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吧。”沙哑着嗓音下达命令后的她闭上了双眼,她不可能拿城里几万的民众性命做赌注。
哪怕是背上反叛的名声,哪怕最先叛变的是城主,她没能守住这座城是事实,无从辩驳。
卸下盔甲后露出的面容意外精致,褪去苍凉后的双眸一片平静,只着简单长袍,不带任何兵器的她已经没有半点杀伤力。
“清淮,别怨我。”原城主的男人低垂着头,声音艰涩的说道,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清淮没理会他的言语,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粗糙的手,径自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对方将领的到来。
这是红炎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她是败军将领,他是掌控她和城内民众生死的胜军大将。
“她就是叶清淮?”红炎皱眉看着椅子上的女人,语气冷淡的问道。
“是,她就是叶清淮。您看怎么处置她?”原城主的男人语气讨好的说着,卑微得像个可怜虫。
清淮觉得自己以前可能真的瞎了眼,竟然会认为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才跟陛下举荐了他当城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谁都懂。
清淮抬眼看向对面的红发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嘲讽却转瞬即逝。
“把她带回去。”红炎眼眸幽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对身边的士兵下了命令。
能以这种残兵弱将顽强守城半年之久的她是个人才,随便处置就太可惜了。
清淮低眉顺眼的站起身被人压着双臂走了出去,她没看出他的眼中有杀意,只是留着她也没用啊。
坐着囚车一路走到煌帝国境内,清淮始终都一言不发,不过还是会正常吃饭的。
“兄长,你想策反她?”红明下意识就是这种念头,毕竟以自家兄长的性子,也不可能是看上她了。
红炎从桌案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沉沉的说道,“那是你该做的事情了,尽快办好吧。”
红明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拱手称是,他也没问如果失败该怎么处理,除了死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清淮像个异类,哪怕衣物已经变得脏乱,那份沉淀的气质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红明熟练的吩咐人打开牢房,自己弯腰走了进去,在见到她的面容时有瞬间的怔然。
他见过她,虽然这张脸有点陌生,但她的眼睛看着太熟悉了,容他好好想想。
清淮眉梢轻挑的看着一进来就发呆的男人,心里琢磨着能不能跟他提个建议,比如让她洗个澡……
红明回过神后清了清嗓子,语气淡淡的问道,“咳咳!在下久闻叶将军大名,不知将军考虑的如何了?”
作为阶下囚的她该认清自己的现状了,虽然从她那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想洗澡。”清淮脚步往前迈了半步,冷不丁的说了这句话,面色也带着点羞愤。
她在外行军多年,除了特殊情况从未让自己如此狼狈过,这一路走来可整整半个月了呀!这群大老爷们也太不近人情了!
红明诧异的打量着她,强自压下快翘起的唇角,他都快忘了兄长是不会关心这种小事的,别的看守大概也不会听她的要求。
红明没有为难她,招来侍女带她去沐浴的地方,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相信她也不会蠢得想要逃离。
泡在盛满温水的浴池里,她才觉得是活了过来,周围雾气腾腾的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听说她的国已经彻底被收服了,陛下也还活着,虽然要从此依附着煌帝国生存了。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没有永久的帝国,她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耳边捕捉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清淮皱眉扬声说了句,“我不需要人伺候。”她想着大约是时间到了,就站起来转过身准备出去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尴尬的气氛,她没想到这位将军会有偷窥人洗澡的爱好,却没有半点属于女子的羞涩。
红炎目光冷冽的掠过那人一眼就背过身去了,待她整理的差不多才转过身来。
“练将军,你留我这条命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清淮跟他之间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语气随意的问道。
红炎身边从未有过这种女人,她跟白瑛很不一样,从她那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年你留手了。”红明没记起来是因为不是他亲身经历的,红炎却是第一眼见到她就认出来了,虽然他认为她对敌军留手是件特别愚蠢的事情。
清淮勾唇浅笑,眼眸里的深意看得他一阵皱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想怎么处置我?”她走近他跟前仰着脸看他,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她背后的那道至今还褪不去的伤痕就是他们兄弟俩造成的,打那之后就时刻提醒着她战场上千万不能分心,不然死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臣服我。”红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低沉的嗓音说着三个字,全身气势毫不留情的冲着她砸了过去。
清淮却仿若什么都没感觉到,主动后退了半步,单膝跪在了他脚前的地上,“降将叶氏清淮愿臣服于红炎大人,多谢大人的宽宏大量。”
她知道她除了臣服不会有别的选择,因为她还不想死啊,别以为她是多坚强的人,当年若不是陛下拿她的家人威胁,她也不会拿着剑走上战场了。
红炎没有立即应声,他眼眸幽深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弯腰伸手把人扶了起来。
“之后红明会安排你具体做什么,你出去吧。”他的语气还是有点冷淡,却比之前好很多了。
清淮微微颔首应声,然后在走出去几步时,却冷不丁的问了句,“需要我伺候你吗?”
红炎刚准备解开外袍的手顿了顿,沉声甩出去三个字,“不需要。”
虽然没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清淮却莫名感觉到了他的恼羞成怒,她没有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觉得或许这位红炎大人并不是太难伺候的主子,这样就好,她该知足了,还能活着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