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孩太像文锐。
干净,眉目温和,表情淡雅,穿着洁白如新的白衬衫,手指修长白净,手腕戴着一个超大而奢华的手表。
紫苏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着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身份证,迅速扫了一眼姓名和出生日期:张思齐,95年5月7日,工作单位:夏禹市第一中学。
稳了稳心神,捏着心才敢窥一眼,这是一张五官精致立体的脸,年轻而美好,一双完全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像深山里漆黑的泉水,让人不知不觉间迷失心智。
失望与庆幸,恍惚希望是文锐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用礼貌而标准的微笑掩饰着失神带来的尴尬。
“您好,张思齐对吧!欢迎参加献血。请问献血表格都仔细阅读了吧?”
“恩!”
“最近身体都还好吧!”
“恩!”
“昨晚没有熬夜饮酒吧!”
“恩!”
……
紫苏又望了他一眼,挺瘦,但全身线条紧实,恰到好处完全没有羸弱的感觉,应该很健康。
暗自思忖,既然他不爱说话,我也简化征询吧!时间紧迫,必须一边询问一边书写记录,同时进行电脑操作,而后面还有许多人在催促着她,况且心脏紧跳着难受。
她语速飞快:“一年之内没有纹身,注射疫苗,动物咬伤,外伤、手术、重大疾病、慢性疾病吧?眼睛不近视吧?”
“蚊子咬伤有关系吗?小时候的纹身有关系吗?”张思齐一本正经道。
他认真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没想到,他这么文静的男生竟然会有纹身!
紫苏倒不是歧视有纹身的人,只是不能想象他这样一个书生气质的人,在背上纹了歪七扭八的情啊爱啊恨啊,或者一条像虎又像龙的大青虫子,那会是多么诡异煞风景的事情啊!
紫苏抿嘴笑道:“没关系的。以前没有什么不良行为、不良嗜好吧!”
“打架算吗?”他也笑,笑起来很温暖,有些俏皮可爱。
这笑容晃了紫苏的眼,她有些好奇道:“你很喜欢打架吗?有没有受过伤?有没有伤到颅脑留下后遗症?”
本来觉得这么高冷的男孩,连性格都像文锐,结果冷不过三秒钟,果然那个人才是独一无二的啊!她问的不良行为是指有没有吸毒嫖娼等危险行为。
张思齐笑了笑:“那倒没有!”
其实他舌头底下压着一句话:你是不是傻啊?这么明显的伪装、搭讪、装可爱,你都看不出来?
“噢,那就没有关系,请问体重多少?身高多少?”紫苏认真道。
“体重120斤,身高182。”张思齐一脸比真话还真的诚恳表情。
紫苏心说,靠!这么高比我都轻!居然不是个豆芽菜,还这么挺拔有型!吃啥长的?
紫苏笑得有些明媚的神色:“麻烦我们量一下血压好嘛?”
裹好袖带,紫苏发现一个问题。
张思齐胳膊太长。
如果他把胳膊全部放在桌子上,他的手就会离自己太近,会太靠近自己的胸,如果他把手背半搭在桌面,那半个手臂就会悬空,胳膊绷直,他可能撑不到量完血压的过程。
他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就用手背支在桌上,胳膊悬空绷直,尽量空出距离。这是个正人君子,紫苏心想,好感度瞬间又上升了一大截。
紫苏有些为难道:“你这样撑不住的!量到一半胳膊松下来的话,会量不准,还得重新测量。”
“没事!我肌肉力量强大得很!绝对撑得住!”张思齐露出小虎牙,握着拳头,折叠了一下前臂,骄傲道,“撑个千金没问题!”
其实他本想说,不信你坐上去试试,不过他咬着舌头把话截断咽回肚子里了,估摸着紫苏不太喜欢这种轻佻的话。
紫苏心里笑得花枝乱颤,好似要给张思齐证明自己的机会,一直持续加力按压,发现那只悬空的胳膊居然真得没有抖动,一直稳稳地撑着配合,直到量好血压,可见他胳膊肌肉控制力很强大,换作别人,悬空胳膊测量血压,估计撑不了五秒,胳膊就得沉到桌上。
张思齐指着听诊器探头问:“为什么别人的要塞进去,我的不用塞?”
“因为别人胳膊短呗。”紫苏笑道。
话真多!估计是个B型血的人。
紫苏发现张思齐不仅胳膊长,每根手指都比常人长许多,尤其是食指无名指特别长,长到与中指几乎无差别。
修长纤细而白嫩的手指让紫苏微微起了嫉妒之心,心里叹息:这样的手指要是长我手上该多好!
测量血压的时候,水银柱已经下降到90以下还没有听到声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到,麻烦再量一次可以吗?”
紫苏一边道歉一边问,“请问您在一中教什么课啊?经常运动吗?”
“恩,我是体育老师,经常运动。”
紫苏知道经常运动的人,静息状态下呼吸心跳都会偏慢,血压会比较低。
因为心功能强大,静息状态下只需要缓慢地跳动就足够维持生命所需。重新测量的时候,紫苏按压听诊器探头的手加大了力度。紧紧贴着他的肱动脉处仔细倾听了好大一会,惊讶地发现他的血压值只有60/30,可他这也太低了吧。
她不动声色道:“你平常血压多少啊?”
同时把手搭在他的脉搏处估算一下心率,40次左右,但是脉律整齐有力,完全不像心脏有问题的样子。
这样的人如果拒绝他献血就太可惜了,可是数值确实也太低,有些奇怪。
难道是房室传导阻滞?
还是因为测量有误?
她想给他做个心脏听诊,仔细检查,只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后面还有十几个人排队等候,现实情况不允许她那么做。
紫苏平静地说道:“现在脉率和血压都低,也可能是环境太吵我没有听清楚,你平常体检心电图正常吗?”
“正常。大概我今天起太早,还没睡醒,我出去活动一下再来!”
“好吧!二十分钟以后过来找我。”
张思齐起身离开:“女孩子还是不要喝太多酒,明显脸都走形了,大了一圈,尤其不该夜不归宿。”
脸腾一下似火烧!
紫苏本就因这事儿内心羞愧,现在被这个她心里很有好感的人,这个与文锐有些相似的年轻人当面戳破,真得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钻过时间的缝隙把昨天的事情倒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