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说着话的同时,蒋凤翎一只手掐在了余初瑾的脖子上。
苏洐刹时目眦欲裂,一把推开身边的西戎人拔脚便朝余初瑾跑了过来。
蒋凤翎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唇角扯起抹凉薄的弧度,冷冷说道:“杀了他!”
西戎人举起手里的钢刀对着奔跑着的苏洐的砍了下来。
余初瑾眼睛一瞬瞪得如铜玲大小,想要开口阻止,却在这时,掐在喉咙上的手骤然一紧,余初瑾顿时像濒死的鱼一般,只能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如同被撕裂一般,排山倒海一样的痛侵袭而来,瞬间将余初瑾淹没。
她绝望的想要闭上眼,蒋凤翎却不肯让她逃避,掐着她的喉咙,强迫余初瑾直面眼前这一出惨剧。
眼见得,钢刀便要劈过苏洐的头颅,却在这时头顶响起道裂矢破空之声,下一刻,便看到一道刺目的寒芒直挟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射向拿钢刀劈向苏洐的那个西戎人。
这下子换成蒋凤翎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大了。
余初瑾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手握拳狠狠砸在蒋凤翎的鼻子上。
这一拳,她倾尽全力。
“卟”一声响。
蒋凤翎听到声音响起的同时,鼻子一热,然后便是眼前金星直冒。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而几乎是他手才松开,余初瑾如豹子一般,敏捷的跳了开去,迎着向他跑来的苏洐扑了过去。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没事吧?”
余初瑾摇头,“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说着话,目光下打量着苏洐。
“我没事,真的,我一点事都没有。”
说着话,苏洐抓了余初瑾的胳膊,目光落在她脖颈处的一片青紫上,那样清晰的手指印,可想而知掐她的人用了多大的劲!
苏洐一瞬抬头朝蒋凤翎看去。
蒋凤翎这会儿却是狼狈异常。
余初瑾那一拳头,怕是硬生生砸断了他的鼻梁骨,鼻血糊了一脸不说,眼泪也夺眶而出。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清镌俊逸。话题感觉到苏洐看来的目光,蒋凤翎拿帕子捂着鼻子,站直身抬头迎上苏洐的视线。
四目相对。
苏洐咬紧牙,将余初瑾往身后带了带,迎着蒋凤翎阴鸷的目光,冷冷说道:“是男人就别为难一个女人,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蒋凤翎却没有回答苏洐的话,而是目光径直落在被一箭洞穿后心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西戎人。末了,他抬头,目光一寸寸的搜寻着周遭。
莘唐县城距金瓯乡近百里地,虽是大路,但也不并不是沿路都有人家,就像这段路,路的两边山高林密,目光所及只见苍莽群山,不见一户人家,最是适合用来打埋伏不过。
蒋凤翎选中了,但很显然,别人也选中了。
这会儿,蒋凤翎带来的那几个西戎人已经聚拢在他身侧,人人握紧了手里的钢刀,抬头观察着旁边山头上的动静,以图能把藏着的人找出来。
“藏头露尾打埋伏算什么好汉?”蒋凤翎扬声喝斥道:“有本事,就明刀明枪来!”
这番话,他是蓄了内力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传得周遭一两里都能听见。
余初瑾也在察看四周,只是山高林密,除了满眼的荒草树枝,她实在没能看出个什么来。当下便将目光定格在那枝射穿西戎人的箭来。
箭,很是普通,像极了她之前用来打猎的箭。
“阿洐,会不会是世风?”余初瑾轻声问苏洐道。
苏洐摇了摇头,“不是,他和五舅舅去京城了。再则,世风他喜欢在白羽上点朱砂,这简上没有。”
余初瑾便又看了看箭矢,箭羽雪白没有朱砂的痕迹。
那会是谁?
蒋凤翎等了等,没有等来动静,想了想,他对着余初瑾和苏洐抬了抬下颌,指了身边离他最近的西戎人说道,“都杀了吧。”
两个西戎人不疑有它,当即便拿着钢刀朝余初瑾和苏洐走了过去。
苏洐和余初瑾齐齐目光一紧,两个人都想将彼此挡在身后,争着往前站。
离大路不远的一处山头,响起道急促的声音,“五叔!”
“慌什么?”
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便看见一只白皙修长骨节根根分明的手,张弓搭箭,甚至连瞄准都没有,就那么随意的手指一松,“嗖、嗖”两声响起,箭矢划破天际直指山下大路中间的两名西戎人。
大路上的蒋凤翎猛的抬头看了过来。
虽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可蒋凤翎还是一眼便看见了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的一张脸,脱口而出道:“黎海官!”
不错,小山头上站着的正是黎海官。
山风吹起,吹得黎海官身上玉白色的披风猎猎作响,他只淡淡的撇了眼蒋凤翎便目光轻移,看向了此刻正互拥着,同样发现了他,正抬头朝他看来的苏洐和余初瑾。
“你还不死心吗?”黎海官回头看向身侧的黎世风,“你看到了,他们可以为彼此不计生死,就冲这一点,够他们在一起过一辈子了。”
黎世风目色黯然。
他看着山下模糊成一个小点的余初瑾和苏洐,“五叔,我也可以的,阿洐能替她做的,我也可以做到。”
黎海官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黎世风,纵身朝山下跃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他便自站定在大路上。
“五舅舅。”
苏洐略显激动的看着黎海官,他是真没想到,三天前说出发去京城的黎海官会出现在这,及时地救下他和余初瑾。
余初瑾同样有着小小的激动,毕竟劫后余生,换成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不能平静下来。
她看着黎海官,轻声说道:“谢谢您。”
黎海官摆手,他转身目光落定在蒋凤翎身上,“到是我小瞧了你,黑白两道都在通辑你,你却能一路从京城来到这。”
蒋凤翎看着眼前倾城绝色的脸,目光间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惊惧和憎恨之色。
“黎海官,又是你!为什么,每次坏我好事的都是你!”
黎海官挑了挑眉梢,脸上绽起抹似笑非笑,淡淡道:“没办法,谁让你运气不好。”
“到底是我运气不好,还是你处心积虑坏我好事!”蒋凤翎怒声吼道。
黎海官自是不会自降身份和蒋凤翎打嘴仗,他脚步轻移,将随后赶到的黎世风暴露出来。
黎世风有刹那的怔忡,不解的看着黎海官。
黎海官挑了挑眉梢,似乎在说,怎么,你可以为余初瑾不计生死,却不能替你五叔我打会嘴仗?
这一幕落在像道影子一样的云棠眼里,他不由得弯了嘴角。
蒋凤翎虽是看着黎海官,眼角的余光却是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寻找着合适的逃生机会。只可惜,这里虽是两边环山,可却都是山头,并没有方便用来逃生的山坳。不过,即便是山坳,他也并不确信自己能在黎海官和云棠的手里逃出生天。
当下,认清现实的蒋凤翎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他看了看黎海官,又看了看云棠,末了,“噗嗤”一声轻笑道:“能死在名震江湖的黎海官手里,也不算冤枉了。”
黎海官却是挑了眉头,目光不耻的看着蒋凤翎,说道:“谁说我要让你死在我手里了?”
蒋凤翎闻言,脸上笑容不变,淡淡道:“三天前我亲眼看着你从这里走过,这会儿你却突然杀出来救下他们夫妻二人性命,你是想告诉我,你只是单纯的来救人,不是顺道来杀人的?”
“你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蠢。”黎海官嘲讽一笑,冷冷说道:“蠢也就罢了,偏又喜欢自作聪明。”
这话说得已经不是不客气,而是相当的不客气。
蒋凤翎本就性格阴郁,当即慢慢敛了脸上的笑,狭长的眸子幽幽深深的看着黎海官,“士可杀,不可辱。以你南、北武林总把头的身份来对付区区在下一个我,本就不是很什么光彩的事……”
黎海官没有给他废话的机会,而是干脆利落的对云棠说道:“废了他一只胳膊,是杀是剐交给黎阿洐媳妇处置。”
蒋凤翎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黎海官,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云棠却唯黎海官话是从,当即抬脚朝着蒋凤翎走了过来。
蒋凤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却在下一刻回过神来后,步子一顿,用一种破斧沉舟的气势直面云棠。然,他战也好,降也罢,在云棠来说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黎海官要一只胳膊,他就不能多一条腿!
黎海官这会儿看向剩下的几个面面相觑目光惶惶的西戎人,头也不回的对黎世风说道:“他们是重要的人证,可伤不可死,记住了?”
“啊?!”黎世风怔怔的看向黎海官,头大的问道:“五叔,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当大将军吗?”黎海官噙了抹笑,看着黎世风,“就从这几个人开始吧。”
见黎世风仍旧有刹那的错愕,黎海官少不得嫌弃的说道:“我替你掠阵,你怕什么!”
“呃!”黎世风解释道:“我不是怕,我只是……”
对上黎海官看来的目光,黎世风那句“我只是”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当下二话不说,拔出腰间匕首便朝着最近的西戎人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