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瑾自然不知道,自己送的小黄瓜在黎家能引起这样不大不小的一场纠纷。
她这会儿正在荒地的大棚里,一边摘着熟了的秦椒一边和郑骞说着话,“还是得想办法把点椒树种起来,点椒树和泥豆油这两样才是发家治富的根本。”
“你不会是还想着老虎尖的那株点椒树吧?”郑骞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朝余初瑾看了过来。
余初瑾摇头,“没有,苏洐说了,他写了信给黎家五老爷,让五老爷帮忙看能不能弄到批小树苗。若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弄一批种子回来,我们自己育苗再播种。”
郑骞想了想,却说道:“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再去趟老虎尖?”
“嗯,我也寻思着这事呢。”余初瑾说道:“这大半年的也没听到老虎吼了,你说那老虎会不会是搬家了?”
老虎是独居性动物,一般小老虎会在母虎身边生活二到三年,成年后自己便会离开去开劈自己的江山。
老虎尖的那两只小老虎虽说还没到年数,但这附近山林里到了冬天也没什么猎物活动,说不得那只母老虎迫于生存压力,带着小老虎换地了呢?
“搬没搬家,找个日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郑骞说道。
余初瑾点头应好,“等卖了这批小黄瓜,我们就去转转。”
“我寻思着,这小黄瓜拿到县城去卖,价格应该还能卖得高点。”郑骞对余初瑾说道。
小黄瓜和秦椒成刚成熟时,余初瑾便让由荣华带着去了趟之前收他们猎物的几家酒楼,酒掌柜都说要,只是却不敢大批量要的,毕竟价格不便宜,也就比猪肉便宜了那么一丢丢。
“二十文钱一斤,不便宜了,大爷。”余初瑾笑着说道。
郑骞嗤笑一声,摘了根小黄瓜放在嘴里“咯嘣”咬了一口,吧唧巴唧嚼着说道:“你可真是……你知道,这要是放在京城,得卖什么价吗?”
“大爷,你可真逗。”余初瑾看着郑骞,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说道:“你也说了,那可是京城,京城啊!达官显贵云集的京城,这小黄瓜就是卖一两银子一斤,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郑骞三两下啃完一根黄瓜,这才说道:“一两银子也不至于,但也不能卖成你这样的贱价。”
“大爷,我们这一个棚照料得好一点,可以卖到明年四五月。”余初瑾说道。
郑骞点了点头,“做得越长,越不赚钱!”
“怎么不赚钱了?”余初瑾掰着手指头跟郑骞算起了帐,“三家酒楼,每五天送一次货,小黄瓜 十斤,秦椒五斤,都是二十文钱一斤,不多不少,折合下来正好一两二钱银子。”
一两二钱银子,够一家三口吃用一年余了,而这还只是五天的量,一个月送六次货,六次下来就是七两二钱银子,也不按五个月算了,就按三个月算那是二十多两银子。
余初瑾笑眯眯的看着郑骞,“大爷,你还觉得是贱卖吗?”
“不便宜了。”一侧的余攸宁接了余初瑾的话,对郑骞说道:“师父,猪肉也才二十五文一斤呢!养一年才能出栏,咱们这……”
“咱们这?你觉得这二十几两银子赚得轻松是吧?”郑骞瞪了余攸宁,“臭小子,别的就不说了,我就问你,咱爷俩这几个月睡过整觉吗?”
大棚的温度要保持,白天还好,晚上却是要起来烧柴加温。
可以说从大棚搭起来,苗种下去后,师徒俩真就是一个整觉都没睡过,更别说开花的时候,师徒俩拿着个毛笔人工给花授粉这种精细活了。
余攸宁被郑骞吼得头皮一紧,不敢再吱声,老老实实的摘黄瓜去了。
郑骞也没再继续往下说,二十几两银子,哎呦喂,真心不容易了,他还挑剔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
“长姐,陈家大郎后面没回信了吗?”余攸宁问道。
顾婶得了余初瑾送的小黄瓜没舍得都吃完,给女婿家送了几根去,到底不愧是做生意的,陈家大郎是个脑子灵活的,当即便来了趟龛谷寨由顾婶领着来见余初瑾,提出想从她这里进货放在作坊里卖。
余初瑾没有立刻答应陈家大郎,而是先把售价告诉了陈家大郎,然后又把乡里已经有四家酒楼在她这里拿货的事说了,末了,非常友好的让陈家大郎再想想,如果真的决定在她这拿货,她不可能有钱不赚,只是小本生意不赊不欠,最好是银货两讫。
陈家大郎想了想后,说他再考虑考虑,过些日子再给余初瑾答复。
这不,陈家大郎回去已经有些日子了,至今也没个音信。
不过,余初瑾却是觉得陈家大郎一定会来找她的,倘若她猜得不错,估计腊月前就得来。毕竟金瓯乡没他什么事了,可莘唐县的市场还很大啊!
小寒当天,是余初瑾和几家酒楼约定送菜的日子,赶在由荣华卖豆腐回来前,余初瑾和杭氏将小黄瓜和秦椒都摘了回来,分别称好后放在箩筐里,就等着由荣华回搭了顾婶家的牛车送乡里去。
却在这时,顾婶拎着一篮子芽菇来找余初瑾。
顾婶家种的芽菇十二月就开始收了,沈春勇在女婿家的油铺子外摆了个摊,三文两文一斤的往外卖,一个月下来,大钱赚不着,但手里活用的钱却是有了几个。
“初瑾。”远远的顾婶便和余初瑾打起了招呼。
余初瑾起身迎了上前,“婶子。”
“给,个个都是我特意挑出来的。”顾婶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了余初瑾。
余初瑾笑着接过,“谢谢婶子,总吃您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看你这话说得。”顾婶佯装不悦的瞪了余初瑾一眼,“那我吃的东西,还吃得少吗?”
余初瑾笑着没吱声,迎了顾婶往里走。
顾婶看了眼堂屋角落里摆放的箩筐,问道:“这是等会要送去乡里的?”
“是的,等由大哥回来,便让他搭叔的牛车去乡里。”话落,余初瑾语声抱歉的说道:“没耽搁叔的事吧?”
“没有。”顾婶摆手道:“这大冷的天,迟些去路上还暖和点。”
受余初瑾的启发,陈家大郎后来跟沈春勇说,让他隔几天送一次货去,他帮着卖,也省得沈春能天天往乡里跑。
杭氏倒了盅热水出来,顾婶接在手里,把自己的来意和余初瑾说了,“初瑾,我家大郎让我来问问,如果他从你这拿的货比三家酒楼多,价格上能不能便宜点。”
余初瑾笑着说道:“那肯定得便宜点啊,不冲别的,就冲顾婶你开了口,我也得便宜点啊。只是……”
“嗯?”
“只是,不知道陈家姐夫他想拿多少,你也知道,我就那么一块地,这十几,几十斤的还好,要是几百几百的我可就拿不出来了。”余初瑾说道。
顾婶忙摆手,“哪里能那么多,放心,顶多也就是五六十斤的量。”
“那没问题。”
虽然说大棚半亩地都不到,这年头也没有后世那样高效率的化服和技术,但余初瑾也没想过亩产上万斤这样的好事,对她来说,那两百多平的大棚三个月能有个两三千斤的产量就行了。再则,物以稀为贵,产量少一点,她价格才卖得上去,不是吗?
余初瑾也没等顾婶问,自己先就说了,“给陈家姐夫十五文钱一斤,婶,你看可以吗?”
顾婶一怔之后,当即便说道:“可以,可以,初瑾谢谢你了,你这情份婶记心里了。”
余初瑾卖给乡里的三家酒楼都能卖二十文一斤,陈家大郎拿到县城去卖,怎么的不能卖个二十五六文的?这一来一去倒手就是十文钱的利,真的是就像是白捡的钱!
顾婶兴高彩烈地走了。
杭氏问余初瑾,“大姑娘,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拿去且城卖?”
余初瑾默然片刻,稍倾,轻声说道:“嫂嫂,有人并不愿意我们越过越好。”
杭氏微微一怔,却在下一刻明白过来时,脸色瞬间白了白,正待开口,却突然惊见由荣华急急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杭氏问道,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余初瑾也跟着站了起来,俩人齐齐抬脚走了出去。
“大……大姑娘,”由荣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跟前,大着舌头说道:“苏,苏姑爷,他,他要去京城。”
苏洐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