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纪顺着他动作看过去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虽然她知道有谁在窥探，但怎么会是那个绿发少年呢？
身体快于脑子思考的她下意识就想阻止死柄木，却在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就被黑雾阻止了。
“你要做什么？”缠绕在她周围的黑雾让她不能随意行动，同时隐含质问的话语也传进了耳朵里。
伍纪的视线落在某个方向，嘴里低喃的话语让人听不太懂：“他来了。”
但下瞬间传来的轰鸣声就好像是在验证她的话，他们的首要目标人物来了。
欧尔麦特，是欧尔麦特！
强撑着壮硕身躯的金发男人被誉为和平的象征，是民众心底最强有力的支柱。
伍纪眉眼低垂着看向别处，紧紧攥住的双拳隐隐颤抖，她不得不承认作为敌人的自己面对欧尔麦特会变成恐惧心理。
哪怕曾经有过短暂接触，哪怕很清楚他的真实状况，哪怕知道只要她求救他绝对不会放手不管。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她从未出手伤及普通人，却也被迫漠视过英雄的牺牲，甚至还做过间接迫害英雄的推手。
耳边还有死柄木阴沉支配着脑无的命令言语，伍纪眼眸微抬瞧见某个方向站立的绿发少年。
「快点走。」
恰好跟她视线对接半秒的绿谷读懂了她的唇语，却在警惕她的这种突兀举动。
她到底是谁？
让他们感到很奇怪的地方是，这个女人对他们没有杀意，甚至连恶意都没有。
她真的是敌人吗？是，她是敌人。
尤其是绿谷，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只是一时间却也没想起来。
欧尔麦特无疑是强大的，但绿谷却知道他并不能坚持多久，所以他选择了出手。
——
被迫撤离还损失了脑无的死柄木整个人都狂躁了，他单手掐住短发女人的手腕，五指并拢后自主发动的个性带着毁灭气息。
“你想背叛？”灰发青年眼神阴测测地盯着人，像是扔垃圾般的甩开她那条半毁手臂，似乎大有她点头就立马下杀手的念头。
眉梢都不带动的伍纪瞥了眼右臂，唇角微勾起的弧度带着两分自嘲：“我还没活够。”
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回去。
这次愚蠢的行动也算是帮她了结心愿了，相泽他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所以最好什么都不要改变，什么都不能改变。
死柄木最终被黑雾用那位神秘老师的话给安抚下来了，伍纪也顺利得到了暂时喘息的机会。
她没有听从命令安分待在那家昏暗酒吧里，在伤势差不多自愈后就光明正大出去透气了。
黑雾没阻止她，死柄木正在思考老师教导的话也懒得找事。
大概是巧合也可能是命令，伍纪再一次邂逅那位绿发少年，并且不出意外地被认出来了。
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短发女人没有看他，只是低声问了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英雄真是伟大啊，是吧？”
绿谷使劲握紧双拳，那双闪烁着亮光的墨绿眸底还有隐忍愤怒，他沉默许久后只说了这句话：“我不会手下留情。”
哪怕是两败俱伤。
伍纪站起身后背对着摆摆手，帽檐下的那双红瞳里有一瞬而过的笑意。
欧尔麦特的继承者，果然很可靠啊。
只是，他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
站在墓碑前的黑发青年神色低沉，他弯腰半蹲着身体把祭品放好，低哑嗓音说着亡者听不见的话语：“抱歉，我没能保护好她。”
哪怕这是伍纪自己选择的结局，他还是会觉得自己太被动太无力了。
同样相泽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造成这种结局不是他的忽略所致。
“她太像你了，伍佑。”尤其是在固执这点上，他仿佛看见了过世多年的好友。
只要下定决心，就会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
伍佑为了成为更强的英雄，仗着有妹妹的特殊个性，不计后果地自损式逼迫自己成长。
那伍纪呢？
她厌恶这个遍地英雄的时代，厌恶拥有个性的自己，厌恶会成为污点的自己。
相泽已经快记不起那个会笑会叫着哥哥的伍纪了，也快记不起那个曾说过喜欢他的少女了。
初次见面时那个霸道还带着点暴力的小女孩，逐渐成长变得温柔厉害的少女，大抵在好友牺牲的那天就一起死去了。
所以他那时才会说，他照顾不了她。
伍佑大概也是了解自己妹妹的吧，所以才没有说多余的话。
——
欧尔麦特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就打算去找官方交涉了，他还是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她。
“相泽君，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按照规定处理就行。”相泽正准备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唇间抛出的话仿佛刻意冷漠。
“欧尔麦特，她没有你想得那么纯粹，也没有那么柔弱。”这是他几年前曾说过的话，欧尔麦特这时候才懂他话里的含义。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所以就这样放任了吗？欧尔麦特没办法苟同相泽的做法，他承认自己是不了解那个小姑娘，也不懂她之前的经历和想法。
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救她。
英雄不就是要做这种事的吗？
相泽低头看着颤抖的双手，闭了闭眼试图甩开那些过往记忆和纷杂思绪。
不是不救，只是救不了。
欧尔麦特或许能保住她一时，却保不住她一辈子。
在她说出那句话时，相泽就懂了。
“如果真有下辈子，我想做个普通人。”
然后，不要再遇见你。
这是伍纪被带走之前唯一对他说的话，擦肩而过的那瞬间相泽强行压制住下意识想做出的动作，喉结滚动几下后却半个字都没说。
他做不了她的英雄。
谁都做不了她的英雄。
后来，绿谷听欧尔麦特说起了关于木多伍纪的事，也听说了她跟相泽老师的关系，
生于英雄之家却一直在失去的她，接受过拥有过却什么都没能留住的她，曾经对他说过。
「你会成为很棒的英雄。」
——
“哥哥，你会成为很棒的英雄。”
“那是当然的啊！小伍就乖乖等着看吧，哥哥也是做小伍的英雄！”
没能遵守的约定，被刻意遗忘的记忆，谁都没有再提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