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齐眼见着华之夏手心的血不断飙出,迅速弥散在“它”的空间里。
周围的血雾越来越浓,犹如冬日浓重的山间晨雾将华之夏团团包裹。
华之夏脸色因过度失血,苍白如纸,高大坚毅的身躯摇摇欲坠,却仍在捕捉着“它”。
“我要怎么帮你?”张思齐急道,“用我的血吸引它,我趁机抓住它可以吗?抓住之后要怎么样?”
“你,你不要过来!我与它有些渊源,它只是喝我的血,不会,不会真的吃了我!”华之夏有些气喘,“它以人为食,男人都是它的食物,你过来只怕,只怕会被食骨吸髓……”
“你这样血被它吸干会没命的!”张思齐真是着急了,他从未遇到过如此令他一筹莫展的局面,“不管了,我先抓到他再说!”
张思齐纵身一跃,闪电一般朝着“它”飞扑过去。
“它”似是有所感应,每次都能躲开,张思齐年轻身法快,却仍是数次扑空,心知这样不是明智之举。
他立即转身,伸手握住华之夏的伤口,紧紧压住,轻声耳语道:“嘘!不要给它血了!”
华之夏挣扎道:“你快出去!它会吃了你的!”
张思齐拉着华之夏的手,能感觉到他身子发虚,兀自勉强撑着,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亲眼见过它吃人吗?你对它了解的也不多吧?”
华之夏微一怔楞,身子摇晃了两下,垂眼稳了稳道:“我亲眼见过!”
张思齐深深看进他眼里,那双睿智坚忍而迫人的眉眼里,闪过的全是伤痛,那么明显,那么灼人,仿若历经陈年累世愈加浓烈!
张思齐呆了一呆,仿佛看见一个沧桑老人,那眼神宛如临近生命的尽头,穷尽一生却仍然无法弥补曾经铸下大错的遗憾和痛苦!
张思齐捏住华之夏的手紧了紧,另一手拖住他,直接要把他带离“它”的虚拟空间,刚走近边界处,两人随即感觉到巨大的牵扯之力,好似被强力的蚕丝粘住一般。
“它”决不允许到嘴的猎物离开!
虚拟空间逐渐缩小,像蚕茧一样渐渐将他们两人缚住,越捆越紧,好似食人花,先把猎物包裹在袋囊里,再慢慢消化!
原来“它”是这样吃人的!
张思齐袖刀出手,刷刷挥舞了几刀,竟然毫无用处!
看来是空间在缩小,挤压他们!
张思齐感觉胸口憋闷,喘着粗气道:“华主任!有没有什么办法?”
华之夏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我不知道!”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啊!”张思齐有些气急,“情势危急啊!华主任!陈紫苏还在里面呢!不管你有多少痛苦回忆!捡你愿意说的说!”
“我所知不多!是别人告诉我的!”华之夏仍是不疾不徐地说着,“它来自于昆仑山脉,是极小的一颗玉石,似乎是一种初始萌芽状态的小宇宙,被一个未知的种族操纵着,将种族挑选中的种子放进去,可以沉睡很久很久,靠食人精血供养维持,后来,后来种子长大成熟了,就被释放出来,寻找人类生息繁衍后代。”
“据说这样的小玉石有许多,而这一颗叫做鲲鹏,是因为它被存入种子之后,沉睡的时候被昆仑雪山的雪水带进了玉龙河里,又被河里的一条鱼吞进肚子里,它吸食了那鱼的血肉之后,慢慢苏醒,膨胀变大充填了鱼皮,它误以为自己是一条鱼,所以她给它取了“鲲鹏”这个名字。”
“后来她离开了鲲鹏宇宙,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她必须回到鲲鹏宇宙里,因为他们是共生的关系,如果她不回去,鲲鹏宇宙就会出问题,她带我进去过一次,里面是一片混沌的沙漠!”
“我当时!我当时……我”华之夏顿了顿,平缓了一下情绪。
张思齐发现,很明显,华之夏在谈到“她”的时候,言语情绪痛苦而略微激动,但叙述仍然逻辑清晰,可见这些话在他心头盘桓思量过许久,有些信息,应该不是“她”直接告诉他的,而是事后他自己琢磨提取推测判断出来的。
那么这个来自于鲲鹏宇宙的“她”,一定就是那个神秘的异族种子,是被释放出来,到人类中寻求生息繁衍的“女人”,那么“她”与华之夏是什么关系呢?
看他痛苦自责的样子,那很可能就是恋人关系!
显然,“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那么“她”在哪里呢?
那么既然那个“女人”每隔一段时间要回到鲲鹏宇宙去,也就是说“她”有办法出入!
更重要的是,鲲鹏宇宙是嗜血食人的!
但它一定不会伤害那个“女人”,而且听华主任的语气,它也不会吃他,那是因为这个鲲鹏宇宙是能识别他的身份呢?还是因为华之夏身上有那个“女人”的气息?
可是它却要吸干了华之夏的血!
现在还要像昆虫捕食一样捕猎华之夏和自己!
那么华之夏究竟是有什么依据和底气认为以人为食的鲲鹏,会放过他?
张思齐皱眉道:“你为什么觉得鲲鹏不会吃你?”
华之夏迟疑了一下,平静道:“她把部分灵魄给了我。”
张思齐大略明白,这涉及了个人隐私,便没再深问。
“那你知道她每次是如何控制鲲鹏,自由出入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见过她将鲲鹏的玉石本体捏在手心里,不知怎么我就被她带进去了,至于细节我实在无从知晓,我确实不知如何控制它,只能冒险将本体抓住一试!”
“不过!很是奇怪!”华之夏想了想道,“我们从鲲鹏宇宙离开之后,决定不再回去,为了防止它疯狂吃人,已经将它封在黄泉之下的弱水,很久很久了,不知为何它又出现了!”
“吃人既然是在它的虚拟空间进行,那为什么陈紫苏会进到里面?”张思齐说出了疑惑,“难道陈紫苏是……?”
张思齐一边拖着尾音,含着潜台词不说,等着华之夏接,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微表情。
张思齐想听到他明确告知,或者从微表情上印证,“陈紫苏与鲲鹏宇宙有关联”,甚至他心里隐隐觉得华之夏就算说出“陈紫苏是我和她的后代”之类的话,也不会觉得意外。
然而,他没能从华之夏那里得到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