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想过会有这样的重逢，所以才会在相见的时候表现得很淡然。
作为九千院家族的二小姐，未来的另一半有很大概率会在特定的圈子里挑选，倒也不是说强制性的，如果想选择圈外人也行，前提是能接受所有的差距和磨合。
银子没想得那么复杂，毕竟家族有姐姐继承，她也被允许可以婚姻自主，这大概也是种幸运了。
自主吗？
在暖色光晕映衬下的金发女子神色平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起的弧度更添了几分温柔。
再浓烈的喜欢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她也曾很在意很用心喜欢过的那个人，现在想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多感触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他很明确对她说了拒绝，毕竟她也做了很过分的事。
还喜欢他吗？大概是还喜欢的吧，只不过不会再有天真的想法，不会再用幼稚的手段了。
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停在身后，银子偏过头看向来人，唇角扬起弧度收敛了些：“有事吗？”
常年穿着职业装的黑发女子对她微微点头，随后简单说明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话尾还多问了句：“想见见吗？”
“可以啊。”银子无所谓地点了头，却也没把她刚才说的事放在心上。
左右父母和姐姐也不会逼着她嫁人，所谓的合适人选见也就见了，至于要不要顺着发展那不还得看她的意愿吗？
其实这两年也不是没见过真正优秀的异性，只不过确实没有再心动而已。
她可以信誓旦旦反驳姐姐的意有所指，却无法欺瞒自己，她忘不了那个人。
只是，那又如何？
日子还要照常过啊，谁也不会缺了谁就活不下去了。
万理给的地址是在市里一家适合约会的咖啡厅里，银子到的时候对方还没来，她瞄了眼时间，果然来早了。
靠近窗边的位置让她还能瞅着外边打发时间，单手托腮的金发女子光是坐在那里就自成一道美丽风景了。
时隔多年后的相见该用怎样的姿态？欢喜异常还是恍然失措？
临近约定时间点走近位置这边的人让她有些愣神，哪怕气质稍有改变，但眼前这个人是他吧？
“老师？”银子脱口而出的熟悉称谓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僵硬，她抬手遮了下唇，随后重新打了招呼：“轰先生。”
“嗯，好久不见。”坐到她对面位置上的青年神色淡然，开口的嗓音却不似从前那般冰冷，看向她的目光似乎还带着点暖意。
他好像变了很多啊。
银子低垂着眼眸，一时间也没主动挑起话题，她知道他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却只有微末的不自在。
如果早知道对象是他的话，她还会来吗？
会的，只不过会提前有所准备。
轰的眼神就没离过她身上，他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却不妨在下一秒就听到了她的委婉拒绝。
“您要是觉得不自在的话，先离开也行，家里那边我会处理好。”她的语气足够恭敬也很平和，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轰掩饰般地端起杯子抿了口，片刻后才低声说着：“……不用。”
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他了，这个认知其实他早有预料，却也比想象中更难接受。
越是了解就越不敢挑开所谓的真相，毕竟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
“抱歉。”略显突兀的两个字打破了原本僵持的氛围，轰的眼眸再次跟她对上，却再没有当年的逃避和冷漠。
银子却忽然有点想笑，莫非这些年他改变的只有外表吗？
“都过去好几年了，我都快忘了，您不用放在心上啦。”她的语气还是那样恭敬，弯眸浅笑的模样再没有当初的偏执自傲。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曾说过绝对要让他爱上她的少女，搁在桌下的手指悄然紧握，双唇也不自觉抿紧了。
再这样相处下去适合也只会增添更多的尴尬，银子在瞥了眼腕处的手表后适时地开了口：“要一起走走吗？”
轰的脸色明显愣了下，随后才跟着站起来，点头应了声，好。
银子不禁有些莞尔，明明就是他更年长几岁，却总是被她掌握主动权，就好像过去一样。
虽说有些意外，但这次重逢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知道他过得还不错，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在意他了，就已经足够了。
银子没去指责姐姐的自作主张，也没在意万理的隐瞒，只是这种事有过一次就好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次不愿意放手的人变成他了。
银子在听到他找上姐姐那边时还有点惊讶，然后又听说了他想娶她这个消息。
银子没觉得感动，只是眉心皱了下，随后才主动联系了他出来见面。
“如果是因为过去的事，轰先生大可不必这样。”她的唇边没带半分笑意，注视着他的眼神很认真，口中话语也很严肃，“我还不至于卑微到那种地步。”
“不是，我喜欢你，是认真的。”轰知道自己的行为肯定会被误解，所以这次他很坦然说了出来，那双跟她对视的异色瞳里深情可见。
银子没忍住心悸了下，假装自然地移开视线，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带着两分自嘲：“哈？您在逗我吗？这…这可不好笑啊。”
“我喜欢你，没有开玩笑。”轰的眼眸暗了暗，脚下走近半步握住了她的手，低沉嗓音重复着刚才的表白。
过分靠近的距离让她身体微僵，却也不至于太过失态，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平静些，挣脱他的同时轻声说道：“等下，我需要冷静一会，这件事太突然了。”
“好，我等你答案。”轰没有逼迫她，只是点了点头应声，唯有那双眼眸在透露着坚定之色。
并不算太和谐的第二次相见在两人心底都留下了不深不浅的痕迹。
银子很确定自己还是喜欢他的，然后呢？
她要接受他吗？
除去那层师生身份，他和她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几年前。
“老师，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的。”迎新晚会过后对他一见钟情的少女把他堵在没人角落里，带着两分羞涩和迷之自信的语气跟他告白。
那时的轰也没太在意，只是推开人走远了。
“老师，我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这样你会看到我吗？”在见过参加大赛归来的学姐被他点名表扬的害羞模样，她就把他堵在了空无一人的音乐室里，那瞬间闪烁着亮光的蔚蓝眼眸很漂亮。
那时的轰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不是一时冲动，所以他很认真说了拒绝。
“老师，我没那么莽撞，只是有点嫉妒那些能跟你正常接触的人了。”在见过跟他同龄的老师对他暗示邀约后，她让人把他绑了回来，少女半跪在他跟前低喃的言语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发觉的茫然。
那时的轰很沉默，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冷漠和抗拒。
“老师，抱抱我，好吗？”初尝酒意的少女面颊红润，抱着他软软撒娇，眼眸里的那份欢喜几乎快要满溢。
那时的轰依旧拒绝了她，却在她沉睡后把人抱回了房间。
“老师，对不起。”在学校领导找上来说要让他自证清白时，少女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说一切都是她死缠烂打。
那时的轰推开了人，充斥着冷意的眼眸只扫了她一眼就对她视而不见了。
“一路顺风啊，老师。”他走的那天，她没有送他，只是看着窗外那班起飞的飞机载走了她喜欢的人。
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银子抬头看向依旧澄澈的天空，伸出的手遮了下眼眸却又很快放下了。
她在犹豫什么？这可一点都不像她了啊。
那就认真给他答复吧。
就在银子下定决心的时候，万理送过来的一份资料敲碎了她的脆弱伪装。
虽然她猜到当初他包揽全责保住了她的名声，但却没想到这里边还涉及了家族势力的纷争。
他的出现不是偶然不是巧合，是有目的接近，是报恩。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究竟替她挡了多少暗手，承受了多少嘲讽讥笑？
明明是该怀疑他的用心，但真正涌上来的情绪却是心疼大过于愤怒。
“你是笨蛋吗？轰焦冻！”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抓住他胸口的双手带着两分颤抖，略显湿润的眼眸里更有着清晰可见的愤怒。
轰没想再瞒着她，只不过被她提前知道了，想来也是那位姐姐会做的事了。
他伸手把人抱在了怀里，靠在她耳边应着声，一直以来的紧绷心态却忽然放松了。
银子努力想忍住喉头的哽咽却终究沙哑了嗓音，她闷在他怀里一字一句地问着：“你就不怕我会嫁给别人吗？”
“怕，所以我回来了。”而且他也不会再妥协第二次了，也不会再逃避了。
银子抬手把人推开了些，虽然眼圈微红着气势却很足，她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语气很认真地说道：“那你听好了，这样的事绝对不可以有第二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她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天真，也不需要各种自以为是的保护和放弃。
多余的事不要做，多余的话也没必要说。
“好，我们一起。”轰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原本眼眸里隐含的歉意很快被笑意掩盖，他抬起另只空出的手擦去她眼角的湿润，语气温和的应了声。
……
“那焦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一开始。”
银子以为他说的是在学校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没忍住笑了起来，还带着点得意的小表情。
不说出来也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已经没必要了，不是吗？
他和她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