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走不了。
黎世风才叫余初瑾滚，黎氏已经走了进来，“世风，跛觋大人说了，只要吃了这狐媚子的肉，阿洐就能好。”
黎世风并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他之所以故意态度恶劣的叫余初瑾滚，是因为他知道黎氏不待见她，不想让余初瑾留在这被黎氏为难。
这会子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第一个反应就是和他爹一样，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整个人都傻傻的。他怔怔的看了黎氏，“吃人肉？”
黎氏摇头，“不是，是吃这狐媚子的肉。”
黎世风咽了咽干干的喉咙，问道：“你相信？”
“只要能让阿洐起来，别说是人肉，就是天上的龙肉我也会想办法给他弄来。”黎氏说道。
言下之意，她信不信另说，但余初瑾这身的肉，苏洐吃定了！
黎世风再度咽了咽干干的喉咙，指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洐，问道：“阿洐能同意吗？”
“他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再说了，哪有比活命更重要的事？”黎氏说道。
黎世风抬头朝他爹看去，“爹，你同意大姑娘的话？”
黎海权瞪了黎世风，“你回你自己屋去，别在这瞎掺和！”
“你们是不是都脑子进水了！”黎世风却徒然一声怒喝，将手里的拐棍“啪”一声扔在地上，指着面无表情站在一侧的跛觋吼道：“蓝半梦，你怎么不让阿洐吃皇帝肉呢！”
黎氏和黎海权惊愕在黎世风的那句“怎么不让阿洐吃皇帝肉”时，余初瑾的重点却在“蓝半梦”三个字上。
蓝半梦！这就是神棍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初瑾好似看到蓝半梦跛觋大人，那对幽深幽深的眸子正朝她看来，好像，似乎还笑了笑。
余初瑾刹那间有种见鬼的感觉，也幸亏是两人离得远，不然余初瑾铁定一拳头招呼了上去。
“黎世风……”
“孽障，你胡说八道什么！”黎海权怒目瞪了黎世风，抬手指着他，骂道：“滚，滚回你自己的屋里去。”
黎世风梗着脖子便要开口，一道幽幽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我可没说过，吃人肉能治病的话。”
几乎是一瞬间，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看向了说话的人。
蓝半梦跛觋大人，迎着三个人的目光，耸了耸肩，又摊了摊双手，做出一副纯洁无辜的表情。只是，这常人做来略显俏皮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一言难尽！
黎氏喃喃开口，“大人，你刚才明明说……”
“我说这姑娘是你儿子的药。”蓝半梦打断黎氏的话，说道：“我并没有说，要杀人吃肉治病这话。”
黎氏傻眼了，她看了看蓝半梦，又看了看余初瑾，最后朝自家兄长看过去。只是，黎海权和她一样，这会儿也是懵的。
“不是……”
黎氏想要分说几句，刚才明明是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确实啊，人跛觋大人刚刚就只说了，余初瑾是治苏洐的解药，并没有说杀人吃肉这回事。是她自己过度解读了。
不过，黎氏的性子向来是，错了就错了，错了又怎么样？是故一瞬的怔忡后，她抬头看了蓝半梦，“跛觋大人，那到底要怎么做呢？”
“这话，你问我没用，问这个姑娘吧。”话是对黎氏说的，可目光却是看着余初瑾。
黎氏这次是真的傻眼了。
别说黎氏，就连黎世风这会儿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傻傻的看着余初瑾，下意识的问道：“你能治阿洐的病？”
余初瑾冷冷挑了他一眼，问道：“他的话，你也信？”
黎世风：“……”
他到是不想信，可只怕除了他和她不信外，就没有人不信！
似是为了验证黎世风的想法一样，几乎是他话声才落，黎海权便走了过来，冷冷瞥了眼黎世风后，黎海权神色肃穆的看了余初瑾，“余姑娘，我知道你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见识和眼界都有，可就算是皇帝，他到了一个地方，也应该遵守一个地方的风俗。”
不得不承认，黎海权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不然，那句入乡随俗怎么能得以流传千年！
余初瑾迎向黎海权，“您说得没错，我确实应该入乡随俗，但同样的信仰是自由的，您不能强迫我接受我并不认可的人和事。”
黎海权微微一怔。
信仰是自由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且还是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嘴里。当下，心里不得不赞叹，书香名弟出来的姑娘，真的就是不一样。
而，余初瑾趁着黎海权怔忡时，已经再开次开口。
“黎寨主，您信奉的跛觋大人非得说我能救苏公子的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样才能救他！我也很诚恳的告诉你，如果可以救他，哪怕就是减少我自己的寿命，我也愿意。因为他是个好人，他值得救！但你和我都知道，这……”
“不需要折寿。”幽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蓝半梦漆黑如风永夜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余初瑾，“你听说过冲喜吗？”
余初瑾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你嫁给他，冲一次喜，他就没事了。”
“放……”那个“屁”字在眼角的余光看到黎海权时，硬是让余初瑾咽了下去，她迎着蓝半梦漆黑死寂的眸子，扯了扯嘴角，说道：“我说了信仰是自由的，龛谷寨的人奉你若神明，可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所以，你说的，我不信，我也不会去做。”
话落，余初瑾回头看向黎海权，“黎寨主不早了，我家中还有幼弟幼妹，我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害怕了，还请您允我离开。”
“不行，我不同意。”黎氏急急上前说道，“你刚才都说了，只要能救阿洐的命，哪怕是折寿都可以，现在都不用折寿了，你怎么反而不同意？可见，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你……”
余初瑾突然的就想起一个关于老农捐牛的笑话。
有人问一个老农，假如你有一百万，你愿意捐给国家吗？
老农说，他愿意。
那个人又问，那假如让捐一头牛呢？
老农说，不可以。
因为他真的有一头牛！
她现在是不是就是那个不肯捐牛的老农呢？
折寿，是不可能的。
可冲喜却是随时都能发生的！
余初瑾摇了摇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也一并摇开，然后抬目看向黎海权，她很清楚，这里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他！
“五石，你送余姑娘出去。”
“不行，我不同意……”
黎氏疯了似的上前阻拦，黎世风却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几近疯狂的黎氏，“姑姑，余姑娘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我们谁也替她做不了主！”
“我不管……”
余初瑾趁着这功夫，快步走了出去。
擦肩而过时，她没有错过黎世风额头布满的冷汗，也没有错过他后衫上一片沾染的血渍。但也只是刹那间的犹豫，余初瑾最终还是逃命似的一路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黎家的大门跑去。
黎氏疯狂的哭喊声响彻黎家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