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不知道马鬣的想法，没有等到马鬣的回答，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没有怪你。”
“我知道。”马鬣说道。
一时间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便要睡过去时，平氏耳边却突然响起马鬣轻得不能再轻，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荃娘，你和余家的大姑娘是不是说得上话？”
平氏先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马鬣的话时，睡意顿时全消，她侧头看向马鬣，“你问她干什么？”
“我听人说，当日余家大姑娘来寨子里搬救兵时，是你给她领的路，你还借了她一双鞋，后来她来还鞋时，还在家坐了许久。”马鬣说道。
平氏心如擂鼓，她是知道阎华成和余初瑾的恩怨的，马鬣跟着阎化成，阎化成死了，好多人都说是龛谷寨的郑骞杀的……马鬣他想要干什么？
“你，你，要干什么？”平氏哑声问道。
“荃娘，你想办法给余大姑娘递个信，我想见见她。”马鬣说道。不等平氏开口，马鬣连忙说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跟她商量件事。”
平氏没有立刻应承下来，而是目光紧张的看着马鬣，问道：“商量什么事？”
马鬣知道如果不给平氏交底，她肯定是不会做这个中人的。
从前，平氏睁只眼闭只睁看着他跟阎化成混，那是因为贩私盐虽然是杀头的罪，可那到底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就算是他还顺带着盗墓，那也是从死人手里抢东西，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
可余初瑾不一样，那是个大活人，且还是挽龛谷寨于危难的一个大功臣，当日倘若没有余初瑾来马头寨搬救兵，龛谷寨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别人不记余初瑾的情，可荃娘心疼这个足以当他们女儿的小姑娘。
“荃娘，我不想再混了，我想做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人。”马鬣轻声说道。
平氏的手在被子底下抓住了马鬣的手。
马鬣继续说道：“我原本是想着在外面隐姓埋名过几年的，再找个机会把你悄悄的接出去，可是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
“出什么事了？”平氏颤声问道。
马鬣安抚的拍了拍平氏的手，“没出什么事，你别担心。”
但显然，他的安抚没有起到作用。
平氏非但没有放下心来，还支起身子，朝马鬣看了过来。
马鬣无奈，只得翻身点亮床头小几上的油灯，拿起被子上的衣裳披在身上，替平氏掖了掖被角后，这才接着往下说道：“我们从前跟着阎化成贩私盐时，要交四成的利润给蒋凤池，剩下的六成阎化成独占一成，最后余下的那五成利润才是兄弟几个平分。贩私盐按说利润极大，可就是因着这样，我们也只是混个温饱不愁，若不然，我也不会跟着人又打起了死人的主意！”
“年数做得多了，眼见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赚的却是卖白菜的钱，我早就歇了心思，想着不干了，拿这些年攒下的钱去做个小买卖。可阎化成不能答应，同样的蒋凤池也不能答应。”
“我打听过了，当日龛谷寨之所以能击退西戎和戎狄的联手，是因为黎家五老爷的缘故，眼下，余初瑾有黎五老爷护着，蒋凤池不能把她怎么样，而同样的余初瑾想要动蒋凤池……”
平氏却突然打断马鬣的话，“余大姑娘和蒋家是怎么结仇的？”
马鬣顿了顿，“余大姑娘的母亲，是被蒋家三爷奸杀的。”
平氏当即便要翻身坐起，却被马鬣伸手按住。
马鬣看着平氏，“余大姑娘的母亲温氏，当日在蒋家教授他们府上姑娘的针线，却被蒋家三爷和人……温氏不堪受辱，撞柱而亡。蒋家原本想着用五两银子斩草除根，谁想曾却出了余大姑娘这个意外！”
平氏整个人气得瑟瑟颤抖，“他们怎么能这般丧心病狂！害死人家的母亲，还要……”
马鬣轻拍着平氏，“那个时候，我就想抽身而退了。”
“这种畜生一样的人，万万不能再和他们为伍。”平氏说道。
“是啊，人常说盗亦有道，可似蒋家这般，视藐视人伦将人命当成芥的却是鲜少有之。”顿了顿，“我在府城，是蒋家三爷找上门的，他要我找机会除掉余大姑娘……”
“不可以！”平氏失声打断马鬣的话，“他这是想要借刀杀人，他知道余大姑娘有了黎五老爷的庇护，便想借着你的手去杀人，黎家不追究便好，追究便推你出去顶锅。”
平氏向来是个寡言的人，可今天晚上却说了这样多的话，可见她心里也是不平静的。
马鬣轻拍着平氏，柔声安抚：“我知道，我明白的，所以我才让你私下悄悄联系下余初瑾，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大家坐下来说话。蒋家想要我当替罪羊，我又为什么不能借余初瑾的手除了他们呢？”
“她也才是个孩子，自己尚且靠黎五老爷庇护，怎么能……”
“黎五老爷没有官身，但却是跺一跺脚，南北武林都要抖一抖的人物。我听说他和内务府大总官私交甚笃……你知道内务府大总管是干什么的吗？”
平氏摇头，“不知道。”
“内务府大总管是替皇上管钱的，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都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如果我们能把蒋凤池私通蛮夷养寇自重的证据交到皇帝手里，你说蒋凤池他还能没事吗？”马鬣说道。
平氏一瞬瞪大眼，她不懂什么“私通蛮夷，养寇自重”的话，但她知道这天下最大的就是皇帝，黎家五老爷在皇帝的心腹跟前能说上话，那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这么一想，平氏当即点头道：“我想办法，既不能让马岩他们几个起了疑心，又能让你和余大姑娘不声不响的把事情办了。”
马鬣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事不能让马岩几个知道，万一他们知道了，只怕要出事。”
“其实如果不急的话，你可以等等。”平氏想了想，说道：“过些日子，由芝华便会走村串寨的卖豆腐，我到时候借着买豆腐的机会，把事情跟他说了，便是谁也惊动不了。”
马鬣听了，当即说道：“那就这样办，等由耗子上门卖豆腐，你找机会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