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慢慢学#
欢声笑语这个词从来都没跟宗黎挨过边，以前是因为体质，后来是因为自我隔离。
苏沐秋的存在多少让她有了变化，至少没那么暮气沉沉的。
虽然他不知道宗黎的真实年龄，看外表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我买了账号卡，你要不要教我玩？”宗黎扬了扬手指间的卡片，眼中带笑的看着他。
“你不是不感兴趣么？再说了，荣耀只有一个人可没什么好玩的。”苏沐秋的眼底还有着怀念，语气颇为感慨。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可以慢慢学，反正有大把的时间。”宗黎慢吞吞的点开游戏，进入到注册页面。
角色名叫离人归，职业枪炮师。
苏沐秋还没自作多情到想着她是专门为自己学玩游戏。
在偶尔闲下来时，也会指导指导她的技术。
虽然，这个偶尔的频率有点高。
“哎哎！你这样操作不行的，多好的机会啊！”苏沐秋一脸遗憾的看着电脑屏幕，恨不得能亲自上阵。
“我知道啊！玩游戏不就图个开心嘛，我又不是职业的！”宗黎可没打算把精力投入太多，好像真的只是一时兴趣而已。
“……也是啊。”沉默了几秒后，苏沐秋的神色多了些许失落。
现在他也无须利用游戏赚钱养家了，只是还有些不舍罢了。
“我说，你要不要上手试试？沐秋少年。”宗黎忽然偏过头，对他说道。
“不要！”上次那种交换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他不想再来一次。
“不会像上次那样了，我会调整好的。”宗黎难得严肃起来，语气很认真。
看着屏幕上的荣耀两个字，苏沐秋的眼底有些犹豫挣扎。
“你相信我吗？沐秋少年。”那只递到他眼前的手骨感分明，苏沐秋忽然却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信她？怎么会不信她……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接二连三。
宗黎没有忽悠他，这具身体对他的排斥已经接近于无了。
尽管如此，他却从没想过恶意霸占，不是因为宗黎的深不可测。
少年郎，你知道我们这行最忌讳什么吗？
苏沐秋不知道，宗黎也没再说下去了。
#我带你去见她#
冬季的H市已经飘起了雪花，这里的温度其实也不算低。
只是相对于四季如春的K市，宗黎一点都适应这边的温度。
“唔…有点难受。”宗黎说话时候鼻音很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娇弱。
娇弱啊…宗黎有多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今天还出去吗？别回来又严重了。”苏沐秋飘在她的旁边，眉头紧锁。
“做人要守信用啊，没事，我也就是一时没缓过来。你也要一起吗？”宗黎扯了扯有点勒人的围巾，慢悠悠的说着。
近乡情怯似乎不太适用于他的身上，但苏沐秋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丁点的犹豫了。
已经七年了，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我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月，你可以慢慢考虑，沐秋少年。”宗黎临走前，只对他说了这句话。
其实，他知道宗黎这次的工作压根用不了几天。
在H市待了一周后，宗黎已经差不多适应这里的温度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苏沐秋除了偶尔看着窗外发愣，其他时间都泡在荣耀里。
研究装备武器，做攻略，指挥着她拉人过副本，记录数据。
虽然宗黎根本就用不到这些，也不在意这些。
“要过年了，你还不回K市吗？”苏沐秋难得空闲下来，懒洋洋卧在沙发上问道。
“回去也是一个人，在这里一样。”宗黎划拉开手机屏幕，编辑着邮件回复了对方。
“走吧，我带你找地方过年去，少年郎。”深色系的外套穿在宗黎身上并不显老。
苏沐秋也没问她去哪里，同样加了件外套后就跟着她出门了。
虽然……幽灵也感觉不到冷热。
兴欣网吧算不上太豪华的网吧，宗黎看了眼门口挂着的牌子，推门走了进去。
“现在还有客人？”扎着马尾的女孩嘴里嘀咕着，而后走过来打招呼了。
“你好，请问客人是开包还是楼下？”女孩面带微笑的看着宗黎，语气温和。
“开包，先来一周。”宗黎拿出身份证和银行卡，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客人，我这里过年是歇业的。”女孩委婉的提醒了一下。
“我在这里会影响老板吗？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年。很抱歉，那我还是不打扰了吧。”宗黎低垂着头双肩似乎有些颤抖，言语间的失落很明显。
马丹！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神棍宗黎！
啧啧！这可怜的小模样啊！
陈果纠结不到三秒，就给她开包了，反正又不会影响不到什么。
“谢谢你了，可爱的女孩。”达成目的后，宗黎对着美女老板笑颜如花，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刚失落的样子了。
出息！
苏沐秋在心里唾弃着她，转眼却看见熟悉的身影从楼上走下来。
叶修好像有点老了，沐橙还是那么漂亮可爱。
啊…这真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有可违有不可违#
入夜时分，月色的皎洁铺满了卧室地面。
回到K市以后的宗黎似乎变得忙碌了起来，苏沐秋没有添乱的跟在她的身边。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魂体的凝固度也没有那么高了。
是到离开的时候了吧？
苏沐秋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轮回来世之类的机会，也没什么特别的期待。
一年多的陪伴，他对宗黎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而宗黎对他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仅仅用特殊两个字似乎不太贴切了。
“你在想什么？沐秋少年。”穿着睡袍的宗黎抬头看了看站在窗边的他，语调平和。
“宗黎，我是不是快要消失了？”苏沐秋没有回头，低声的言语更像是自我呢喃。
宗黎的眼神有瞬间的怔然，而后唇角微微扬起，“我记得你说过一个愿望，你想实现吗？”
宗黎抛出的跳跃性话题让他有些无语，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我的愿望那么多，怎么知道你说得是哪个？”苏沐秋懒洋洋的说道，语气里有着些许怅然。
“哟！少年郎，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宗黎眉梢轻挑，而后学着他的语气说了一遍。
“我……还想再玩一次荣耀。”
苏沐秋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低垂着眼睑掩去内心的黯然。
做不到的事情，再怎么说都没有用。
除了借用她的身体，苏沐秋能触碰到的电脑，只能是单机状态。
宗黎脚步轻快的走到落地窗边，月色下的那双眼眸亮得有些异常。
“苏沐秋，我会送你最后一程。”她的语气很郑重，目光却看向了窗外。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叫了他的名字。
不舍这种情绪再次涌动着，苏沐秋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强压下了心底想要叫嚣的冲动。
为什么……偏偏是他？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做她们这行的，有可违有不可违，规矩即是全部，但凡破坏者均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
“苏沐秋，我不会救你。”宗黎从来不会对他有什么隐瞒，即便是再残忍的真相。
“嗯，我知道。”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想要提过。
#谢谢你来过我身边#
那晚的对话过后，宗黎没有再主动说起过这件事。
直到他的今年忌日。
熟悉的账号卡，熟悉的登陆界面，秋木苏的装备不是很豪华，却都是他曾提过想要的。
魂体凝固得越真实，宗黎耗费的精力越多，这是他以为的。
“加油吧，沐秋少年。”宗黎穿着宽袖长袍，眉眼温和的冲他笑言道。
苏沐秋什么都没有问，脚步实在的踩在地板上，径自坐到了电脑前。
君莫笑是叶修现在的账号卡，武器是他生前制作过的。
秋木苏的武器装备是他这一年多的研究成果，尽管如此，他仍没有太多的把握。
酣畅淋漓的战斗，画面比任何一场比赛都要精彩，无意间围观的玩家屏录了这场竞技比试。
叶修嘴里含着烟，手指停下后有一瞬的僵硬，屏幕上的荣耀二字宣示着他的胜利。
是他……不可能的吧？
苏沐秋猛的吐了口气，身体靠在椅背上，神色间全是释然。
他最终还是没能赢过叶修。
不过，这样就好。
“宗黎，谢谢你。”苏沐秋站起身，偏过头看着她，唇角笑容灿烂。
袖下的指尖陷进了掌心，宗黎神色如常的走近他，眼底全是认真庄重。
“一送前路无须忧，二送来世寿期延，三送命理福禄全，四送天伦尽数享，五送手足情无缺，六送前尘皆退散，七送轮回抵千年。”
像是哼着江南小调般的随意，咬在唇间的字字句句仿佛誓言林立。
苏沐秋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没有再走动半步。
“谢谢你来过我身边，沐秋少年。”宗黎看着他越发模糊的身影，终究忍住了想伸手的欲望。
对不起，宗黎。
对不起，苏沐秋。
房间里没有了他的存在，最终留给彼此的只有一句道歉。
宗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败着，这是她早知的结局。
千年轮回积累下来的功德一瞬间清空，有违天命的代价却不止于此。
她送了苏沐秋一个最好的来世，以命相抵。
值得吗？
值得。
宗黎的身后事是她这辈子的师兄操办的，圈子里的人多半是在惋惜她的英年早逝。
墓碑上的少女笑容纯粹，这是她没出道前的唯一一张照片。
只有他知道，小师妹墓碑里什么都没有。
【番外】
【宗黎】
1。宗黎是个无神论者，却也是职业神棍。
2。宗黎是在墓园里捡到苏沐秋的。
3。宗黎是唯一能碰到苏沐秋的人类。
4。宗黎定做了几套衣服，烧给苏沐秋玩cos。
5。宗黎曾经把身体借给过苏沐秋。
6。宗黎办了张账号卡，开始玩起了荣耀，她的枪术是苏沐秋一手调教出来的，偶尔他会亲身上阵。
7。宗黎去见过叶修和苏沐橙，虽然他们都看不见旁边的苏沐秋。
8。宗黎事后托师兄把苏沐秋所有的研究资料都送给了叶修，作为强借秋木苏账号卡的代价。
9。宗黎的送君行是实实在在的誓言。
10。宗黎的有违天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虽然她认为很值得。
【苏沐秋】
1。苏沐秋一点都不想待在墓园，虽然妹妹和叶修每年都会来看他。
2。苏沐秋悄咪咪的跟在宗黎的身后，以为她没发现。
3。苏沐秋伸出手竟然碰到了实体宗黎，自己反而受到了惊吓。
4。苏沐秋很想说自己并没有玩cos的爱好。
5。苏沐秋在宗黎生病的时候上过她的身。
6。苏沐秋经常看荣耀的比赛，后来看宗黎新手入门，他教会了宗黎很多，偶尔会被她赶着上身自己来玩。
7。苏沐秋觉得叶修变老了，而自家妹子还是那么漂亮可爱。
8。苏沐秋实实在在的打了一场荣耀，可惜还是没能赢过叶修，他不知道那场战斗给荣耀圈里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9。苏沐秋觉得她哼得那首送君行很好听。
10。苏沐秋是笑着离开的，他想最后能和宗黎说的只有一句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