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七章 摊牌
灞上风雪2020-07-13 15:203,330

  几家欢喜几家愁。

  余初瑾高高兴兴地把亲成了,可千里之外的兖州府蒋家,此刻却是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蒋凤池面沉如水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听着管家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给他听。

  “老爷,宋祭酒已在一月前过逝,朝廷派遣来钦差的大臣这会儿已经在路上,您要早些做个决断啊。”管家苦口婆心的劝道。

  蒋凤池却时半天都没有开口,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到他搁在膝上的手正抖动不停。

  “大人……”

  “你下去吧。”蒋凤池打断管家的话,说道。

  管家叹了口气,起身行礼退下。

  蒋凤池怔怔看着夜色下漆黑的一片,脑子里如同塞了团棉花,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蒋凤池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只,可能是坐立的时间太久,他才站起,脚下一麻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一头重重磕在紫檀木的书桌上,刹时眼前一片金星直冒。

  门外侍候的京墨听到茶盅叮当作响的声音,小心的探头进来看,待看见蒋凤池跪在地上,额头一片鲜红如注时,顿时白了脸,撒了脚丫子便往里跑。

  “大人,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蒋凤池跪坐在地上,“我脚麻了,歇会就好了。”

  京墨听了,连忙跪在地上,两只手力度均匀揉搓起蒋凤池的脚来。

  约摸半刻钟的样子,蒋凤池才抬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京墨犹疑着说道:“大人,要不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话声落,却陡然对上蒋凤池腥红阴戾的眸子,京墨顿时舌头如同打了结,多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蒋凤池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朝书房外走去,却在走到门槛处时,步子突然一顿,冷声说道:“看在你打小跟我,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我给你留条活路,这就收拾东西走吧。”

  “大人!”

  京墨怔在了原地。

  为什么?

  大人这是要赶他走吗?

  京墨“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大人,求您不要赶小的走。”

  蒋凤池背对着京墨的脸上,一脸的复杂,阴戾的眸子里既有自嘲又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悲愤。叹了口气,他沉声说道:“你要是想死,你就留下吧。”

  话落,不再停留而是疾步如风的朝后院走去。

  后院。

  虽然已经过了三更,可贺氏和蒋凤池居住的主院仍旧灯火通明,几个服侍贺氏的婆子在站院子中间,目光惶惶地看着主院昏黄的灯火。

  今天是怎么了?

  往常夫人亥时整是一定就熄灯睡了的,可这会儿都已经是子时了,夫人却仍旧没有歇息的意思。夫人不歇息,她们这些侍候的婆子自然便也不能睡。

  一群婆子正私下里议论纷纷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人来了”顿时人群一静,所有人顿时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退到了两侧。

  蒋凤池面沉如水一路走来,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伽,血渍也被清理干净,可迎面对上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婆子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直至蒋凤池一路进了主院,她们才面面相觑以目光询问着彼此,可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蒋凤池一进屋子就被眼前一幕给惊得忘了反应,他怔怔看着贺氏,“你这是在干什么?”

  屋子里。

  紫檀圆木桌上摆满了贺氏的头面,璀璨夺目整套的红宝石首饰,镶着七彩宝石的项圈,黄豆米大小的金刚石戒指,莲子米大小的东珠……东珠!蒋凤池的眸子陡然一紧。

  “你来了?”贺氏站了起来。

  蒋凤池点了点头,在贺氏身边的椅子里坐下,抬了抬下颌,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把这些东西理理,有些能送的送人,不能送的……”贺氏笑了笑,将桌上的琳琅满目的首饰重新收回盒子里,再后收到半匣子莲子米大小的东珠时,手上动作微微一滞,“这些东珠……”

  蒋凤池凝目看向贺氏,贺氏却是嘴角扯起抹嘲讽的笑,喊了心腹婆子上前,“把这些东西都放回原来的地方吧。”

  “是,夫人。”心腹婆子抱着几个匣子退了下去。

  贺氏重新抬目看向蒋凤池,问道:“要不要喝茶?”

  蒋凤池摇头,“我们说说话。”

  贺氏点头,抬手挥退了屋里侍个的下人,虽然说蒋凤池说不喝茶,但贺氏还是起身沏了盅热茶放到他跟前的桌子上,然后这才坐了下来,目光温柔的看着蒋凤池。

  对上贺氏并不年轻的眸子,蒋凤池有刹那的黯然,那些爬上枝头替她摘花的日子好似还在昨天,可一转眼,他们却已然年过不惑。

  蒋凤池伸手欲待要去抓贺氏搁在桌上的书,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便在蒋凤池的手伸过来时,贺氏突然起身,抓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盅水,坐在那捧起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燕敏?”蒋凤池一脸疑惑的看着贺氏,“你……”

  贺氏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抹浅浅的笑,看着蒋凤池,问道:“找到三弟了吗?”

  蒋凤池脸上笑容微微一滞,稍倾,摇头说道:“没有。”

  “你说他会去哪里呢?”贺氏看了蒋凤池问道,不等蒋凤池开口,她又紧接着说道:“会不会回万州老家?”

  蒋凤池摇头,“爹和娘都不在了,他回那里去做什么?”

  贺氏默然片刻,下一刻,突然嗤笑一声,淡淡道:“爹和娘是不在了,可筠姨娘她的娘家人都还在啊!”

  蒋凤池手里的茶盅“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张着嘴,怔怔看着贺氏,嘴唇张张合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氏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藏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说出来,那种喉咙口如同卡了根鱼刺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可接下来,心却又像是破了个洞一样,她同样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茶盅。

  时间缓缓流逝,廊檐下立着的丫鬟,天井里站着的婆子,慢慢感觉到屋内气氛的诡异,下意识的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没有人再抱怨都这个点了还不能去睡,也没有人再私下交头接耳暗自揣测,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嗤笑打断这死一般令人室息的寂静。

  贺氏抬目看向目光沉如深渊的蒋凤池,扯了扯嘴角,轻声问道:“是不是很意外?”

  “你……”蒋凤池咽了咽干干的喉咙,哑着嗓子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氏眯着眼睛看向墙角的烛火,再次沉默了起来。

  便在蒋凤池以为她不会开口,正欲换个话题时,贺氏却出声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那个孩子吗?”

  贺氏是曾经有过自己孩子的,只是,三个月时却因为一场意外小产了,自此贺氏便再没有过自己的孩子。

  这会儿贺氏提起那个孩子,蒋凤池即便不愿意多想,却也不得不往深里想了想,他看着贺氏,问道:“燕敏,你想说什么?”

  “你不记得了,可是我却记得。”贺氏回忆着往事,整个人身上笼罩着层迷雾一样的湿重感,她微微眯了眸子,用着一种淡淡如同叙述别人往事一样的口吻,轻声说道:“我记得,那时候因为诊出喜脉,我很开心便想着去书房告诉你一声,因为那天太热,我绕了路走了平常不常走的水榭,结果你猜我在水榭边的庑房里看到了什么?”

  蒋凤池脸色一瞬黑如炭底,他目光沉沉看着贺氏。

  贺氏轻轻笑了笑,“你想起来了,是吗?”

  蒋凤池垂了眼睑,敛尽眸中情绪,可搁在桌上的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那些久远的,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的过往,一帧帧如倒影般自眼前一一掠过,喉咙口像是卡着根鱼刺,让他连呼吸都疼痛不堪。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那天筠姨娘的祭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夫君要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偷偷的祭奠一个死去的姨娘,且还是老太爷的姨娘。”贺氏脸上绽起抹自嘲的笑,顿了顿,“直至后来他的一番话,才让我明白过来,原来,我的夫君在我还没过门的时候,便已经有个儿子,还是和这姨娘生的儿子……”

  “燕敏,你别说了。”蒋凤池满目痛苦的看着贺氏,哀求道:“别,别说了。”

  贺氏笑了笑,“我躲在角落里,又惊又惧,最后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其实那天夜里,我就觉得身子不对,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声张,我觉得好脏,我觉得他的到来就是一个错,我觉得……”

  “燕敏,燕敏……都是我的错!”蒋凤池一把攥住因为陷入回忆而抖得像个筛子的贺氏,“别想了,你听我说,都过去了,别再去想它!”

  “不!”贺氏猛的一把甩开贺风池的手,像被蛇咬了一样,跳了开来,瞪着蒋凤池说道:“没有过去,除非我们都死了,不然它永远都过不去!”

  “燕敏?”

  贺氏撇了脸,眨落眼里的泪,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蒋凤池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贺氏,似乎这一刻什么都明白,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继续阅读:第四百十八章夫人她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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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又在撒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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