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早间上班高峰期的地铁里连空气都顺畅了许多，坐在靠左窗边位置上的年轻女孩正低头看着手机。
被透进来的阳光掠过的白皙脸颊闪现自然光泽，唇角微勾起的轻笑似乎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听见到站播报音响起的榎木把挎包背好，等车挺稳才跟在不多的人群后下了车。
难得休假出来的她扎着低马尾，融进暖阳色彩的浅紫眸底闪烁着微光，舒展开的眉眼间很是温柔。
简单的长袖连衣裙将腰身松松收着，及至膝盖下方的裙摆处印染着团状的三色堇花样。
出站口的人流量说少也不少，榎木在瞧见等在不远处的少年时立马加快脚步，人还没靠近声音就先落入了他耳中。
“抱歉，等很久了吗？”
还带着微末喘息的轻柔言语只在唇间稍作停留，哪怕还没转身却也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会有的表情。
少年不自觉捏紧指尖，继而转身扬起笑容跟她对视，直到越走越近的那道身影被银色瞳孔尽数敛收。
“没有，我也刚到。”
锖兔那头稍长发梢被扎成小尾巴坠在颈后，比粉色更深的发色却半点都不显女气，除却那双银色漩涡般的眼眸，脸颊那从嘴角横向延至鬓角处的伤疤也格外引人注目。
虽说原本俊秀的容貌因此打折，却也意外多了些刚直坚韧的气质。
“嗯，那就走吧。”榎木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只点点头就抬手扬扬做好攻略的笔记本，说话的同时眉梢眼尾处还染上了点小得意。
锖兔极少见到她这副模样，依稀记得上次还是她参加正式工作后领取第一笔薪水的时候。
少年小心珍藏在眸底的情意有瞬间泄出，却在她疑惑的视线里艰难压制下去。
“我脸上妆花了吗？”榎木抬手摸了摸脸颊，偏过来的眼神里倒映着他的狼狈掩饰。
少年轻轻扬起唇角，摇头过后低声说着：“没有，师姐这样很好看。”
“你啊。”榎木没忍住横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去继续往前走了，嘴里还不客气地调侃着他，“锖兔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吧？这么会说话还温柔，绝对有很多女孩喜欢你。”
锖兔没在意她的收尾之言，心脏却因为她的夸赞言语生出欢喜情绪，并排追上后的手指无意擦过她的宽袖边缘。
“师姐是认真的吗？”努力让自己嗓音听起来更平静些的少年小声问出了这句话。
“啊？什么认真的？”正比对着地图的榎木嘴里随意应声，从少年视线看过去的侧脸上没有半点异常。
果然还是他想多了。
锖兔今天也是在为单恋师姐不敢开口而苦恼的一天，明明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可作为当事人的她却仍满心信任着他，就好像把他当成弟弟那样的信任。
他仔细收敛起自己那份不敢见光的心思，落到她身上的视线也少了些涩意，偶尔的小声交谈也跟往常一样。
难得有机会跟师姐一起，就算维持现状他也很开心了，毕竟自从十六岁后，就因为生理差别被刻意疏远了。
“啊，到地方了！人还挺多的。”
少年伸出手臂护着她避开拥挤人群，贴近的距离让她有点不自在，窜入鼻翼间的气息是她熟悉的清爽味道。
等到少人空闲地方才拉开距离的锖兔还以为她脸颊的微红是闷着了，跟她说了句就跑去买水了。
榎木偷偷松了口气，心底却在想着这次独处的出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真菰突然有事来不了也是不可抗力，原本想放弃的她在对上锖兔那期待的眼神就没忍心说下去了。
走在陌生都市的风景街道上，像两人这样男女结伴同行的人很多，却多数是亲昵牵手的恋人。
少年手里提着一路上买的纪念品和零食，银色眼眸里的艳羡转瞬即逝，随后也主动提了新话题：“师姐最近工作怎么样？”
“嗯？挺好的呀，经理挺照顾我的。”
锖兔有好几次撞见那位年长男性看她的眼神很特别，但他也知道师姐能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的任何决定。
榎木低头咬了口香甜软糯的团子，等到完全咽下后才偏过头看向他问：“你们也快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直接就职。”少年若有似无地扫过那被舌尖舔舐的唇瓣，微红的耳尖被稍长碎发遮掩。
榎木眉梢微动，倒也没说什么自以为是的话，轻声附和过后又接着聊了起来：“这样啊，已经有方向了吗？”
“最近有在跟几家企业接触。”
“那行，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努力吧。”榎木弯了弯唇角，心底却有些感慨少年的成长速度。
说起来在一起生活也快八年了，果然是过于长久了吗？
“师姐，我想搬出去住。”少年的目光落在樱花树旁的榎木身上，指尖轻颤过后用力紧握成拳。
乍然听见这话的榎木面带诧异，随之而来的怪异感觉在心上盘旋驻扎，她弯了弯唇角轻声答着：“嗯，锖兔也到这般年纪了呀，我能理解的，不用顾虑我。”
十七八岁的年纪会有旖旎心思实属正常，早先自己也主动避开跟他有亲近举动了。
“不是！”少年下意识反驳了句，脚步更是走近她跟前。
榎木不太懂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被握住的腕处可以感受到那份焦躁急切。
“师姐也要好好考虑自己的事啊，我，我——”少年状似欺身靠近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喉结滚动过后艰难挤出的话语带着两分隐忍，最后却在她沉静的目光里狼狈松手。
“对不起，师姐。”锖兔偏过脸不再跟她对视，哑着嗓音说了道歉。
再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的。
他不想辜负师姐的信任，却快要压制不住心底蓬发渐长的深情了。
榎木抬手拂过微红的腕处，这会儿心底确实有点不知所措，她是知道那些闲言碎语的，只不过从没在意过。
锖兔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在意她。
“锖兔，我有你们就足够了。”榎木低垂着眼眸，沉默小会儿后才说了这句话。
“师姐还真是过分。”少年松开紧握的双拳，嘴里低声念着，眉心焦躁倒是逐渐消散了。
“所以要谢谢你们一直在包容我的自私。”眉眼含笑的年轻女孩眼神格外温柔，走上前握住他手的动作仿佛只是安抚。
顺着动作反握住她手的锖兔面色平静，藏好心思的银色眼眸里只余坚定：“我会好好工作的。”
“嗯，我相信锖兔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成年人的。”榎木轻笑着附和，被紧握的右手指尖却有过几秒轻颤。
我想成为能让你把我放在同等位置上看待的男人，不止是弟弟，不止是亲情。
师姐，等我有能力站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会坦诚接受吗？
锖兔不认为她没察觉到，只是她不愿转换思维，不愿去考虑那种可能性。
师姐害怕的事情很多，想抓住的东西也很多。
现在的他还不够，还不能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无论是作为弟弟，还是不敢明说的单恋者。
——
夜幕笼罩后的都市仍有霓虹灯照耀着格外明亮，沐浴过后的榎木瞧见站在走廊里的少年便走了过去。
“师姐，我们下次去这里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少年的手里拿着好像刚打印出来的旅游攻略，用试探的询问语气说道，只是在她靠近后似乎有点呼吸不稳了。
榎木眼眸微抬着看他，仿若无意触碰的指尖在短暂停顿后各自收回，少年别扭逃开视线的动作让她有些想笑。
“好啊。”她轻笑着应声，然后说过晚安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