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马过隙,一眨眼便到了正月十六两人大婚的日子。
因着余初瑾她们现在住的房子,是苏洐买下的,也就是说这里要被用来做他和余初瑾的新房。这样一来,余初瑾便不能再住在这里,商量了一番后,余初瑾便在十四那天搬去了西寨郑骞之前住的房子,从那里出嫁。
十六,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辰时,花轿从东寨出发前往西寨引亲。
由荣华和沈庆几个代表余家的人意思意思拦了拦门,便把苏洐放进去了。
全福人请的沈秀珠的婆婆,她扶着盖着红盖头一身大红嫁衣的余初瑾上了花轿,一路朝着东寨走去。
相较于西寨余家的简单,东寨这边却是办得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
酒席便有十五桌,这会儿花轿还没进门,噼里啪啦震天响的爆竹声便响彻云宵。
花轿停下,余初瑾就着秀珠婆婆的手下了花轿,红布头遮住了眼睛,她只能看到一双崭新的黑鞋子以及一截大红的袍角,下一刻,耳边响起秀珠婆婆的声音。
“余姑娘,你抓住手里的这红绸跟着新郎官的步子往里走,等下跨火盆的时候,你小心点。”
话声落,余初瑾便感觉到手里多了一截布头,她抓着那截布头,跟在苏洐的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跨过火盆,拜过天地,送进装饰一新喜气洋洋的正屋。
压襟、撒帐、挑了盖头。
余初瑾对上大红花烛下苏洐温润含笑的目光,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一天可真够折腾的。
正想问一声苏洐累不累时,耳边突然响起苏家全福太太的喊声,“高升啦,高升啦。”
苏家的全福人请的是黎老夫人的侄媳妇花大太太。
乍然听到花大太太的声音,余初瑾和苏洐齐齐怔了怔,两人不约而同的抬目朝花大太太看了过来。
却在这时,秀珠的婆婆一步上前,眼疾手快的一把抢了苏洐手里的红盖头。
苏洐傻傻地看着秀珠婆婆。
花大太太“哎呀”上前对苏洐说道:“阿洐,你怎么把我说的话都给忘了,我不是说了吗?揭了盖头你就把它坐在屁股下。”
“为什么?”苏洐不解的看了花大太太,“为什么要坐着?”
花大太太很是无语的看着苏洐,“你把盖头坐在屁股下,以后就能压着你媳妇一头。不坐,以后就是你媳妇压着你了!”
苏洐闻言,赧然一笑,说道:“那就让她压着好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话顿时齐齐笑了出声。
花大太太也跟着笑了笑,待眼角余光对上妆容精致眉目如画眼角眉梢却透着一丝英气的余初瑾时,不由得心下唏嘘:原本还以为这余家的姑娘是阿洐的无奈之选,可照今晚的情形看,根本就是阿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啊!
“阿洐,快从外甥媳妇头上摘朵绒花插在高处。”花大太太说道。
苏洐再次不耻下问,“为什么?”
花大太太很是无语的看着苏洐,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害怕新媳妇吃了亏,凡事都要问个清楚的样子啊!
想是这般想,但还是解释道:“这是夫妻好合,早生贵子的意思。”
苏洐“哦”了一声,伸手自余初瑾发髻间摘下朵绒花,拿在手里却一时想不好插在哪里。
“插在高处是生儿子,插在底处是生女儿,你想要儿子就插高,想要女儿就插低。”花大太太说道。
苏洐想了想,问花大太太道:“那要是儿女双全呢?”
花大太太:“……”
对不起,我是全福人,不是送子娘娘!
秀珠婆婆这时候轻声说道:“不若就插在喜神的位置吧。”
放喜神的位置是风水先生算过的,是对新人最有利的位置,想来那个地方应该是最好的。
苏洐当即便将手里的绒花插在了正中的位置。
插好绒花,便是喝交杯酒。
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孙饺,然后苏洐去外面的天井里敬酒,余初瑾则朝着喜神的方向坐在了床上。
婚礼的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秀珠婆婆和花大太太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便走了出去。
新房里一瞬间便只剩下了余初瑾一人。
但却也不冷清,一墙之隔,是男人喝酒叫拳的热闹声。
大红喜烛将屋里照得亮如白昼,余初瑾坐在床上,看着入目满满的红有那么一瞬间,没能回过神来。自己这就算是嫁人了?
“长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得余初瑾敛了思绪,抬头看了过去。
穿着一身新衣的余幼瑾和余攸宁走了进来。
余幼瑾走上前,坐在余初瑾身边,问道:“长姐,你饿不饿?”
“还好,不怎么饿。”余初瑾说道,眼见余攸宁站在那,很是拘谨的样子,伸手招了他上前,然后随手在床上摸了摸,摸到一个桂圆干,剥了递给他,“桂圆干,很甜的,吃吧。”
余攸宁下意识的想拒绝,可却在对上余初瑾看来的目光时,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吃了。
此后一生,余攸宁都觉得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非桂圆干莫属。
“你们怎么来了?”余初瑾一边剥着桂圆一边问道。
余攸宁和余幼瑾本该留在西寨,等她三天回门后,把流程走了,过上一些日子再接到这边来同住。
不过既然来了,余初瑾自然也不会说让他们再回西寨,有些规矩她愿意守,但有些规矩不守也罢。
“是苏哥哥叫三哥去把我们接来的。”余幼瑾说道。
余初瑾剥着桂圆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来,稍倾,脸上绽起抹温柔的笑,轻声说道:“那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余幼瑾摇头。
余攸宁却说道:“我们不饿。”
余初瑾想了想,“嫂嫂和由大哥来了吗?”
“没有,不过嬷嬷来了,我刚才还看到她了。”余幼瑾说道。
青茶本就是苏家的人,她在这里再是自然不过的事。
余初瑾便对余幼瑾说道:“那你和哥哥去找嬷嬷,让嬷嬷给你们弄点吃的。”
“不要,我要陪着长姐。”余幼瑾说道。
正说着话,青茶端着个托盘自外面走了进来。
“我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你们俩,一猜你们俩肯定就来这了。”青茶说着,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上前一手一个拽了余攸宁和余幼瑾,对余初瑾说道:“我做了碗面,你吃几口垫垫肚子,外面的酒席快要散了,他俩我先领走。”
外面的酒席快要散了,那苏洐是不是就快要进来了?
余初瑾陡然的就红了脸庞。
眼下一个问题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考虑。
圆房还是不圆房!
青茶将余攸宁和余幼瑾带了下去。
余初瑾攥着袖子,一颗心扑咚扑咚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面色微酡的苏洐带着几分酒意走了进来。
“阿洐。”余初瑾笑着同他打招呼。
苏洐见余初瑾还坐在床沿上,不由得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还坐着?”
余初瑾傻眼了。
她不坐着,难道躺着吗?
苏洐却在这时指着她身上的那身大红嫁衣,“这衣裳你穿着虽然好看,但这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的你不觉得穿着累吗?”
余初瑾点头,“是有些累。”
“脱了吧。”苏洐说道,末了,又指着余初瑾脸上的妆容,“把妆也卸了吧,我瞧着还没你平时好看呢!”
余初瑾:“……”
新婚夜这样的对话,怕是也没谁了吧?
不过,说实话,这样一番话下来,她突然就觉得人轻松了好多。
余初瑾下了床,去到用屏风隔出来的洗漱间梳洗。
苏洐站在屏风外,“要不要我帮忙?”
屏风里的余初瑾一个不小心,差点一头撞在屏风上,“不, 不用。”
苏洐抿了嘴角笑。
等余初瑾洗漱一番,重新将头发编了个辫子,抹了香脂,换了件簇新的粉红色中衣自屏风后走出来时,苏洐也已经脱下了那一身喜服换了件青绿色的杭绸道袍,笑盈盈的坐在床沿上看着余初瑾。
“早点歇了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祭灶、拜祭祖先、认亲,还要设宴招待亲戚朋友,怕是有得忙。”苏洐拍着床沿对余初瑾说道。
余初瑾:“……”
怎么办?我还没有作好决定!
见余初瑾捏着裙摆犹疑不定,苏洐不由问道:“怎么了?”
余初瑾才要开口,外面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拍门声,“阿洐,阿洐……”
“是世风。”余初瑾看向苏洐说道。
苏洐脸上的笑僵了僵,点头道:“我去看看。”
话落,便要起身去开门。
外面起响起黎世瑾和黎世瑜的声音,“阿洐,没事,是世风喝醉了,我们这就将他带走。”
“好的,我知道了。”苏洐应道。
很快,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后,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苏洐重新抬目看向了余初瑾,“初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