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位敏锐的年轻长官啊。”
双臂环抱在身前的金发男子目光坦然地跟她对视,口中抛出的言语却没否认她的无端猜测,当然也没承认。
静抬手摸了摸腰间的胁差顶端,眼神暗了一瞬却又仿佛是错觉,随后语气冷淡地说着:“物间先生,名声虽不是必需之物,但您到底还是商人,污名远扬也不是好事。”
“多谢长官提醒,那就有劳长官尽快为我洗刷冤屈了。”金发男子微笑着点头,眼眸里却是笑不达底。
脑中一闪而过的懊恼情绪让他有点烦躁,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手上有多干净。
只是——
物间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微末自嘲。
不喜欢不代表不懂,静在话出口之际就知晓他并不会坦白,连同言语间的交锋就好像她在自作多情。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静也不耐烦再跟他纠缠下去,原先心底的那点子悸动全都被按了下去。
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不认为自己能玩得过他的玲珑心思,那就索性不再放任了。
不过,事情还是要查清的。
静在同前辈一起回了治安队后就申请加入案件调查,上司倒也没说什么,只沉吟片刻后就点头了。
从香料入口大抵是查不出太多线索了,静盯着的也不是那边。
现在能探查到的线索和证据对那个人都很不利,来自武士家族的压力也不容许案件拖太久。
虽然猜到他八成留有后手,但治安队也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她还当面对他说了会查清。
静拧眉想了会儿后回家里换了身寻常女子打扮,在同母亲打过招呼后才出了门。
容貌精致的年轻女子穿着裁剪合身的定制浅色和服,同色的镶边轻薄羽织搭在肩头,柔顺黑发只随意用发带系着,随着抬手动作露出的腕处带着水头很好的翠玉镯子。
在听闻有新客上船后需要多人相伴时,早就准备好的游女稍整了下妆容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女客?这还真是稀奇。
倒也不是没有接待过,只不过眼前这位年轻小姐瞧着就不是寻常人了。
强自压下心底惊诧的她们自然地走近客人身旁坐下,低劣香粉的味道相融并不算好闻,索性也没人做些越矩举动。
静目光随意地打量着进来的几人,随后简单同她们聊了几句。
虽然不懂这位女客的怪异要求,但只要有钱就是爷,这就是规则。
“小姐具体想听些什么?”心底斟酌了小会儿的某游女轻声问了句。
“最近城里的趣事奇事都行。”端坐在桌前的年轻女子手里把玩着精致物件,浅粉唇瓣透着淡淡水润,同游女对视的那双墨绿眼眸仿佛格外幽深。
既然客人都这样说了,她们自然也不会再拘着了。
“要说最近的奇事怕是只有「拾华」那处了,小姐若是不嫌污耳,我们就给您说说。”
静对着几人微颔首,心底却也是松了口气。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涉事的还是武士家族,所以想探寻私密消息自然也要另辟蹊径。
静在同她们处了小半天的时间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验证了先前心底猜测。
陪同的几位游女也很欢喜,毕竟这位年轻女客出手可是真大方。
“欢迎小姐下次再来呀~”
静抬手掀开帘子的动作僵了下,随后随意应了声就迈步走上了码头。
下次?若不是时间紧促和一点私心,她可不会用这种惹人注目的手段。
啧,说到底,都是美色误人。
并未被限制出行的物间在瞧见人时还有点愣神,随后立马想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心底不禁涌上了更复杂的思绪。
“小姐还真是——”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了。
“物间先生若是愿意坦白,我也不必用这种手段了。”静目光不变地看着他,仿佛刚才暗含讥讽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金发男子抬手假装轻咳了下,语气里却透着明显笑意:“你真想知晓?”
“爱说不说。”擦肩而过撩起的发丝掠过脸侧,独属于她的气息也随着转瞬即逝。
还停留在原地的金发青年眸色微暗,唇边笑意也收敛了起来,指尖轻捻的同时心底也多了几分沉思。
隔天,在接到有人在「拾华」闹事的消息后,静立马跟着前辈走了过去。
静面色冷淡地探手隔开穿着华丽的女人和物间的拉扯,紧盯着女人的那双墨绿眼眸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算计。
“这位夫人是想去治安队走一遭?”静毫不客气地言语让侯在旁边的高大武士心生不悦,但在瞧见她的容貌后立马撇开了视线。
开玩笑,这位可是有背景的。
看起来分外憔悴的女人红着眼圈,口中哀求的话语更是说得千转百回,甚至说出只要交出东西就撤案的言语。
静眉心微拧着打量眼前这位憔悴女人,随后不待她继续说下去就强硬打破了店里越来越僵持的氛围。
“事件尚未查清,是谁给出的这个定论?”
“您似乎过于迫切了,是想隐瞒什么?还是想得到什么?”静没觉得眼前这位夫人有多可怜,更何况她刚才的细微表现已经暴露太多。
终究没忍下去的高大武士走近女人身旁,伸手揽过她的肩后沉声说了句:“长官,请适可而止。”
接收到前辈讯号的静握了握拳,随后脚步退开了些,任由武士把人带走了,含在唇间的低语声音很轻。
“我会查清楚。”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物间眼神若有所思,心底却是有了几分猜测,他抬手整理了下刚才被扯乱的衣袖,唇边带笑着开了口。
“有劳小姐为我四处奔波了,若是不介意的话——”
“物间先生,脑补是病,还请适可而止。”恰巧抬起的胁差顶端挡住那只伸出来的手,静眉梢轻挑了下,唇间抛出这句话后就抬脚走远了。
单凭着街坊小巷的传闻自然是做不了证据,所以她还得准备更充分点才行。
至于那位试图胡搅蛮缠的夫人,大概也不敢再乱来了,毕竟说得越多,错的也越多啊。
至于物间先生,就到时候再看了。
是谁在自作多情?又是谁多心了?
物间瞥了眼自己被隔开的手,唇边笑意倒是更真切了两分,那双灰蓝眼眸里倒映着女子离开的背影。
他从未小看过这位年轻小姐,不,该称她为长官才更合适。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对她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