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唰…”
“唰…”
扫雪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前提是，你得有个像样的扫帚……
沿街的五金店还没开门，李小坤只好用店里的小扫帚将就将就。
每逢下雪天，喧哗的城市都会安静下来，迎接大自然交替，洁白的雪堆里有一片鲜红，那是李小坤修炼完倒在门口的杰作。
他扫的很认真，看上去像是一种享受。
“呼…”
十五分钟后，天蒙蒙亮，
李小坤叉着腰，看了眼天空，有些抱怨：“怎么还在下？”
“哗啦”一声，
隔壁的卷帘门被拉开，一个杀马特女孩探出了头，依在门框，懒洋洋的点了根烟，看着李小坤。
这是刘权威的第几个媳妇李小坤已经记不得了。
女孩有些惊讶的看着雪花，缩了缩脖子：“今年怎么下雪这么早啊。”
李小坤没说话，和女孩对视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有句老话叫，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刘权威对自己不够意思，那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李小坤是个心胸豁达的人，虽不用“汝妻吾养之”，起码扫扫雪这种小事，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
他拿着扫帚来到店门口，指了指门前的雪：“我帮你吧。”
“可以么？”女孩笑了。
“恩。”李小坤低头开始扫雪。
“昨天派出所给我打电话了。”女孩吐了口烟。
“然后呢？”
“我没去。”女孩裹了裹外套：“让他在里面多待几天。”
“你做得对。”李小坤很认真的抬起头。
女孩“咯咯”一笑：“抽烟不？给。”
李小坤接过烟，吸了一口，“你。。不开店么？”
“你说这个？”女孩指着黑漆漆的屋子，不屑的摇了摇头：“这店和我没关系，我就想出来玩。”
李小坤“哦”了一声，吐了个烟圈开始继续扫雪。
一根烟很快抽完，女孩打了个哆嗦，又续了一根。
“少抽点。”
李小坤放下扫帚揉了揉胳膊：“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千千。”女孩眨了眨眼。
“。。认识老刘多久了？”
“两年。”
“那你应该叫芊芊。”
“加上上辈子，应该有32年。”
“哦。。那你应该叫薰薰……”
“……”
李小坤邪恶的笑了笑，回到自己店里。
半钟头后，一元带着煎饼和史大爷从家过来，李小坤用烧好的水给每人泡了杯茶。
“天冷了，喝点热的。”
“恩，不错，知道我这人讲究。”史大爷眯着眼睛悠哉悠哉的品了一小口。
“小坤，和你说个事。”一元突然开口。
“啥事？”李小坤放下杯子。
一元摸出手机，划拉了一会：“你看这个。”
李小坤皱起眉头，探着脖子，“嘶……这是。。烤肠机？”
“恩！”
一元点了点头：“我想卖这个。”
“啊？”
李小坤愣住了：“你。。要卖烤肠？”
“恩。”
一元泯了下嘴，纯天然的鹅蛋脸白里透红，一双动人的桃花眼微微下垂，眼波流转，闪烁着点点羞涩：“我。。我想赚钱。”
李小坤楞了一下，费解的同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还记得三个月前，自己给一元上的第一课，论金钱的重要性。
看来这妮子至今还铭记在心。
独立赚钱是件好事，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老大！你就让嫂子弄吧，再说了，我那煎饼果子的手艺不能白白失传了啊！”煎饼舔了下嘴。
“嘁。。我看就是你在里面煽风点火呢吧。”李小坤瞪了眼煎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元，这个你拿着，里面的钱够了，密码你是生日，让史大爷带你去买，这片他熟，做做生意多接触接触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恩。”一元点了点头。
“天冷了，我给你买了两件外套今天中午回到，记得拿。”
“你。。要出去么？”一元捂着茶杯。
“恩，办点事。”李小坤起身穿好外套，踢了下肩膀的屁股：“走，跟我一起。”
“干嘛！我不去！我要留店里！”肩膀一溜烟跑到一元脚边吐了吐舌头。
“你这狗仗人势的家伙，快走！办正事！”李小坤瞪了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元沉思的几秒，将茶杯缓缓放下，吐了口气，走到门外，看着神情复杂的李小坤，轻声道：“你。。已经决定了么？”
“恩？”
李小坤诧异的看着她：“决定什么？”
一元低着头，“你瞒不了我，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
李小坤苦涩的笑了笑：“既然知道了，就别再问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为什么，会提前？”一元担忧道。
“因为。。她们欺负到我家人头上来了。”
李小坤转过身，把一元的领口翻起来，拉上拉链，温柔的看着她：“你安心和小葫芦呆在这就行了，我不会有事的，至少近期，不会和她们面对面碰撞，况且，修斯和红姐也在，你就别操心了。”
一元吸了口气，想了一会，刚要说什么，远处突然驶来一辆警车。
风风火火的停在门口，下来两人。
李小坤眼睛一亮：“呦！我还正准备拜访你们呢！”
“哈哈！兔崽子原来在这猫着呢，害我找半天！”
“什么叫猫，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好市民。”李小坤握了握手，“屋里聊？”
纪纲摆了摆手：“不了不了，今儿就来认个地方，还要赶去市里，一堆子会。”
老张指着李小坤的店面：“哎我说，你这是啥店？怎么起这名儿？”
“门诊啊！没瞅见那画的红十字么？没文化。”
李小坤白了一眼，走到纪纲身边：“纪大哥，昨天你给我看的那个鸭舌帽，还记得吧。”
“恩，怎么了？”纪纲严肃道。
“把他地址给我。”
“哦？”纪纲有些意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事儿不是和你有关系么？你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李小坤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就因为和我有关系，所以我得去会会。”
“想好了？”
“恩。”
李小坤掏了根烟，递了过去：“你负责案子，而我，会给你个结果，放心吧，我都懂。”
纪纲点着烟，神情依旧凝重：“我不放心，要不。。给你派两个人？”
李小坤乐了：“干嘛？去送死啊？得了吧，这种情况人去的多了并不是好事。”
“那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不是已经有人远程监控了么，我要真有事你在行动也不迟。”
纪纲犹豫了良久，低头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交代了一番后，看着李小坤：“地址我可以给你，人我也交代了，你把我电话记上，切记，一旦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要确定自己能做到，否则。。”
“行行行！纪大所长，安全第一！”
李小坤留了个电话后，和纪纲两人道别，两分钟后，收来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泰源路，155号，阿胶蜡像馆。”
阿胶。。蜡像馆？
这名字起的有些飘逸啊。。
打了辆车，煎饼被苦大仇深的抱在怀里，李小坤软硬兼施都不管用，最后融了20克洋葱灵魂这才心满意足的安静下来。
煎饼还做着飞天神兽的梦，事实上，他在夜里偷偷摸摸的飞过一次，虽然不高，但真的能飞起来！
这让他喜出望外，每天趁着李小坤和一元修炼的期间，自己也开始悄悄的练习，他心里琢磨，总有一天，他要给李小坤一个惊喜，
大大的惊喜！
车停到了蜡像馆门口50米处，
李小坤抖了抖衣服，下了车。
市区相比郊区要热闹许多，下着雪，大街上人来人往。
“啧啧。。这种地段得花不少钱吧。”李小坤点了根烟，看着煎饼：“饿不饿？”
煎饼舔了舔舌头：“包子，纯肉的。”
十五分钟后，两人心满意足的从店里出来，煎饼意犹未尽的戴好口罩：“嘿嘿，老大，今儿怎么了，对我这么好，想和我过二人世界给个暗示就完了，搞得我心惊胆战的。”
李小坤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我是不想当饿死鬼，走吧。”
“啊？！啥。。啥意思！卧槽！老大你别吓我！”煎饼扭着腿急忙跟在身后。
李小坤走了没几步，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马路对面。
一个红底金字的大招牌：阿胶蜡像馆。
店面很大，像个超市，透明的落地窗，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门半掩着，门口放着一个沙发，坐着一个人，正看着报纸。
看不清她的脸，但那身衣服的颜色，李小坤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吐了口气，心里默数了几秒，抬头，过了马路。
“呦！这还有个蜡像馆？”李小坤站在门口，手搭凉棚，佯装看了看门牌。
“今天不营业。”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
李小坤心里一咯噔，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带鸭舌帽的人，在火车上杀人和在Y城看病时，都易容成男人的模样，而此时此刻——
她算以真面目见人了么？
还是……她不打算演了！
“哎呦，可惜啊，那……这家店啥时候开张啊？”李小坤看着报纸。
女人漫不经心的打发着：“不知道哦，过几天吧。”
李小坤见缝插针：“过几天……又是几天呢？”
“咦？”
女人疑惑了一声，放下报纸，抬头看着李小坤：“你有事么？”
卧——槽？！
李小坤蒙住了，总觉得这女人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约么二十多岁，一头栗色长发，皮肤很白，五官精致，虽然比起一元的纯天然还差了些味道，但也算得上是个美女，最主要，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
一颗熟透了的果子，
随时可以采摘。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这鸭舌帽怎么又换成了这张脸？他在铜镜中看到过鸭舌帽的真实面容，是个长相邪魅的女人，与现在这模样格格不入啊？
难不成……狐狸精知道自己要来？已经开始防备了。
绝逼，
绝逼是这种情况！
她能换一张人脸，就能变十张人脸，这算什么。
李小坤强忍住心跳，淡淡的看着女人：“有事。”
女人放下报纸，托着下巴，翘起二郎腿，语气有些玩弄：“呵呵……有什么事儿？说吧。”
李小坤指着店门：“能进去看看么？”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老板。”
“呵，你不赚钱么？”
“和你有关系么？”
嘶。。
李小坤抽了下嘴角，没想到两句话不到就被怼的哑口无言，这女人。。有点烈啊！
想了想，决定先来软的：“嘿嘿。。别误会，我啊，是个蜡像迷，听说这里开了家蜡像馆，从郊区做了几个钟头的车才过来的。”
“这样啊。。”
女人理解的点了点头，挠有兴趣的看着李小坤：“你对蜡像感兴趣？”
“恩。”
“说说看，你见过哪些蜡像？”
“额。。”李小坤想了想：“大部分都是一些明星吧。”
女人皱眉：“然后呢？”
李小坤有些慌乱，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女人很不满意，连忙重新组织语言：“其实吧，我觉得蜡像是很恐怖的东西，它将无生命的物质塑为人形，将灵魂禁锢在死亡的眼中，将无尽赞美与终身荣耀幻化为木乃伊般的存在！”
“呦呵。。有那么点味道了，接着说。”
李小坤点了根烟，开始回忆：“2005年的恐怖电影《恐怖蜡像馆》中描述了一座著名的建筑——杜蒂蜡像馆。那个蜡像馆中栩栩如生的蜡像吸引了几个年轻人的注意，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那家蜡像馆之中的所有蜡像都是一个极其残忍的杀人魔用真人的尸体制成的，很多人都受不了那种感觉，甚至成为不少人的童年阴影。看着那些类人的蜡像，难免有人会自然而然地把它们脑补成尸体；蜡像无论做得再精致，也都会有一些可以被你捕捉到的“僵硬”的细节，让人细思极恐。这其实有点像是“恐怖谷”理论，不过那个叙述的是对很像人类的机器，但本质还是相通的。”
“看不出来啊，年纪不大，还有这研究嗜好。”女人妩媚一笑，站起身，裹了裹风衣。
她的身材很狂野，尽管是冬天，勾勒出的曲线让李小坤也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嘿嘿。。所以，就想进去看一看。”
“恩。。”女人点了下头，优雅的走到门口，“进吧。”
门被推开，
里面漆黑一片。
李小坤和煎饼对视一眼，进了屋子。
“啪！”
灯亮了，
这是一间足足300平的店铺，但里面，却空空荡荡，甚至连一把椅子都没有。
李小坤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女人双手交叉，下巴点了下大厅：“喏。。你也看了，还没货。”
“哦。。这样啊。”李小坤遗憾的摇了摇头。
大街上来回过往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投来复杂的目光，却没有一个驻足，他们表情丰富，各有所思。
这举动让煎饼心里一紧，挠了挠李小坤的腿。
李小坤还在思考接下来的话题，是直接切入主题，还是继续打转转，被煎饼这一抓，思绪有些乱，当下皱着眉头，怨声道：“怎么了？”
煎饼使了个眼色。
李小坤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家狗狗要方便，我先带它出去一下。”
说完走到门口，蹲在沙发旁：“咋了又？”
煎饼不安的咽了口唾沫：“老大，咱。。咱们走吧，这地方我感觉瘆的慌。”
“有病吧你，这大白天的，瘆什么瘆！”李小坤没好气回了句。
煎饼委屈的扁了扁嘴：“反正。。我感觉不对，刚大街上的人都看你俩。”
“嗨哟！这么大的店开门，是个人就会好奇，这是人之常理啊，你啊，别疑心那么重了，走吧，还有正经事呢。”
李小坤说完朝屋里走。
煎饼不甘心，又抓了抓李小坤的腿：“老大，我心跳的厉害，要不。。要不你进去吧，我在门外带着。”
“成。”
李小坤摸了摸煎饼的脑袋，转身进了屋。
女人在空荡荡的客厅踱步，见李小坤来，好奇道：“你家狗可真厉害，方便了都会告诉你。”
“嘿嘿，平时训练的。”李小坤笑了笑。
“不错，把狗狗训练的和能自己沟通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哎？小狗狗呢？”
“哦。。”
李小坤指着门外，扬起嘴角：“我家狗子说，你这里有些瘆人，它不敢进来。”
“呵呵！”
女人乐了，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它连这都告诉你？！”
“可不是么，这会一个人在外面带着，打死都不进来。”
“真有意思。”
女人缓过了气，抬头看着李小坤，嘴角依旧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那么。。你觉得狗能看到那些东西么？”
“什么东西？”李小坤抬起眼皮。
“明知故问。”女人“哼”了一声，“就是那些……瘆人的东西啊。”
“哎呦，这我可不知道。”
李小坤耸了耸肩：“不过……狗应该看不到吧，他就是自己吓自己。”
“哦。。”
女人支着下巴，泯了泯性感的红唇，“那么。。你相信，你家狗说的话么？”
“信！当然信。”李小坤毫不犹豫道。
“明知道狗看不见，还要信，你这是自欺欺人。”
“NONONO……”
李小坤伸出手指摇了摇，“别的狗我不清楚，但我家这条，我必须得信！”
“原因呢？”女人好奇道。
“原因嘛……你看这。”
李小坤将自己裤子撸起来，
小腿位置有煎饼刚刚挠上去的爪痕，
但流出的不是血，
而是，
一滴滴黄色的蜡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