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这一句话引发了几乎所有人的疑惑,而率先问出口的,自然是已经隐隐接手了这次对话的玄极,而花月老人则再次陷入了沉默。
唐墨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细节,那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爷子,面色上已经多出了一抹不健康的潮红,在那副因为外族血统而显得格外白皙的脸上,尤为明显。
油尽灯枯了么?
“自然是秋皇。”
唐墨不慌不忙,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半空之中,这才说道。
“小子,你别在这里打哑谜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玄极几乎是往前扑了过来,但冲到一半,才发现有些不妥,又默默地退了回去,但言辞中已经显得颇为急切。
“还有我。”
见大鱼上钩,唐墨更是好整以暇,收回手,再次指了指自己。
“狂妄!”
经过唐墨几次三番的试探,终于有人彻底忍不住,站了出来,同样身出一根手指,指着唐墨厉声喝骂到。
只是这一次,就不是那个人老成精,早已经看清了形势而彻底沉下性子,再也不张扬的地鼠门长老了。
这次是一个年轻人,是一个唐墨一直都没有注意过,但却从一开始就注意着唐墨的人。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简朴长袍,站在自己的老师和几个年纪更长的师兄师姐身后,显得格外的不起眼,之前也从来都是乖乖地一言不发。
实际上,这个团队令行禁止的程度,远超一般人的想想,几乎从始至终,和唐墨在打交道的,就是那么几个头面人物。
除了偶尔会忍不住跳出来的胡大师之外,花月楼刺客头领井木犴就是个闷葫芦,那个明显是玄极大弟子,之前还和唐墨一同参加了踏霆车一战,但却不知道姓名的玄冥术士,也是只在那时礼节性地对着唐墨寥寥数语。
这与唐墨对这群人的印象基本相符,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更像是一台台精密而没有感情的机器,默默地执行着上头的命令,而几乎不会在对外的事情上产生分歧。
至少在外人可见的情况下从来不会,而这也是这个组织真正可怕之处。
一个庞大而又握有相当大实力的团体,在对外时表现出高度的统一和令行禁止,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那真正是天崩地裂。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家师和花月老祖不与你斤斤计较,那是二位长者宽宏大量,而且你先前也的确为我等大业出力颇多,我们绝不会恩将仇报。”
唐墨听那道声音,还稍显稚嫩,估计可能也就是与羽儿年龄相仿,而且此时能够随意出言而不会畏惧他口中两位长者的雷霆之怒,恐怕也是有些身份的。
但没有用,唐墨甚至没有去看对方,直到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缓缓转过头,递过去一个平静的眼神,但就是这个眼神,让那个年轻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如芒在背。
他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因为这样一个眼神就感到瑟瑟发抖,以至于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即使是强如花月老人,或者是他的老师,甚至是在他的印象中最为恐怖的,自己的祖父,也从来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那仿佛是泰山崩于前,或是滚滚波涛瞬息而至,只让人感到生于天地间,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而一定要说的话,曾经也只有一个人给过自己这样的感觉,而那个人,虽然说起来与自己是同一辈的人,但他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见第二次。
当然,唐墨可不是什么王霸之气爆发,直接就让龙套角色跑过来跪舔的那种龙傲天小说的主角,而且这可是游戏,所有东西都是处在游戏规则约束之下的。
身为玩家,尤其如此。
但反过来,游戏规则赋予玩家的力量,却是任何东西都不可违逆的,而这也是唐墨之前一直忽略了,但机缘巧合之下,突然意识到的一件事。
这件事,也正是他接下来一切计划的底牌,不过眼下,他的确还要解决这个突然出现的小麻烦,而刚好,既然对方主动送上来,唐门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一锤定音地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见对方的气势终于弱下去,唐墨才摆出一副温和的神情,缓缓问道,只是这个表情,在对方看来究竟是不是魔鬼的面容,那就是冷暖自知了。
“宇,宇文靖……宇文靖!”
那个年纪不大,似乎还处在变声期的男孩子,一开始说话因为恐惧还有些结结巴巴,但旋即感到自己这样实在太丢脸了,才故意提高声音,坚定地把自己的名字重新念了一遍。
“原来是宇文家的少爷,怪不得。”
唐墨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但心里想的却是,原来是这个小子,怪不得。
宇文氏是大秦和秋皇时代最为显赫的世家之一,同样是秋皇九大开国功臣中的一个,十二件神兵之一便曾是为这个家族的老祖宗所铸。
不过随着那位老祖宗在与叛军决战中身死,那件神兵也一同消失不见,可能与眼前这件宝物一样,隐藏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不过宇文氏的后人请来当世名匠重新锻造了一把仿品,作为镇族之宝一直是宇文氏继承人的权柄和标志。
而眼前这个尚还是孩子的宇文靖,便是宇文世家当代家主最宠爱的孙儿,换句话说,若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也会是家主的继承人。
不过现在这副样子,实在说不上是能当大任。
但唐墨自然也无心替别人教育孩子,更不要说宇文氏几乎可说是前朝孑遗的家族中,如今势力最大的,就连炎朝朝廷都难以撼动。
虽然明面上这个家族还算恭顺,但他们与花月楼,玄冥道并称复兴旧朝的三股最强势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在炎朝如今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明知如此,也无力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甚至不得不以安抚为主地封了侯,并承认他们在大江中部的江陵地区为核心,一直到岭南地区的半独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