”余初瑾突然说道。
由耗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是背上的余攸宁拍了他一下,“我姐和你说话呢。”
“啊?噢!”由耗子摇头,“不用谢的,大姑娘。”
余初瑾却是在说完那句话后,便没再吱声,迈着大步继续往前走着。
由耗子的手碰到余攸宁背着的箭壶,他连忙小跑了几步,追上余初瑾,“大姑娘,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你说。”余初瑾说道。
“大姑娘,我能不能跟着你打猎。”由耗子问道。
余初瑾步子一顿,抬目看向由耗子,“跟着我打猎?”
由耗子重重点头。
刚才虽然场面一片混乱,可是他却从赖厚志的哭诉里知道,余初瑾射旧了黄鑫发的耳朵,还差点一箭要了赖厚志的命。余初瑾不会无端的弄张弓,家里两张嘴要吃饭,没田没地,只能打这山上的主意……不得不说由耗子的脑子是真的聪明。
“也不是不可以。”余初瑾淡淡的说道:“只是,你想清楚了,真要跟着我打猎,就不能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不然……”
“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早就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由耗子急声说道。
余初瑾哼了哼,冷冷道:“前两天还不知道哪里摸了只鸡呢。”
“我……”由耗子心虚的闭上了嘴,稍倾,他嚅嚅着说道:“我没办法,我娘子需要养身子,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我不偷,我又能怎么办呢?”
话里有着深深的无奈。
余初瑾想斥他几句,但想到当日为了救杭氏,他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的样子,到了嘴边斥责的话又咽了下去,只长长叹了口气后,说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这么大一座山摆在这里,还能找不出活路?”
由耗子张了张嘴,想反驳,只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余初瑾接下来也没有说话。
走了约有两刻钟的样子,遇上了打着火把来找人的村民。
见到背着余幼瑾的余初瑾和背着余攸宁的由耗子,来找人的村民齐齐一怔之后,下意识的问道:“初瑾,黄鼠狼和癞皮狗呢?他们两个人怎么样了?”
“黎寨主把他们捆了,说是要送去官衙,让县太爷定他们的罪。”余初瑾说道。
又有村民问道:“初瑾,你没事吧?你弟弟妹妹他们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没有,我们都挺好的,多亏了由大哥。”余初瑾说道:“这次如果不是他帮忙,攸宁和幼瑾,我就找不回来了。”
由耗子一瞬如被雷劈,怔怔的看了余初瑾。
余大姑娘刚才称他“由大哥”!
由耗子怔怔出神的功夫,已经有村民说道:“那还不是应该的,他媳妇的命都是你救下来的呢!”
“不是这样说的,由娘子头前救过攸宁和幼瑾,这次又是由大哥帮忙,我才能找回攸宁和幼瑾,说起来是我欠他的情。”余初瑾说道。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吵吵嚷嚷中,田氏自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初瑾,你大伯呢?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还有东良,他去东寨喊人帮忙了,你没看见吗?”
“伯母,汪大伯和东良在后面,和黎寨主他们一起。你放心,他们都没事。”余初瑾对田氏说道。
田氏焦灼的脸上顿时露出抹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声道:“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伯母,幼瑾伤到手,我得带她回家看看,我先走了。”余初瑾说道。
村民们连忙往边上让了让,让出仅容一人通过的一条小道。
余初瑾背着余幼瑾马不停蹄的往家赶,走了没多远,隐约间似乎又听到一阵虎啸声,她不由得拧了眉头,怪道守着一座大山,却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怕是因着这老虎的缘故吧?
正寻思间,身后响起杂乱的步子声,以及嗡嗡的说话声。
“快回去吧,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那只母虎跑出林子怎么办?”
“哎,听说去年冬天马头寨又有几个村民进了山就没回来,寨子里的进山去找,除了一地的血迹啥也没找着,你们说,会不会是进了这老虎的肚子?”
“……”
由耗子背上的余攸宁突然抬头朝余初瑾看了过来,轻轻的喊了一声,“长姐。”
“什么事?”余初瑾朝余攸宁看去。
余攸宁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余初瑾想了想,轻声说道:“冬天山里野兽少,老虎找不到吃的,可能就吃了人。开春,野兽们都出来活动了,吃的东西多了,它不会吃人的。”
余攸宁“噢”了一声,长长的吁了口气。
由耗子想要开口,却被余初瑾狠狠一个眼刀子给阻止了。
她知道由耗子想说什么,吃过人的老虎,只会变本加厉的吃人,她知道,寨子里人都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村民们才不敢进深山,就怕不小心和这老虎撞个正着。
回到家,余初瑾把余幼瑾放下,拿出竹篓,拿米筒舀了满满筒米递给由耗子,又拿了四个鸡蛋给他。
“这,这……大姑娘,你太……”
由耗子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一手拿着米筒,一手想接又不好意思的接的样子。
“拿着吧,你媳妇怕是这两天又断粮了吧?”余初瑾问道。
由耗子红了眼眶。
余初瑾将鸡蛋塞到他手里,“拿去吧,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有了再还。”
由耗子抓了鸡蛋,手背摸了把脸,转身便往外走。
余初瑾烧了锅热水,给两小只小心的清理了下脸上的伤口,见只是些树枝和石子的刮伤,一颗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攸宁,你舀半筒米熬锅粥,竹篓里有肉包子,也给热一下。”余初瑾对余攸宁说道。
余攸宁“哎”了一声,便去了厨房忙活起来。
余初瑾这才仔细的检查起余幼瑾的手来。
一番检查后,确定是余幼瑾的小手指第一关节骨折了,必须得上夹板,不然时间耽搁久了可能会有炎症。
“幼瑾,会有点痛,你能忍住吗?”余初瑾问道。
余幼瑾脸色白了白,眼睛一瞬间又红了。
余初瑾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揽在怀里,温声安慰道:“就一下下,很快就好的,长姐保证。”
“长姐,你轻点。”余幼瑾哭着说道。
话落,伸出了那只一直不敢触碰的手。
余初瑾抱着余幼瑾亲了亲,一边说着“不急,我们先把肉包子吃了”一边朝厨房走去。
她把余幼瑾放在灶前的小凳上,她则找了做弓时劈下来的几块竹片,将竹片简单的打磨了下,确保没有竹刺后,又去找了根布绳放在一边备用。
“长姐,包子好了。”余攸宁说道。
余初瑾洗了手,两个包子,一个给了余攸宁,一个给了余幼瑾。
“长姐,你的呢?”余幼瑾问道。
“我在镇上吃过了。”余初瑾说道。
余幼瑾“噢”了一声,拿着肉包子小口小口的啃起来。
余初瑾趁着这机会,将竹板夹住了她的手指,然后又用绳子捆住,期间余幼瑾眼眶红了红,但看到手里的肉包子时,还是坚强的忍下了痛,继续小口小口的啃起了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