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大,你怎么了!”
“靠!特…特…特…特么的都成那样了,这什么情况?!”
煎饼惊魂未定的抬起头:“老大…你看老刘正抱着女人的头在说话…看样子还挺高兴…”
李小坤喘了口气。
说实话,刚才那种场景对他来说不算血腥,可一个人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突然来个翻车,那瞬间的恐怖会造成巨大的阴影,以至于李小坤过了很久回想起来都会感到后背凉飕飕的…
刘权威把女人的头按上了,像按一个芭比娃娃那样简单轻松。
女人蹭蹭跳跳的去洗澡了,刘权威点根烟,躺在床上开始玩手机。
李小坤闭上眼。
我家里,
住着两个什么东西?!
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讲,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狐狸精在暗处蠢蠢欲动,叶华更是明目张胆的来报仇,加上自己的特殊身份,以及许多尚不明确的危险人物,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李小坤必须每一步棋都不能错!!
我的身边,
决不能有这样的存在!!
李小坤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他知道刘权威不是一般人,可眼下自己修炼时间尚短,只好来到一元门前…
“咚咚咚…”
“支——”
“怎么了?”一元换了个藏蓝色的小睡衣。
李小坤痴痴的看了两秒:“额…一元,出了点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一元指了指头顶:“杀了他们?”
“啊?不不不…先确认一下身份,你跟在我旁边就行。”
“哦…”
一元转过身,单手一吸,桃花剑“嗖”的一声从床头飞到手中。
两人带着煎饼上了楼,李小坤站在门口,想了想,毕竟是自己花了几百万装修的房子,还是忍住了脚踹,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刘权威在听歌,以至于敲了三遍才反应过来。
“来了来了!”
他摘下耳机,噔噔噔跑到门口,刚一开门。
“唰!”
一元几乎是浮光掠影般冲进了客厅,紧接着一脚踹开浴室的门,女人的尖叫声才叫到一半,就听到刀起刀落的声音…
“啊!”
“唰!”
门口的三人心里一咯噔,冲到了浴室门口,结果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纸人。
淋浴器还在流着,纸人被冲刷的鼓鼓囊囊,却依然可以看见,她被劈成了两半。
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躲着一个灵魂,捂着嘴,满脸惊恐的看着一元…
“你…你…你在干什么!!”
刘权威指着一元,胸口此起彼伏。
“这句话…是不是该我问你啊?”
“啪…”
李小坤关上了浴室的门,将颤抖的灵魂锁在里面,而后又给一元使了个眼色,暗示先别动手。
刘权威愤恨的咬着牙:“好好好…你们人多是吧…行,老李,我拿你没当外人,没想到你却对我起杀心!”
“杀心…哼…我现在的处境对所有人都有杀心,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从哪来!”
刘权威眯着眼睛:“我是谁…你应该知道吧,咱俩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按理说,也算是同事了,至于这么见外么?”
“同事?抱歉,我还真没有把纸人变成女人的能力。”
“哦…?”刘权威狐疑了一声:“你和我……不是同一类?”
“废话。”
“呵呵…那边无可奉告,告辞!”
“你走的了么?”
“什么意思?”
“杀了你,或者你自己说清楚。”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一元挥手就是一剑,
这一剑放水了,
但可以感觉到刘权威也是个练家子,
修长的身体迅速后撤一步,与此同时,地面一道裂痕。
李小坤一阵心疼,但他清楚,这都算轻的了。
刘权威吓得嗷嗷叫:“沃日!搞毛线?!来真的?!特么的刚才我不躲就死翘翘了!!”
李小坤吸了口气,体内的灵气开始运转,双眸中,红色火焰闪烁,四周的空气连同温度骤然冰冷…
刘权威惊愕的瞪着眼睛,后退一步,难以置信道:“你…你…你真是府君!”
李小坤纳闷了,
这是今天第二个称他府君的人。
“刘权威…”李小坤压低声音。
刘权威竟下意识的做了个辑,躬身道:“小的在。”
“坐下,告诉我,你是谁,从哪来。”
“是…”
刘权威咽了口唾沫:“小…小的是阴间的一个鬼差,只不过是临时的,还没转正…”
“混账!!!”
李小坤开口大骂,他知道刘权威在和他绕圈圈,打算用什么阎王姥爷来糊弄他,当真自己没去过阴间啊?
刘权威吓得一个哆嗦:“府君大人,小…小的不敢骗你啊!我真是阴间的鬼差!”
“哦?呵呵…那你说说,你的阴间是什么样的?你是人,又是鬼啊?”
“回大人…我…”
刘权威痛苦的挠了挠头,思考良久,像陷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回忆中:“我死了…但又活了。”
“活了?怎么活的?”
“不知道,但是活了以后,我有人的身体,一直在一个地府里呆着。”
“地府?”
李小坤皱了皱眉,嗅到了一丝不妙,立马接着问:“这个地府…在阳间么?”
刘权威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在那里带了很久很久…只是偶尔出来,出来后…便是阳间。”
哦?
地府在阳间?
也就是说…
有人在阳间勾勒出了一个“阴间”来?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李小坤冥冥之中察觉事情有些不妙,端了把椅子,神色凝重道:“现在,你把你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刘权威慌了,同时心里有些不解。
此人是府君,怎么会不了解阴间,阴曹地府的规矩他应该比我清楚啊!
难不成这人是……
“你在那发什么愣?!我告诉你!你呆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阴间!”
“什么!!”
刘权威红发怵立,一声尖叫。
李小坤冷冷的盯着他:“我…才是从阴间回来的人。”
“噗通…”
刘权威瘫软的坐在地上,表情呆滞。
凌乱,
一切都乱了。
怎么回事?
自己看守了百年的阴间,怎么就成假的了?
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股气息…
这是府君变身胶囊都达不到的啊!
他喃喃的摇着头,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现实…
“别浪费时间,说话。”
刘权威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我说,
我的全部,
人都说一死万事空,其实,很多事情都一直存在的,不堕不灭,无生无死。
在没当鬼差之前,我是一名鬼卒,一个轮回司主手下的小喽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只知道自己被冻死的,死后,应该会下地狱,所以,我管那地方叫阴间。
我们可算是天上地下最低贱的生物,只能在黑暗的地狱里生活,永生永世。
我的职责就是在奈何桥边巡逻,是个清闲的差事,因为这里除了偶尔经过孤魂野鬼,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我经常呆呆的坐在奈何桥边,呆呆的看着孤单的魂魄,孤单的飘来。
有怨灵,
有曙灵,
天天,月月,年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一天,轮回司主把我叫去,说我忠于职守,因为我已经在奈何桥巡逻了30年,没有出过差错,所以他让我做了勾魂使者,让我有机会去人间看看。
人间啊,
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什么都有,比起那只有阴沉和黑暗的地狱简直就是梦一样。
可惜我每次去都会被蒙着眼睛,都是半夜,
任务很简单,拿别人的魂魄。
我不用考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只按名单办事。
日子久了,象我这种人,不,应该是鬼怪吧,是人们最害怕最痛恨的,因为我一去,就意味着人间生活的结束。
我只有苦笑,因为人既相信命运,又害怕命运,顺便连我们也恨了进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20年又匆匆过去了。
轮回司主对我说,你已经有50年的道行,等到你有100年道行的时候,你就能去人间轮回,或者在地狱修行,去做一个神仙。
当时我很开心啊,开心得笑了,这也许是我第一次笑吧。
高高在上的白无常大人取笑我,说我笑得比鬼还难看。
我想:我本来就是鬼,而且白大人笑得比我还难看,人一见他笑,多半会吓死。
最后的几年,我继续努力的办着轮回司主交给我的每一件事情。
剥夺人类的灵魂。
日复一日,
我腻了,
我觉得这50年太漫长,我多么期望它快一点过去,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去轮回,去人间。。
一天,
我信步走到奈何桥边,黑暗里隐约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泣。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鬼在那里哭。
她是一个曙灵。
我问她为什么呆在这里,她说她不小心弄灭了照亮轮回路的灯笼。
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乐意帮助别人(鬼),那天我心情很好,所以我就说我可以带她去轮回司。
她擦了擦眼泪,对我嫣然一笑:“谢谢你。”
刹那间,我的胸口好象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心里好乱……
我从来没有见过笑得如此好看的鬼魂,我只觉得自己的脚好象变软了……
到了轮回司,司主查看了她的记录,说她是枉死的,不能投胎转世,只能住在枉死城。
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我也一下子心软了,问司主可不可以让她去投胎。
司主发了火,骂了我一通,骂得我浑身发抖,她也吓得不敢再哭。
我垂头丧气的带她去枉死城报到,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了枉死城,我让她进去,她点了点头,走进城去。
我目送着她远去,这时,她回头看着我,又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门,只留下我呆呆的站在那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惊奇的发现我还挂念着她。于是我偶尔就会跑到枉死城去,偷偷的看看她。
我发现她经常很早就急匆匆的跑到望乡台去,在那里看上一整天,然后哭泣着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哭的时候,我也想哭……
春天已经悄悄离去,零落的杨花已经化做漫天的飞雪。
燕子回时,天际陪伴着灿烂的落霞,远去的已经消失在如水的眼眸,新来的早就烙上心头。
无意间,有一种隐隐心动的心绪却似乎依然萦绕心头,不曾随南燕归去。
那年清明,我找到了她的坟墓。
一捧黄土前,一杯水酒,三色果品,两个痛哭的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我呆呆的看着那两人,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伤心,失落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在那里呆了很久,一直到深夜。
喝了一杯人间的酒,劣酒苦涩,心里却感觉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一次,我不经意问白无常大哥,枉死的人怎么样才能投胎。
他说需要因果。
我问什么是因果。
他说因果其实也就是代价,如果有人把投胎的机会让给没有机会的人,那么就可以投胎了。
他又说,这机会白痴也不会愿意让给别人的。
日子又过去了很久,轮回司主把我叫去,说我已经满了100年的修为。
问我有什么选择。
我说我愿意去投胎,轮回司主问我愿意去哪里,我说我愿意让她去投胎。
司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白无常更是惊奇得舌头掉到了地上。
司主告诉我,如果我放弃100年道行的话,将重新去做一个鬼卒。
我说:“我愿意这样。”
司主叹了口气:“她前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那我求你,这辈子也别让她委屈,也让她头胎到富贵人家当小姐吧…”
我祈求着。
她走的那一天,我偷偷的看着她,直到她喝了孟婆婆的茶汤,上了转轮台…
远远的,
不知看了多久,
已经看不到她了,我终于忍不住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望向远方。
孟婆婆吃惊的看着我,慢慢叹了一口气,继续摆弄她的茶汤……
修为没了…
我又变成了一个鬼卒,还是负责巡逻,我天天都会去奈何桥头,去看看。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再见到她。。
日子又过了一天又一天,我在桥边守了一天又一天,日子多得我已经数不清了。
轮回司主又把我叫去,说我又在地狱守了100年了,可以再选择自己以后的路了。
司主说完话,我茫然了,又是一个100年了,这100年里我天天都守在桥边,但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她回来呢……
司主看见我神智不清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迷迷茫芒中我走到了奈何桥边,
这桥,我坐了100年,
这桥,我等了100年。
桑田沧海,连顽石也长满青苔。
却终究没有等到她的归来……
后来,
白大人告诉我,人若是转世投胎,性别和身份不一定和前世相同,富贵人家,太大了。
我想到了丫鬟,佣人,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好傻,好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眼睛在刹那间迷蒙了泪水……
无底的黑暗中,一个痛哭的鬼魂,
我觉得自己害了她,
这一次,
我不知道我该再期盼什么……
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如昨夜梦中的泪痕,今朝已无法寻觅。
梦里无尽的心思,依稀记得铿锵如鼓,震得世界崩落。
梦醒时却只留下无法拼合的残片,如远古的文字,无从说起。
但是那让人隐约记忆的耳语,却象闪电的光华,撕破脑海永恒的夜空。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也不愿意去追寻梦中的浮云。我知道,不会伤心,自然不会流泪。
拂弦轻唱,不唱悲歌,红尘中悲伤事,已太多,信手填词,难填笑语,人世间欢乐趣,谁人知?
而我犹如风霜中的野花,不知道将为谁而开。
犹如荒原孤独的野草,不知道将为谁而绿。
我再次放弃了投胎的愿望,我怕再看到那诱惑我的万丈红尘……
害怕再看到让我无法忘怀的嫣然一笑……
轮回司主叹息说象我这样尘孽纠缠的鬼是做不成神仙的。
我依然坐在奈何桥旁,做一个鬼卒,等待着一个也许不再存在的人。
再次坐在桥头,我看着过桥的鬼魂们,他们的脸上似乎都写着一个故事,在他们空洞的眼眸里,似乎在讲述着曾经以往的那个时刻。
看着他们的迷茫,我庆幸自己还有知觉,我渐渐懂得,人间给了所有的人无数的问号,而答案需要在哪里寻找呢?
地狱吗?
我想不是,因为我的心里,也有太多太多的问号。
我再次回到了没有欢乐,没有希望,没忧愁的日子,一个鬼魂的日子。
信手拂弦,本应随性长歌,谁料琴声幽怨…
杜鹃啼血,良人思归。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又谁能知乱弦之中两重心字,一生愁!
弦随心动,恨手难如意,只赋得半阕残词,一弦悲歌。沦落千载,脑海中只拾取了无数残缺的点滴,回望往昔,物是人非历历。
满怀希冀把记忆的点滴汇聚,谁知道却变成一幅野渡无人舟自横。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过去,我一天一天在桥边走过,虽然我已经不再期盼,但是我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望过去,看看从桥那边是否有那个我忘不了的影子。
每次这样,我都会暗自觉得自己很蠢,在心里骂自己几句,但是,只要走到这里,我都会做这件愚蠢的事情。
甚至我还神经兮兮的跑去了枉死城,想看看是否还有那个在望乡台上哭泣的魂。
后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有点后悔,后悔为什么在她离开的时候不去和她说最后一句话;
后悔为什么在她离开的时候要偷偷躲起来而不看她最后一眼;
后悔应该让她选好身份以后再去富贵人家投胎…
世间幸有记忆,能记得世界的颜色;世间哀有记忆,能记得世界的灰暗。
时间的魔术把彩色与黑白重叠,把它撕裂,把它挥洒……留下漫天纷飞的纸片,让我去追逐,去拼合……为了忘却的,为了不能忘却的,为了忘却不了的,一切。
在春雨里绽放的花朵,随着秋风纷纷飞落,花瓣轻舞,让最后的娇艳在阳光下吟唱出一曲依依不舍的恋歌。
不愿离去的花瓣,就如我零落成泥的心。
自然之神,你让温柔的春风唤醒花的魂魄,为什么又让无情的秋雨湮灭花的生命,难道世间的一切都应该有始有终……
离别,挥手,天边云彩依旧。
过客匆匆,不经意间蓦然回首才明白。
而此时早已曲终人散,落幕的掌声余音在耳,舞台上却只有自己独对清秋。
秋风声里人远游,曾经纷飞于身边裙裾的褶皱萦绕耳际软语的温柔是那风筝的线,任风筝越飞越远,丝线早已断,风筝早已不知何处。
我却不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依然紧握着那一截断线,等待着归去,归来。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也会象残花一样被雨打风吹去,零落,湮灭,了无痕迹。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很久以后,很久,很久……
那一天,
我见到了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是阴间里的神,也是最温和最善良的。
地藏王菩萨的慧眼一下子看穿了我心中千年积郁的迷茫踟躇,他很惊异于我,一个鬼魂居然也有如此的心事。
他叹息道:“苦海众生,回头是岸。”
可是我始终听不明白他的话。
我尽情的把我心里积压的一切讲给了菩萨听。
菩萨问我:“什么是缘。”
我答不出来,菩萨又问我:“什么是情。”
我完全不明白。
最后,菩萨问我:“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痛哭流泣求菩萨让我做一次人,求菩萨让我和她,结一段尘缘。
菩萨答应了,答应用我千年的修为换一次与她同世为人的轮回。
最后,菩萨对我说:“你的劫,就是富贵人家。”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
我依旧蒙着眼,
离开了阴间,
这一次。
我却转世为人了,
当地的豪门,一个病入膏肓却死而复生的少爷,
我知道这是借尸还魂,
到这不重要,
因为我喜欢上了邻家的姑娘。
她家是我家的佣人,从小她就在我家帮工。
我一天比一天喜欢她,而且心想,她应该也喜欢我吧。
她18岁那年,父母禁不过我的请求,向她家提亲了,她家自然答应了。
那天,
我在她家门口碰见她,满心欢喜的想和她说句话,谁知,我看到她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无比的憎恨。
我的心一下子凝固了,怀着不安的心情回了家。
隐隐觉得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
在迎娶她的那一天,她和邻村的一男子私奔了。
我爹大发雷霆,派出大批家丁出去追赶,我也心慌意乱的跟了去。
不久就追上了她们,我惊讶,迷茫,胆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那一双清澈的眼眸里仇恨的旋涡将我吞噬。
顿时百感交集,心一阵收缩“她恨我!”
我眼前一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家丁告诉我她和邻村的小伙子一路逃跑,最后双双跳崖自杀了……
我一听到这消息,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时空都化为乌有……
往昔的爱人只留下灰色的轮廓。
过去的水晶在我手中变做了松散的沙雕,被时空的潮流吹散,一点一点,变作了风。
风去何处?
你不愿意带我而去,但是你至少带我的心离去,请不要丢下我一人,在世界的尽头呼唤,无尽的呼唤。
黑夜会来临,生命也会消失,为什么两重心字却无法解开,为什么两重心字又无法重叠!?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觉我已经在奈何桥头了,白大人在我身边站着。
他告诉我,我昏迷以后不久,就一命呜呼了……
他还告诉我,那个徇情自杀的女子,就是当年我苦苦等待的人,现在已经去了枉死城……
那个男人也是富贵人家的。
我头脑一片混乱,所有残破的记忆涌上心头,我不知所措……
白无常大人把我带到了地藏王菩萨那里,菩萨含笑不语。
我忍不住问菩萨:“为什么她会恨我?”,
菩萨说,这是因果。
我问,什么是因果。
菩萨说:“有缘就是因果。你曾给她一次轮回,她半生服侍你,这就是因果。
你给她一次轮回的缘,是因为她因你而枉死。
她因你而死,是她要还你一次轮回的缘。
人常言前生后世,其实是没有先后,前生在此,今生也在此。
有来有去,始终却无生无死,
唯独可惜的事,你没有明白富贵人家的真正含义…”
我感觉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在一个特定的时刻,遇上了一个特定的人,发生了一件特定的事。
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但是世事并非如此,是我错了。
错过了二百年的光阴。
错过了两段本该幸福的人生。
我刹那间领悟了轮回,人之所以轮回,是因为有无数的错,无数的悔,无数的期盼,无数的失落,要到来世去补偿去找回。
但是即使不停的轮回,在那个凝滞的时空的人又怎么能记忆起前生的往事去作为今生的指针?!
轮回是佛的经文,让迷失在苦海的众生明白回头是岸,但是执着的人又怎么能理解佛的心意,望世生悔。
至少,我无悔。
到最后,我明白了菩萨点化我的心意,但我还是没有回应菩萨的话,我也不愿意去品味菩萨的话。
因为我感觉过幸福,感觉过悲伤。有过快乐,有过心痛。
有过百年不灭的梦,有过前世今生的缘,有这一切,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的轮回或修行,我愿意永远生活在我那已经延续了千年的梦幻里,永远做一个奈何桥边独坐的鬼卒。
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再见到她,那个永远不变的她……
人有心,会去想很多很多的事情,也会忘掉很多很多的事情。
我不知道阴间的鬼有没有心。
日子天天的过去,我觉得自己一天天变得冷淡,很多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我渐渐忘了那些心动的,心伤的,心痛的时刻,忘了,几乎全忘了……
忘了很多东西的脑子,需要有新的东西填进来,于是,我开始仔细琢磨当年菩萨的话语,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浮生皆苦,万相本无。
这是菩萨说的话,我相信菩萨是对的,但我实在是不明白,既然有十丈红尘,为什么它又是空的呢?
既然是空的,为什么又要用花花世界密乱人眼呢?
神佛自然是清醒的,但是凡夫俗子有怎么能理解这外表后面的所谓真实呢?!
难道这是神佛故意折腾人的把戏吗?
让人们不堪苦海而回头佛国?!
如此卑鄙阴险的神佛,是应该下地狱的。
但是,我绝对不相信神佛会玩弄世人,因为他们是最慈悲的。
这一切的一切,如何解释呢?
我埋头于经卷,痴心于佛理,我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我还记得当年在人间的一点事情,现在想起来,不堪回首。
如果我能明白这其中的因果,我相信,世间的痛苦也会渐渐消除。
经历了百年的迷茫和等待的我,想帮助那些和我一样迷茫的魂,一样痛苦的人,就象帮自己解脱一样。
寻寻觅觅中,寒尽不知年。
轮回司主召唤,说我大道有成,要我做他身边的判官,我谢绝了。
白无常又惊讶得把舌头掉到了地上,说我什么已经看破名利,已经四大皆空,就要白日飞升了。
我没有说什么,暗自在心里骂:我又不是和尚,空什么空,什么看破名利,不过是我自己内心混乱而已。
地府门规森严,这种话也就心里说说。
那里面的明争暗斗也很厉害,我只不过不愿参与,做个四大皆空的小鬼卒。
又这样过了50年,我很惊异于自己的耐性,依然能苦读经书,虽然心不在,却能读。
看来读经是有好处的,读经未成,却蒙菩萨青眼有加,得以传授修炼法门,学了些小法术,辟谷养气云云。
我本小小鬼卒,本没有资格学的,也不知道学来有什么用,但地藏菩萨说,修习法力乃除魔卫道之根本。
我没明白,既然佛法无边,为什么还有邪魔外道。菩萨又说,有本性顽恶之徒,不可教化。
我知道他在说我,
我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有一天,我在地府转悠,不知不觉来到了孟婆婆卖茶汤的地方。
孟婆婆正在打瞌睡。
我过去叫醒了她,孟婆婆猛然醒来,慌忙左右看看,半晌才松了一口气。
我很奇怪她那么紧张,她说,如果有鬼魂没有喝她的茶汤而去投胎的话,她就犯了大错。
我问她,为什么都要喝了迷魂汤才能去投胎?
她说:是为了让鬼魂一世世的记忆不能连续,让他们每一世都有无法弥补的遗憾,这样等到他们厌倦了痛苦折磨的时候,就会放弃轮回,心向大道了。
我很惊疑,这种方法对我而言,是欺骗别人,是故意在折磨人。
我问,难道红尘人世不好吗?
为什么不要他们做人呢?
孟婆婆的脸色由惊异变的恐慌,什么都没有回答,匆匆把我打发走了……
从孟婆婆哪里回来,我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我不愿意相信这种对众生的手段是合理的,但是它又的的确确是天条,为什么天条要如此不公平呢?
佛经上说众生平等,也就是说众生有权利选择自己向往的生活,即使有人无心大道,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但是,让众生饱受折磨而回头大道,这显然是一个骗局。
大道也好,红尘也好,宇宙万物自然而生,就应该有它存在的价值,为什么要不择手段的逼迫,诱使他们去心向大道呢?!
怀着疑问,我再次埋首经卷,不知道把经卷翻了多少遍,只有一个答案,只有心向大道才是对的,理由呢?
却没有,也不需要理由。
渐渐的,我也懒得多看经书了,只是专心修炼所谓除魔卫道之法。
时间又过50年以后,地狱发生了一件事情,在别人看来,是一件小事,在我看来,却是一件大事,改变了我永远的命运……
秦广王手下的朱笔判官秦楚恋上一人间女子(这种事情时有发生),竟然偷跑人间。
地狱使者劝说无效,十殿阎罗便派阴司鬼军将他捉了回来。
谁知他执迷不悟,一心要去人间与那凡间女子相会,胆大到逃狱而出。
最后还是又被捉住,而且鬼军还摄走了那女子的魂魄,把她永世监禁在幽冥地谷,让判官永远无法和她相会。
判官悲愤而骂阴司诸神泯灭人性,诸神皆怒,要将判官诛灭,永世不得超生。
那一天,诛魂台上,判官被铁链所绑,摄魂钩穿了他的琵琶骨,此时除了判官高大的身材外,已经不成人形了。
“蛊魂殿…不会饶了你们的…”
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听的很纳闷,十大阎王殿中并没有蛊魂殿,心里又一阵抽搐,偷眼望了一下高坐莲台的地藏王菩萨,平时温和仁慈的他现在却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里我依稀看出一丝寒意,我心中一冷,只觉得自己在下沉,下沉……
无比慈悲的菩萨啊,你现在的心里难道失去了怜悯吗?!
还是因为他的那句话?
秦判官最终被五雷轰顶而灰飞湮灭……
大家都散去了很久,我又偷偷回到诛魂台,看着判官残留的红袍碎片,我只感觉到无限的凄凉。
这时,一阵风吹来,一方素绢被风吹起,我连忙抓住。
奇怪,地狱怎么会有风?
我狐疑的拿起那方素绢一看,上面有字:
那年清秋,燕落桥边巧相会,脉脉如水,云剪青山翠,低眉莞尔此生欲与醉,便从此,富贵人家,痴痴长坐,夜夜雨声碎,好一阕《点绛唇》!
好一句富贵人家,痴痴长坐,夜夜雨声碎!
是她,
竟然是她!
我突然记起了百年的往事,寂寞桥边,孤独鬼魂,痴痴长坐,空等归人。
一滴泪水滑落,在素绢上浸润开来,千年郁积的悲伤离别相思愁苦再次冲破层层心锁涌上心头,如素绢上的泪水般蔓延在心头。
只是现在的我不知道,这一滴莫名悲伤的水珠是为秦判官而流?
是为蛊魂殿而流?
是为她而流?
是为相思而流?
还是为自己而流……
风继续吹动着诛魂台上残碎的布片,
阴间是没有风的,
却越来越大,吹动着我手中那一方素绢,
我似乎明白了那风的意思,走下诛魂台,向幽冥地谷方向走去…
回头时,风已停,纷纷洋洋落着判官红袍的碎片,宛如深秋落红……
我这时觉得,
秦判官或许还在……
她也在等我…
悄悄来到了那名被囚禁的魂魄的牢房,那张万分憔悴的脸还能看到往昔的风韵,我不由得叹息。
我没有想到曙灵也会因相思而苦,因离别而悲,因鸳鸯别偶而憔悴。
把那方素绢给了那曙灵,我转身离开了牢房,我不想听到哭声。
走了一段路,我没有听到哭声,却听到牢房那边传来幽怨却坚定的歌声:
那年清秋,燕落桥边巧相会,脉脉如水,云剪青山翠,低眉莞尔此生欲与醉,便从此,富贵人家,痴痴长坐,夜夜雨声碎…
歌声怄哑,却有一丝甜美;歌声哀怨,却带半点欣慰。
歌声越来越远,在我耳中却如咫尺,
我咬紧牙关,纵身化为一道青烟,飞离了地谷……
那一天,我明白了情是何物,教人生死相许。
那一天,我厌倦了地狱迷茫的无底深渊。
那一天,我不再追寻佛经的大道。
那一天,我离开了阴间。
那一天,我再次来到了人间。
富贵人家,
命中一劫,
我要去寻找她,
间寻找真正的人间大道,
我拿到了零时鬼差的身份,
开始阳间之路,
在离开鬼门关的那一瞬间,我回首羁绊了我500年的地府:
“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
刘权威的话,说完了。
李小坤一根接一根,
总的来说,他总结了两点,
第一:
这刘权威是死人,一个死了五百年的人,可不知某个家族利用邪术将他复活了,并且安排在所谓的“地府”里当小啰啰。
第二:
这人间存在着一个真真切切的“阴间”,他们有组织有门派,李小坤刚才听到了“蛊魂殿”三个字,也就是说,这假冒伪劣的“地狱”是由阴间的爪牙控制的。
按刘权威的意思,他们办事从不问原因,每次出地狱都会蒙着眼,而地狱的有阎王,地府,奈何桥…
这听起来有点像给死人做传销的感觉。
不,
是他们就在做传销!!
第三,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那个姓秦的人死前说,蛊魂殿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句话很有嚼头,
看来这阴间还有比冥族更狠的角色!
他们勾结在一起,暗中也是相互摩擦,
不过…
实力都不能小觑…
通过刘权威能将纸人纸车变实物这招,李小坤就知道,这些人的能力,诡异至极,所以从今天开始,他暗下决心,修炼必须翻倍…
思考到这,
李小坤长长吐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这次出来,主要还是找那个姑娘吧?”
“嗯…”
刘权威点了点头,苦笑一声:“不过…现在已经不找了。”
“怎么?没线索了?”
李小坤吐了个烟圈:“你命中注定的一劫就是富贵人家,按理说,她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啊,按条件去找,范围会小很多。”
提到这四个字,刘权威额头的黑线更深了,他苦大仇深的抬起头:“给根烟…”
李小坤扔了一根。
刘权威猛猛的嘬了一口:“500年啊!500年,老子跟她妈傻叉似的盼了500年!结果!!”
说到这,他将仅抽了一口的烟狠狠甩在地上,满脸愤怒道:
“直到上个月老子才知道什么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这特么’富贵人家’是一个妓院的招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