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前面几种情况,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唐墨如今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形势所迫,而归根结底,还是李复那厮的过错。
正派人士不论如何伪君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但基本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只要唐墨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他想要洗白都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
甚至如果操作得当,让李复因此欠下自己一个人情,都是完全有可能的,但若是接受了一位法王的邀请,那几乎就等同于成为了对方的亲传弟子。
而看对方这个意思,甚至还有将自己的衣钵传下来的想法,那几乎是意味着一整套的三品武学,以及一系列与之匹配的资源。
除了各大顶尖宗门的镇牌之宝,那些达到二品的武学典籍,以及传说中圣人级别的乾天宝鉴这一级数,几乎不会被玩家掌握的神一品之外,这已经是一个玩家可能获得的最好的东西了。
但正如秋皇所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虽然追求更好的东西几乎是玩家的本能,但权衡利弊也是玩家的基本素质,宝物虽重,可也要考虑相应的代价。
唐墨相信,虽然过程会曲折一点,但他也并不是没有机会获得来路更为干净的三品功法,甚至二品也并不是不可能,所以区区一个玄冥教法王的衣钵,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快就心动。
“长者的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子虽然敬重秋皇,也时时引以为榜样,然而,如今的玄冥教,虽说是想要恢复秋皇的秩序,但在做的,却未必如此吧?”
唐墨想到的,其实是在“未来”玄冥教,或者说蛛王所代表的激进派玄冥教,为了恢复秋皇和大秦时代的秩序,而将整个大炎王朝和中原大地全部推入了战火之中所做的一切。
虽然唐墨知道,这个锅其实应该是策划来背,甚至是该让那些期待有一个波澜壮阔,天下大乱,英雄驰骋的故事背景,来寄托他们中二热血之魂的玩家们来背。
但作为“帮凶”,“工具”,唐墨对于玄冥教的观感实在说不上好。
当然,毫不作为,甚至推波助澜,因为自身的贪欲和短视,真正促成了这一局面的大炎王朝,同样也要背这个锅就是了。
人们的内心总是这样,对于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就总要批判一番,甚至见到什么就一定都要批判一番,甚至哪怕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要踩两脚,吐口痰。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誓自身的存在一般。
只是这位同样已经垂垂老矣的法王,并不知道唐墨居然是在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否定玄冥教,他只以为是蛛王在江南一代所做的事情,终究是激起了正道武林的反弹,也只得微微苦笑。
“也罢,玄冥教如今是怎样的光景,老夫心里比谁都清楚,外人只道我们是一群穷凶极恶,无法无天之徒,见到我们,不是厉声痛骂,视死如归,就是卑躬屈膝,开口求饶,只有你,不卑不亢。”
唐墨没想到自己这纯粹是商务客套的应答,居然被对方过度解读成这个样子,但至少是过了这一关,便无所谓对方怎么理解了。
倒是那个之前还在唐墨面前上蹿下跳的地鼠门长老,此时只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若说花月老人对他们,还仅仅是威慑,其实不过外强中干,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的话,这位法王大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
得到了这样两位实权大佬的双双认可,他心里也明白,不论此行结果如何,这小子他也都动不得了。
但之前才结了梁子,让他就这么巴结讨好对方,他既拉不下脸来,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必要,大不了以后躲着点走,不要招惹对方就是了。
毕竟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并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倒是那个张大眼,似乎跟后者还算熟识的样子,那小子虽然武功一般,地鼠门的本领也只学了个皮毛,但却聪明伶俐,也不失为一个可用的人。
刚好他手下才死了两个小头目,一个折在了村东破庙,一个折在了迷踪森林里的据点,刚好让他补上来就是了。
地鼠门别的不多,就是不缺人。
就在众人说话的当口,黑暗中已经伸出了一座青铜长桥,桥面宽阔无比,即使是车马也足可并排行驶十辆之多,几乎是当年大秦都城咸阳的驰道的宽度。
秋皇一统天下之后,书同文,车同轨,为全国上下都制定了统一的标准,即使如今仍在沿用,而秋皇修建的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驰道,以及与之配套的“驰道法”等等,都成为了后者的象征。
如今在模仿咸阳而建的西都长安和东都洛阳中,大道之上行人与车马各行其道,驰道司的巡街吏们每日都持红黄绿三色令旗,在大路交错处指挥往来车马依序而行,礼让行人。
如今天下百姓,都在感念这位圣皇的功劳,在驰道法和驰道司体系建立起来之后,不论是城池之中,还是野外官道,纵容车马撞人,伤人之事已经越来越少了。
不过唐墨当年看到这玩意的时候,还忍不住吐槽,这不就是交警同时兼任了人肉红绿灯么,而且这个驰道法也太亲民了一点。
他甚至怀疑,若不是能驾驶车马的不是豪商大族子弟,就是门阀世家之后,而炎皇本人当年成事就是多多仰赖这些人,当年秋皇要给每辆马车上“牌照”,以及车夫驭手都必须持证上岗的制度,还真就能在本朝实现了。
虽然当年秋皇千秋一统的大业,就是因为这一条条“苛政峻法”而触怒了所谓六国余孽,引得四方纷纷反叛而亡的。
然而改朝换代之后,当年因为此法而举旗造反的六国贵族们,如今俨然成了这种秩序的忠实拥护者,甚至成为了一种风气和身份的象征,仿佛这样的限制,反而成了一种特权,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