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12月24日，平安夜。
寒假期间的学院里安静了许多，相泽的生活却没多大改变，原本打算裹在睡袋里睡上一整天的计划，结果在下午时分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虽然他也有过拒绝的念头，但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相泽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走一趟比较好。
毕竟他太了解那个孩子了。
不，现在她已经不能被称作孩子了吧？
相泽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就拖着懒散的步子出门了。
一个多小时后，在雄英高中隔壁县的某条街道上。
相泽皱眉避开拥挤人群，总觉得今天晚上好像过分热闹了，遍眼看去还都是成双结对的样子。
莫非今天是他不知道的情人节？
因为有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公寓管理员尽管有些不太放心，却还是让他登记进去了。
相泽低头看了看自己邋遢的装扮，啊，忘记整理了，不过应该没关系，她早就习惯这样的他了。
坐着电梯直达九楼，他走出来后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没搞错，才抬手叩了叩门。
没过一小会儿就听到了里边有靠近门口的脚步声，伴随着门锁转动的声响还有窜入耳边的一句招呼。
“你来了呀。”
相泽还没说出来的应答被堵在喉咙里，他眯了眯眼没吭声地跟着她走进了屋。
在那次事件过后，他就很少跟她见面了，虽然她会每隔一两个月就会给他发封邮件报告自己的近况。
但是，现在真正见到她时，相泽才意识到她是真的长大了。
从最开始那个需要他蹲下来说话的小女孩，再后来那个逞强到习惯独自承受所有的少女，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并不算太融洽的相处氛围，他随口问了句今天是什么日子，得到的答案却有点出乎意料。
相泽倚在厨房门边视线四处打量着，口中却感慨的说了句：“真难得，你也会对这种节日上心。”
“为什么不呢？好歹我也是正值青春吧。”女孩抬眸看了眼他，唇边微扬起的弧度笑容看着很温柔。
相泽的视线跟她对上半秒后就撇过了脸，嘴里随意附和着：“哦，那倒也是。”
二十岁的女孩会在意这种节日确实挺正常的，虽然对他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简单算不上丰盛的晚餐还是一如既往地合口味，相泽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是有够了解他的。
木多伍纪，她是他友人的妹妹，也是他的后辈，前几年毕业于雄英高中的她没有去哪家英雄事务所工作。
如果没有那次的事件，他大概还能给她提点建议，她说不定也会听。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但从居住条件来看，似乎生活水平还不错的样子。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早就褪去了满身稚嫩，外表也较于前几年更出色了，微微发亮的暗红眼眸里潜藏着几分欢喜，却又故作掩饰地偏移了视线。
打着暖气的房间让人觉得格外舒坦，相泽抬头看了看时间，没打算继续待下去了：“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女孩并不意外他此刻的举动，却随着他站起了身，出声挽留着他：“今天也不是你值班，急着回去干嘛？不如陪我一起过圣诞节吧，反正也没几个小时了。”
墙上的时钟指针停在九点半那里，离25号就只有两个半小时了。
“啊，好麻烦，你知道我一向喜欢这些的。”相泽抬手抓了抓头发，仿佛是瞧出她那份固执了，拖长语调里是满满的不情愿。
扎着单马尾的女孩绕过桌子走到他跟前，微仰着的脸上神情格外认真：“相泽哥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跟他视线相交的那双眼眸里有着从未改变过的坚定，哪怕攥紧的手心里早就渗出了汗水，却仍固执的想要一个答复。
“……”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不想来见她，却也因为某种缘由不能不来。
他勉强也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啊，要他考虑发展成别的关系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女孩不意外他的沉默，事实上类似于告白的话她说过很多次了，可他从来一次都没当真过。
女孩脚步往后退了些许，再次主动放过了他，只是轻声念叨了几句：“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我们都改变了不少，但是，有些东西是时间抹消不了的。”
比如那次事件里她失去的亲人，比如她曾经做出的抉择。
“伍纪，你——”相泽眼神微变了变，想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女孩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相泽先生，你是很出色的英雄，也是很负责的教师。
“所以，接受还是拒绝，现在总该给我答案了吧？”她的质问语气轻得更像是呢喃，仿佛是并不期待他的答案。
又或许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说什么。
客厅里的气氛一度变得僵硬，相泽握了握拳，在心底嘲讽着自己的愚蠢行径，装傻也确实不属于他的做事风格。
就在他决定认真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可笑。
相泽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就接了起来，同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有临时紧急任务了。
女孩松开了攥紧的双手，转回身后跟他叮嘱：“工作要注意安全。”是从前说过很多次的那句话。
“伍纪，等我回来再说这件事。”相泽抬手握了握她的肩头，只说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他没注意到她变得暗淡的眼眸，也没来得及听她的回答。
这个世界不会有如果，这是他和她以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对不起，为了活着，为了能再次见到你，我什么都会去做。
伍纪之所以没有选择去英雄事务所工作，只是不想去连累太多人，她早在选择暴露的时候就有某种觉悟了。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秘密一旦宣之于口就不再是秘密了。
再见了，相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