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位置，碎石子上沾染的血迹，隐约可以看出有人躺过的痕迹，也有血液喷溅留下的痕迹，想来是那女人脖子被砍之后泼洒出来的。
因为那一大片满地的血迹，如果有人进来过，并带尸体离开的话，章西亭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然而只有老王夫妻二人最初进来的血脚印，周边并未发现有人来过。
那女人脖子被砍伤，血飚出去一米多远，想是砍到了颈动脉，当时章西亭和老板的注意力，全都在面摊王老板身上，没留意到那女人的情况，等到章西亭发现姜央在查看那女人伤势的时候，她的伤口几乎已经停止流血了。
明明是一个心跳呼吸停止的死人，又怎么会莫名其妙消失？
两人进去出来不过十分钟时间，尸体去了哪里？难道会尸变？自己飞走了？还是说，有外面的什么东西进来带走了尸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呢？
章西亭陷入沉思，耳边听他一个人念念叨叨说个不停，听他说到“师父”两字，便想起姜央的清冷面容和疏离高傲的姿态，以及老金在她面前恭敬且畏惧的神情。
老金弓着背从章西亭身后转出来，就一直在自言自语：“失踪了？老王媳妇不会是——自己走了吧？你们不是都说她死了吗？会不会——她还没死？”
接着自我否定道：“不会吧，师父不会看错的！师父说她死了，一定就是死了！”
“诶？会不会是师父又回来把她救活了呢？怎么单单救他媳妇，不救老王呢？”说着望了地上躺着的尸体，瘪着嘴叹息，“估摸着老王伤太多，救是救不活了吧！唉！咱这镇上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没法过喽……”
虽说是夏季时间，可夜间山里的空气还是有股子凌冽的味道，隔着单薄的衣服刺进骨头里，像针扎一样疼，章西亭不由自主裹紧了衣服，双手插进口袋暖着，手指碰触到那颗铜豌豆，顺便在指尖捻动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漏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细节。
姜央来查探过老王媳妇的尸体情况，来时的石子路上已经很多血迹，两人躺尸的这个位置，更是满地都是大片的鲜血，只偶尔露着几颗小石子是干净的。
这种满地鲜血的凶杀现场，姜央一进一出，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章西亭脑海中浮现出姜央刚进院的场景，过膝的马靴走在坚硬的石子路上，竟然可以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脚步极快，脚不沾地似的……
难道是她回来过……
“咳咳！”章西亭清了清嗓子，“老金啊，你认识的这个师父，是叫姜央对吧？看她打扮像个道士，不知她是什么来历啊？”
老金抬了抬下垂的眼皮，浑浊的眼睛里立即闪出一层畏惧的光芒：“师父就是师父，我不知道她名字，也不知道她来历。”
得！竟然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指定更不知道她是干嘛滴！
还没我知道的多呢！好歹我还知道她的名字叫“姜央”！
你是真不晓得，还是不愿意说啊？
这天聊不下去了！
章西亭有些尴尬地转换话题：“哎呀！老金啊！这天眼瞅着就亮了，要不你在这儿看着，我先回屋睡个回笼觉去？”
“唉唉唉唉唉——唉，您可别走啊！”老金一把扯住章西亭陪笑道，“您看，老王介绍你来，你就来了，指定是觉着老王这人还不错，我呢，是他邻居，他倒是记着给我介绍生意，对我家也挺和气，这人，人都死了，咱们也算是尽一尽最后一点情谊，以后呐，以后也没这机会了……”
老金说着说着，眼眶儿红了：“作孽啊！好好的一家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章西亭随口道：“你倒是有心了！平常他两口子感情怎么样啊？他家孩子呢？有什么矛盾吗？至于这么大的仇恨？”
“咳！能有什么仇恨啊，不过是山里穷，没什么出路。人穷啊，矛盾就多，平常没见他们吵架，老王媳妇也不怎么出门，也不爱跟邻居打交道，整天就关在家里，性格脾气也不是那种火爆的！年纪不小了，也没要个孩子，我估摸着啊，两口子在屋里拌了嘴，气头上就动了手了，谁知道呢……”
“哦，哦，这样啊！”章西亭听着也没什么不合情理的，搓着手道，“你们这派出所离这儿远吗？警察什么时候能来啊？我们这都守了快两小时了啊！”
“也不远，只是咱这派出所拢共就俩人，不到上班点不过来……”
“我艹——”章西亭忍不住暴了声粗口，“那咱们在这守着干嘛？他们都不上心，让我们在这挨饿受冻看着尸体？”
老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看，咱这不是山里嘛……那个，那个可能会有野兽，就算很多年没见到大型野兽下山，这村子里蛇虫蚂蚁还是很多的，我这，不是怕血腥气把它们都吸引过来嘛，再说了，你看，那个，那个老王媳妇不是已经丢了嘛！”
“啥？”章西亭有些想跳脚，忍忍算了，又累又颓地无奈开口，“让你打电话报警，你都跟他们说了些啥啊？合着他们把你当苦力摊派差事，让你守着尸体别被野兽吃了，你又怕一个人不安全，就把我也诓骗下来了！你早说啊！早说咱们也好轮换守啊，我真是——算了！反正已经守了一半，再过两三个小时，他们也该来了！那个，我看你对姜央，呃……姜央师父似乎很尊敬，是什么缘故呢？”
老金立即一脸虔诚的模样，郑重开口：“姜央，在我们这山里，是守护神的意思……”
“啊？姜央不是人名啊？不能有个体的人叫这个名字吗？”章西亭惊诧道，“难道那女人是你们传说中的守护神？难怪你如此恭敬！我竟然见到了守护神？她真得是守护神吗？”
章西亭见老金点了点头，一脸困惑，该不会是哪个道观里的神棍冒充的吧？到村里来招摇撞骗，毕竟哪有传说中的神会以真人的面目现身行走，别人问她姓名，还告诉别人说，我是守护神的？
扯吧！鬼才信！
那，该不会是鬼怪变成的吧？把老王媳妇的尸体吃掉了？不着痕迹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