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坤捂着包子脸把一元拉黑了。
毫不犹豫。
他错了,他低估了邵一元的理解能力,
她已经不单单是在侮辱自己,而是不尊重整个21世纪,
说好的啪,到头来变成了扇嘴巴子?!
说出去岂不被天下耻笑。
更无语的是,邵一元是个极其有原则的人,做事雷打不动,每天早上五点,眼睛还没睁开先劈头盖脸挨一顿,
连着三天,
李小坤终于受不了了,他把一元从黑名单里拉了回来,用黑猫警长好说歹说才将这场误会平息。
转眼间,
一周过去了,
李小坤两点一线的修炼生活也步入了正轨,狐狸精和他猜测的一样,进入了短暂的休战期。
但他清楚,这场悄无声息的战斗总有一天会爆发,
这个宁静的城市也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
一天上午,
李小坤修炼完后日常来到门口晒太阳,他开始有点喜欢这种老年化的生活,隔壁的刘权威拉开了门,
一模一样的藤椅,
如出一辙的姿势,
两人吐着烟圈,各有所思。
“老刘。”李小坤打破了沉默。
“这两天生意咋样?”
刘权威轻轻叹了口气,力不从心道:“快倒闭了。”
“呵呵。。你每天起这么晚,能有人么?”
“那也比你好,我还能卖点东西,你这店一周了也没开张吧。”
李小坤耸了耸肩:“我和你方向不一样。”
“……那你也得吃饭吧,不赚钱怎么行。”
李小坤认可的“嗯”了一声,接着问:“我很好奇,你的钱是从哪来的?”
刘权威暗示性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你当鬼差…有工资?”李小坤开门见山,“你知道的,就你那几盒杜蕾斯,也能把自己饿死的。”
“工资没有,经济不景气,活人的钱,现在是越来越难赚了。”刘权威感叹道。
“是啊。”李小坤附和着。
“那就赚死人的钱呗。”
“死人的钱花不出去啊。”李小坤重新给他扔了一根。
“那是你方法不对。”
刘权威接过烟,不慌不忙的从店里拿了些冥币。
“你还有这玩意?”李小坤有些意外。
“这都是赚的。”刘权威瞥了一眼笑道。
李小坤来了兴趣,托着下巴,看刘权威个人表演。
刘权威拿着钱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大街,找了棵树蹲了下来。
接着掏出打火机,把冥币点着,正午的天,灰烬很快被吹散。
随即,
刘权威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
李小坤在门口有些凌乱,
“你这是……?”
“再等等看吧,这里太偏了,人气不够。”
刘权威重新回到椅子上,和李小坤傻呆呆的望着大树,等了大概半个小时。
李小坤觉得自己跟个二傻子一样很怪异。
突然,
一个大腹便便的眼镜男从二人面前晃过,然后“啪嗒”一声,钱包掉了,男子根本就没发觉,继续往前走去。
李小坤抽了口凉气,捡起钱包,发现里面居然有几千块钱,还有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
“还给他?”李小坤试探性地问道。
刘权威“噗哧”笑了出来,“还个屁,这人做了亏心事儿,这叫破财免灾,这钱,是你应得的。”
李小坤有些不敢相信:“他不会报警?”
“这钱,你拿着,一点都不烫手。”刘权威有些不耐烦了。
“得,那我以后缺钱了就拿冥币站在门口烧,就有人主动送钱来是吧?”李小坤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觉得有趣。
“那不行,这冥币不是市面上的那种,而是阳间的曙灵或者怨灵留下的才行。”
“麻烦。”李小坤皱了下眉,觉得还没给人整容来钱快。
但他现在的身份,又不能明目张胆去做这种事。
“不算麻烦,这不,有人来了,你也算是开张了啊。”刘权威笑了笑。
李小坤抬起头,看到远处的街角站着一个“女人”,抱着个婴儿,一直盯着自己。
“要。。她过来么?”
刘权威乐了:“你的店,你说了算。”
李小坤踩灭烟头,朝女人摆了摆手。
女人楞了一下,害怕的低下头,又抬起头,又低下头,反复了几次后,终于鼓起勇气朝店面走去。
这是一大一小两个灵魂,看颜色很清澈,没有黑气,不是怨灵。
李小坤将女人引入店里,刘权威跟了进来。
女人年级不大,十七八,再仔细一看,这婴儿并没有被她抱着,而是在她身上来回爬着。
李小坤忽然回忆起第一次给叶老爷子治病时,在医院门口也见到过这样一个女人,背后趴着婴儿。
对于这种情况,李小坤的理解很简单,
这女人,
堕过胎。
“说吧,什么事?”李小坤淡淡的看着女孩。
女孩唯唯诺诺的抬起头,将背后游走的婴儿揽入怀里,轻声道:“我想。。给他找个人家。”
“哦?”
李小坤楞了一秒,诧异的看着刘权威:“我还有这能力?”
刘权威严肃的抽了口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投胎的这个人,必须要和你有羁绊,你可了解?”
“恩!!”
女孩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陪着他。”
“那好。”
刘权威不知不觉进入了角色:“你是想把孩子给他么?”
“恩。。”
“你和他什么关系,夫妻?”
女孩摇了摇头。
“那你们的羁绊够深么?你要知道,不够的话,这孩子去了,没任何意义。”
女孩为难的低下头。
李小坤泯了下嘴,关上门,端了把椅子:“深不深,能不能成,说出来就知道了。”
“记着,我只听一次,不要用谎言,我会发现的。”
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开始娓娓道来。
风,凄厉地吼叫着,呼啸而至,它不停疯狂卷起散落一地的萎黄落叶,然后打着奇诡的漩涡往那不知名的远方,渐行渐远。
九十年代初,某偏远省份一个僻静的小村庄。
“你等等我啊,刚哥,你等等我!”村头的大槐树下响起了一个脆如画眉鸟般的娇憨声音。
“又有什么事,哎呀,你真的很烦人知道不?”一个声音回答道。虽然这个嗓音有些粗厚,但仍掩饰不了里面夹带的那一抹稚嫩。
这是两个青涩的孩童,看上去大约也就在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女孩叫周婷,男孩叫纪刚,两人自幼相识,都住在这个连山村里,一个村头,一个村尾。
“刚哥,明天咱们就要去县城念初中了,骑车去那里要半个多小时呢!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啊!我,我有些害怕!”周婷一边怯生生地说着,一边偷偷用眼睛瞅着旁边身形魁壮的纪纲。
“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咱俩一起骑车去上学。这样吧,今后咱们每天就在这棵大槐树下碰头。你看这树多好,又高又茂密,下雨躲到它底下都不会被淋湿!”纪刚粗着嗓子说道,他现在正是换声的年纪。
“呦,到底是中学生了,不一样了啊!”纪刚打趣道。
“讨厌!”周婷嗔怪着,但马上又道:“咱们赶紧出发吧,第一天上学,可不能迟到哦!”,纪刚忙应道:“好勒,出发喽!”话音刚落,两辆自行车就像两只离弦的箭一般往县城方向而去,很快便没了个踪影。
紧张明快的中学生活开始了,虽然学业上的负担愈加繁重,但纪刚仍信守着诺言,不管风天雨天都等着周婷一起上学,放学,从未间断。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六年的中学生涯就过去了,纪刚和周婷快要高考了。
“女大十八变”,此时的周婷已渐渐出落成一个白皙,水灵的大姑娘了。
在学校里她成绩优异,温柔可人,清纯美丽,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她,甚至有个别早熟的男同学还经常偷偷摸摸地塞小
纸条给她,上面写着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对此,周婷总是付之一笑,不以为意。
因为,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相信,那个身影是能够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的,虽然那个他,什么都不知道……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傍晚放学后,周婷一边和纪刚骑车回家一边问道:“刚哥,马上就高考了,你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
纪刚飞快地蹬着车子回答道:“我想去北京,我要上公安大学!”
“啊,你怎么要去那啊,难道你今后想当警察?”周婷有些疑惑地问道。
纪刚点了点头,“是啊,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人民警察,保家卫国,除暴安良!我爸也支持我上警校,军警一家人嘛!哎,现在我就是担心自己分数不够啊!”
周婷想了想,道:“嗯,其实我也很喜欢警察这个职业的!”
“啊,快别逗了!就你那耗子胆,还当警察呢,简直是要笑死人了,哈哈哈!”纪刚大笑道。
“讨厌!”周婷嗔怪道。
纪刚又笑了一会,然后正色道:“其实你的成绩这么好,考哪所大学都没问题的!班主任李老师不都说了么,你就是考清华北大都没问题的!对了,你到底准备报哪个学校?”
纪刚踩着脚踏板等待着周婷的回应,然而半响都没听到她说话。纪刚有些惊讶地扭头往身旁骑车的周婷看去,只见周婷一边骑车一边将头扭向路边的树林,她的脸色不知何时起竟变得煞白无比……
“你怎么了?”纪刚惊讶地问。
听到纪刚的问话,周婷不自觉地浑身一哆嗦,“没,没怎么!”
“不对,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纪刚又问道。
“我刚才看见树林里有个人影晃过!”周婷有些慌乱地接着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地里盯着我。有几次在家喂鸡时我看见院墙外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纪刚道,“怎么会呢,我都看见好几次了!”周婷急道。
“那这事你没跟你妈提过?”纪刚又道,“我妈,哼……”
周婷气呼呼地道:“她才不管我的事呢,除了麻将她什么都不关心!”
纪刚忙道:“那怎么办?要不你搬到学校女生宿舍住几天,马上就要高考了,可别耽误学习啊!”
“那可不行!”周婷道:“我妈整天打麻将有时成宿都不回来,家里的鸡鸭和猪都得我来喂呢,我哪能不回去呢?”
纪刚无语了,低头默默地骑着车。
第二天傍晚,纪刚在村里的麻将场里找到了周婷的母亲。此时,她正抽着烟手里搓着桌上的麻将。
“阿姨,我听小婷说她最近总看见有人在你家周围打转,她非常害怕。马上就要高考了,您看这几天能不能不来这玩麻将,在家陪陪她好吗?”纪刚对周母恳求道。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毛头小女婿啊!”周母夸张地叫嚷着,一屋打牌玩麻将的村民都跟着笑了起来。
“阿姨,您别胡说了!”纪刚很尴尬,“您还是快点回去吧!”
“切,别听小婷瞎咧咧,哪有什么人影?她就是不想让我出去玩麻将!”周母气恼地喷出一个烟圈道:“真是个讨债鬼,跟她那个死爹一样惹人烦!你说,我天天除了打麻将还能干什么去?”
“哎,别再啰嗦了,你快来,这盘要胡了!”麻将桌上的人叫喊道。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瞎操心了!”周母嘟囔着,扭着她那肥硕的屁股又回到了麻将桌前,看都不再看纪刚一眼。
“唉……”纪刚在心底不停叹息着,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哪能问得了别人家的事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高考终于来了。
三天紧张的考试终于结束了,纪刚和周婷感觉如释重负。
校门外,纪刚正和几个同学对着答案,就见周婷和几个同班的女生走了过来。
“考得怎么样?”纪刚迎上前,问周婷道,“应该没问题!”周婷自信地说。
“那就好!哎,你们去哪啊?”纪刚问。
“我们几个在县城里玩玩,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好吗?”周婷道。
“行,别太晚,到时我们就在学校门口汇合。”纪刚和周婷约好了时间,然后二人便各自随着自己的同学玩去了。
晚上十点,纪刚终于在校门口等到了周婷,“哎,我说你怎么玩这么久啊,你看看都几点了,我还要回家看球赛呢!”纪刚有些埋怨地说道。
“人家今天好容易才考完试,心里畅快,不就想放松一下么!瞧你,小气!”周婷嘟着嘴道。她今天穿了一件月蓝色的连衣裙,晚风吹拂下裙摆飘扬,清新纯美。再配上她微微嘟起的小嘴,在朦胧月色的映衬之下就像是月中的仙子一般,娇俏可爱。
纪刚心头一荡,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绪,“好了,我错了!那咱们现在赶紧回去吧!”
“嗯,走吧!”两人遂蹬上自行车往村里骑去。
一路上,两个年轻人高高兴兴地边骑边聊天,“刚哥,你猜我准备报哪个学校?”周婷歪着小脑瓜问道。
“我哪里知道啊,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纪刚纳闷地回答道。
“嘻嘻,到时你就知道了!哎,这么快就到家了,我走了啊!明天你还在这棵大槐树下等我,我们一起去县城玩,记得来早些啊!”周婷骑着车走了,不时还回过头羞涩地笑一下。
纪刚望着周婷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娇俏背影不禁在口中喃喃道:“这丫头,还跟我弄啥子神秘啊!不管了,回家看电视去!”他蹬着车,飞快地往家赶去。
夜已经很深了,村里的大道上已看不见一个路人。
天地间万籁俱静,只有那从纪刚脚下传来的链条磨合声在“哗啦,哗啦”地不停响着,这个声音在此刻的那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此时的纪刚并不知道,今晚这一别竟是他此生中和周婷的最后一次见面。十多年后,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想起这个夜晚,想起那个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娇美背影。如果上天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让她就那样离去,就那样一步步地走进无边的黑暗里……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熬夜看球的纪刚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踢沓而至,随即他家的院门就被人用力敲开了。“喔……”院中的一只公鸡正准备鸣叫,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给惊着了,后半截没叫出来的声音噎在了嗓眼里,“咯,咯”作响。
纪刚的母亲披着衣服打开门,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疑惑地问道:“你们是?”
来人是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约莫四十岁左右的警察问道:“你儿子叫纪刚吗?”,
“是啊,怎么了?”纪母回答道。
“他现在在哪里?”那个警察威严的问道,“他在睡觉,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纪母问。
“你别问这么多,快让他起来,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大声的说。
纪刚虽然有点发懵,但还是配合地穿好衣服跟着那两个警察走了。
他坐在警车上到了村口,这时他才惊讶地发现整个村子都已戒严了,所有人都不准随便出入。
“警察叔叔,出什么事了吗?”纪刚向那个年长的警察问道,此刻他的心中已升起了隐隐的不安。
年长的警察并没有吭声,只是从前排座位回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下。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就像是盘旋在高空中的黑鹰冷冷地注视着地面上猎物的那种眼神!纪刚被看得有些发毛,但又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能暗自揣测着。
警局审讯室,老警察大声喝道:“纪刚,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吗?”,
“交代,交代什么啊警察叔叔?”纪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
“我问你,你和周婷是不是同学,平时关系很近?”老警察问道。
“是啊,我们上下学都一起骑车回家,关系是挺好的!有什么问题吗?”纪刚很疑惑。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老警察问。
“是昨晚快十一点吧!”纪刚用手挠着头回忆着,“昨天下午考完试我们各自找同学在县城里玩,约好十点钟在校门口汇合。接着我们一起结伴骑车回家,到村口分开就各回各家了。”
“就这些?你没再干些别的事?”老警察问道。
“别的事?没有啊!我回家后就一直熬夜看球赛,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直到早上你们过来!”纪刚实话实说。
“砰!”老警察使劲一拍桌子,把纪刚吓了一跳。
“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县公安局,我是刑警大队长罗明!”罗队长继续大声问道:“你老实交代,周婷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周婷,她怎么了?”纪刚越发地疑惑了。
“你小子还挺会装的啊!周婷失踪了,你不知道吗?”罗队长道。
“失踪,她怎么会失踪呢?昨晚我明明看见她骑车回家了啊!”纪刚急忙说道。
“是啊,她失踪了。但她可能不仅仅是失踪了,我们认为她可能已经遇害了,尸体还被人弄出去藏了起来。你们的同学中有人曾看见是你昨晚送她回家的,也就是说你可能是周婷最后接触过的人。我问你,是不是你下的毒手?”罗队长喝道。
“什么?”听到罗队长刚才所说的话,纪刚的身体如五雷轰顶一般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在地。
“昨夜,周婷的母亲在村里的麻将场玩到凌晨二点才回去。她刚打开院门,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女儿的房间有火光。周母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这时一个人影从屋内猛然蹿出,接着几步就敏捷地攀上院中的矮墙,逃之夭夭了。当时夜色太黑,周母并没能看清黑影的模样,只隐约看见其身材健硕,手脚灵活,应该是个年轻人。周母回过神后,慌忙奔进女儿的房间,发现原来是床铺烧着了,但火势并不大,她连忙端了一盆水浇到床上把火扑灭。这时她才看清屋内狼藉满地,似被人翻弄过,而更加可怕的是,自己的女儿不见了……”。
说到这,罗队长用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纪刚,一字一句地用力说道:“接到周母的报案我们赶到现场后,发现周婷的床铺烧毁的并不严重。所以,法医竟顺利地从那张床上提取到了一些血液和体液样本,而且这些东西马上就会送到省里去做鉴定。小子,如果这事真是你做的,我劝你还是赶快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等鉴定结果出来了证明就是你下的毒手,非打断你的手脚不可!”。
此时的纪刚根本没注意到罗队长刚才略带威胁的语气,此刻的他大脑已经乱了,“小婷,她,被人害了,她被人害了……”他感觉自己身体里血液已凝固成一团,“突,突”地由里朝外冒着死气……
罗队长盯着纪刚,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其实在罗队长的心里也不认同纪刚就是凶手,他从纪刚的老师和同学中了解到纪刚在学校一直表现还不错,是个品学端正的人。
“像这样的一个好学生应该不会去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吧,但也不一定。说不定是纪刚临时起了邪念,想趁深夜无人之际欲对周婷行不轨之事,但却遭到了女孩的剧烈反抗,扭打之时不慎将女孩杀死。惊恐之余他挪走了尸体接着放火想去烧灭证据。哎,人哪,一念佛,一念魔,全在一念间啊!”罗队长在心中暗自揣测着。
不久后,省里司法中心传出了此案的鉴定结果。当时的技术条件根本不具备做DNA对比,所以只是对比了血型。鉴定结果表明,纪刚是A型血,而从凶案现场提取到的体液血型是B型,所以纪刚的作案嫌疑基本上被排除了。
看来凶手另有其人!
罗队长带着警员们在连山村和邻村展开了周密的调查,很快,有两个嫌疑人渐渐浮出水面。
第一个嫌疑人是周婷家的门邻王老汉,别看这家伙已经60多岁了,但据许多村中的妇人反应,这小老儿特别好色,经常没事偷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洗澡上茅厕。有村民说曾多次看见王老汉色眯眯地盯着漂亮的周婷看,目光猥琐而淫邪。
果然,警察们从王老汉的家中搜查出很多女性的裤头汗衫等贴身衣物。
经村民辨认,确实是本村村妇们曾丢失的。
在这些物证面前,王老汉只是爽快地承认自己是有偷窥和偷盗村妇内衣裤的行为,但拒不承认是自己杀害了周婷。
他告诉警察他的腿十来年前就因严重的风湿而行动不便了,平日里不拄着拐都不能走动,站都站不住,怎么可能完成扭打,杀人、运尸、放火、翻墙等一系列行为呢?
医院也给出了鉴定结果,王老汉的腿确实患有非常严重的关节病,根本不具备正常行走的能力,更别提奔跑了。
所以,王老汉的嫌疑被排除了。
第二个嫌疑人是周婷母亲的情人二黄子,据村人反映这家伙成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喜欢勾搭一些留守妇女从她们的手里弄钱花。他和周母经常在一起玩麻将,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看到警察找上门,二黄子可吓坏了,他连声哀嚎道:“我的天,这姑娘咋会被人害死了呢!警察大哥,这人真不是我杀的!我要是有那个胆,也不会靠着骗几个老妇女的钱为生,成天给她们当狗耍着玩了!”
这家伙倒没说假话,经过调查警察们了解到,案发当夜二黄子在邻村某寡妇家留宿一夜,根本就不在村里,不具备作案时间。所以,他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面对扑朔迷离的案情,警察们束手无策,案子在岁月中渐渐沉淀下去……
此时,回到家中的纪刚日子也不好过。很多人在背后都对他议论纷纷,说就是他想强上周婷,人家不同意,结果失手杀了人。要不是他爸是部队里的大官,官官相护,警察早把他逮去蹲大牢了。
人言可畏!渐渐地,纪刚的亲戚、朋友、同学都离他愈来愈远了……
高考成绩发榜后,不出所料,周婷是全校第一名。果然像班主任李老师说的那样,清华,北大对她来说都是没问题的!可惜,这朵娇嫩的花还没等到怒放就枯萎了……
纪刚的成绩也非常不错,虽然没达到公安大学的分数线,但最终也被外省的一所警察学校给录取了。
进入警校后纪刚每天拼命学习,拼命训练,力求各方面都做到极致。但是没过多久,一个谣言就在警校里传开了,说纪刚在家乡曾涉嫌奸杀案,后因有个当团长的老爸从中干预才得以侥幸逃脱法律的制裁。一时间大家对此事都议论纷纷,很多不明就里的同学都对他冷嘲热讽,嗤之以鼻。而女同学们更是不敢靠近他身边半步,深怕祸及自身。
不知有多少个寂静无人的夜晚,纪刚都会独自静静地坐在校园操场的一偶,默默回忆着他最后一次看见周婷的那个晚上。
他努力地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每当他想起周婷最后离去时那个既羞涩又欲语还休的样子,他的心都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痛,他知道她再也不能跟他说出她心中的秘密了!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地从他眼中滴落出来,打在地上的小草上,四周响起一阵“嗡,嗡”的虫鸣声,仿佛它们也在为他的哀伤而悲鸣!
就在样,在旁人冷漠且夹带着奚落的目光中,纪刚黯然度过了自己的大学生涯。
毕业后,成绩优异的纪刚主动放弃了留在当地公安机关工作的机会,回到了故乡的小县城里做了一名普通的刑警。他暗自发誓,有生之年他一定要抓住那个杀害周婷的凶手,以告慰那个可爱,可怜的姑娘!
但现实是残酷的,它很快就给了纪刚当头一棒!
入职后的纪刚调出了周婷一案的卷宗,轻轻拂去了上面尘封多年的灰尘。在经过一番仔细的翻阅后,纪刚明白了此案为何一直未能侦破的原因:没有足够的证据!
卷宗里写得很清楚,当年的案发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而周婷的床铺被火烧后又被水浇过,法医虽然幸运地提取到了一块沾有血迹和体液的床单以及几根不属于被害人的毛发,别的就一无所获了。
床单上的血迹经鉴定是属于周婷的,现场遗留的唯一和凶手有关的证据就只有体液和毛发。
当年案发后,刑警大队长罗队曾将连石村和周边村子以及县城里所有曾有过犯罪前科的成年男子都排查了一遍,但毫无收获,案子只能暂时搁浅下来。
刑警队平日的工作非常繁忙,纪刚只能在工作之余暗中调查当年的悬案,他希望自己能查到些什么,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般,匆匆而逝,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罗队长退休时将早已是刑警队副大队长的纪刚提拔为大队长,但纪刚却毫无欣喜。
多年来在他的耳旁常常会不自觉地响起一个娇俏的声音,“刚哥,你猜我准备报哪个学校?”,而每当他想努力去捕捉这个声音时,一切却都消失了……
这些年的刑警生涯中,纪刚不知抓获了多少个重犯,但却都与当年那离奇诡异的一案无关。他甚至连周婷现在究竟是生是死,都还不能做出确切的判定。
埋藏在纪刚内心深处的那种压抑可想而知,多年来他一直单身着,因为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刑侦事业上。
他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凶手,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