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开着冷气的地下室。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
似乎进行过精心挑选,帽檐的阴影恰好遮住他的脸。
他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
他面无表情的瞟了眼女尸,默不作声走到角落,端起水杯对准白炽灯望了望,喉头一声呜咽,
是厌恶。
小心翼翼取出两枚粘连着血管神经的眼球,拧开水龙头。
他兴奋的拍着手,伸开双臂,旋转着身体,嘴角哼吟着一首语调不明的歌,沙哑的嗓音像喝下了一口灼热的硫酸。
为什么……会出现这首歌?
他有些迷糊。
灯火辉煌的街头/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遥远的温柔/解不了近愁/是否在随波逐流/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潜伏在你的伤口……
干涩嗓音配着笨拙的舞步,令整间地下室充满古怪,像精神病院的病房。
突然,腰间一直酥麻。
他讨厌在享受的时候被打扰。
三分钟后,还是掏出了手机。
憎恶的表情在四分之一秒内,滑过一丝期待。
他关上了灯,走出屋子,
像从未来过。
黑暗中——
她忽然睁开了双眼:“周建国医生…我来了。”
夜深了。
灿烂活泼的女孩松开蓬松的秀发,情感像燃烧的火焰,融化了冰山上的雪水,倒映着两个不知倦怠的身躯。
空无一人的野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忘记疲劳,忘记自我,吟唱着古老而本能的歌谣。
深夜过后,一辆开往市区的尼桑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着。
很快,你将永远是我的。
周建国舒服的嘟起嘴,打开收音机,深夜广播突如其来播放着一首《拯救》。
他挠了挠头,若有所思。
“嘎——吱!”
尖锐的刹车声在黑夜中异常刺耳,像被人在半空中猛猛地抽了一鞭子!
茫茫的草原拉开巨大天幕。
冰冷的夜风呼啸着掠过大地,拼命般挤进窗缝,车厢充斥着肆意的诡叫!
一切都在惊心动魄中起伏,如海面永无休止的怒涛,空气中充满苦咸味,尽管如此,那一声刹车,依旧未打破了草原的死寂!
风…居然停了?
黑夜渐浓,每根草尖都在瑟瑟发抖。
一辆汽车,突兀的停在空荡荡的国道上。
两道漆黑狭长的胎印,如同断裂猝死的生命线。
女孩惯性撞在一侧玻璃上,疼得龇牙咧嘴:“哎呀!怎么了?”
她惊慌失色的捂着头,质问他。
周建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双唇随着肩膀微微颤抖,铁青色的侧脸充满寒意。
“你说话啊?!”
女孩埋怨着,随他的目光懵懵懂懂地望去——就一眼。
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这辈子无法抹去的恐怖——
草原如此黑暗,寒风如此凄厉,国道如绞索般漫长,但!!!
“你……撞到她了?”女孩在发抖。
周建国喉咙有些滚烫,勉强挤出四个字:“差一点儿。”
差一点儿,也就是没撞上。
可她!
时间仿佛静止。
三个人,就在这近得能贴上嘴唇的距离,隔一道玻璃对峙着,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
她怎么没有温度,玻璃上连口哈气的痕迹都没有。
车里的人祈祷着冤魂被狂风吹散,窗外的人等待着取暖。
究竟——谁先放弃。
女孩感到窒息般痛苦。
女孩使劲的摇了摇头,脸色惨白:“我们,是不是应该,要不然她……”
“说不定已经死掉了!”周建国气息粗重,显然憋了很久。
说完挂了倒挡。
“不行!”
女孩突然大喊:“我们得救她!她很虚弱,再这样下去会死啊!”
“我他妈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找死么!”周建国瞪着眼睛,唾沫飞溅,双目相对,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使他柔软下来。
好吧,
就这一次。
退到空挡,拉起手刹,他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柄扳手,开门跳了下去。
狂风下,像一头雄狮。
他紧紧的握着扳手,走到她身边用力的说了几句话。
她依旧目光呆滞,闭口不语。
她的衣襟被呼啦啦掀起,扑倒他的胸口,他眯起眼睛,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腰一弯,伸出粗壮的手臂,将她横着扛了起来。
女孩赶忙拉开笨重的车门。
他将女人放在后座,一股寒气瞬间溢满整个车厢。
“借你吉言,还没死,看样子也快了。”
女孩没有理会,赶忙脱下大红色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发现,女人竟然穿着一件白色睡衣,风干的血渍触目惊心,但身上并看到明显的伤口。
“她…她怀孕了?!”女孩惊恐的指着她的肚子。
周建国憋了眼血淋淋的肚子,浑身一股凉意。
这血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撞得?
她为什么三更半夜地站在荒郊野外的国道上?
周建国心烦意乱的回到驾驶座,方向一转,一脚油门向草原深处驶去。
女孩坐在后座。
车厢里,女人那僵硬的身体不时随车子的颠簸左右摇晃,女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片刻,她觉得女人身上暖和点儿,可自己身上…却越来越冷。
两道光柱射在一个养猪场的大门上。
“这有个养猪场,你在车上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人!”周建国有些诧异,这草原上,国道边,怎么会有养殖场?
月黑风高。
漆黑的猪场,两扇锈迹斑斑的大门敞开着,不知哪年间贴在门上的“福”字,岁月侵蚀,一阵阴风吹过,腐拙的纸屑漫天飞舞。
洋洋洒洒间,俨然已变成那开襟亡衣上的“寿”字!
门摆咯吱作响,仿佛有些不可名状的物体,正从这寿衣下面钻了出来,空气,越来越冷。
他的心像是一块扔进深海的石头,沉不见底。
该死!
这地方不对!
这玩意儿不对!
他抓起大扳手,扭头跑到车边,一把推开车门,风瞬间涌进车厢,呛得女孩咳嗽不止。
“人呢?!”他近乎咆哮着。
女孩颤颤巍巍的扭过头,空无一人。
“砰”!
他关上车门,将她的叫喊声封在狭小的车厢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那件“寿衣”的开襟间钻了进去。
眨眼间!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也就在这一刻,猪场里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
周建国整张脸发绿,浑身发抖,手电筒随之乱颤
“啊!”
刺耳的尖叫让他打了个哆嗦,猛地回头!
不,不!不!!
他想逃!!
周建国捂着脑袋,跪在原地。
——————————
“好了,该回去了。”
车里的女人打开车门,朝外催了一声。
“哦…”
红衣女人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周建国,露出厌恶的表情,旋即双手放在后脑勺…
“晓晓,快点,姐姐这两天心情不好。”女人又催了一声。
林晓晓叹了口气,抓起周建国,草地被拖出一条深深的沟痕…
“啊!!”
周建国抱着脑袋东摇西摆,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却看到了六个女人?
一个封闭的房间。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走了过来。
身着红色旗袍,妖艳诱惑,一双勾魂的丹凤眼,火热的红唇浮起极度迷人的微笑,紧身红色旗袍将那玲珑丰满的曲线包裹得前凸后翘。水蛇般腰肢摇曳出令人垂涎的曼妙弧度,旗袍的下摆处,一道口子直直的延伸到了大腿之处,行走之间,雪白晃花人眼,春光若隐若现,撩人心魄。
周建国趴在地上,面色痛苦不堪,嘴角星星点点渗出几丝血迹,他抬起头,一个令所有男人都为之发狂的角度…
女人瞟了眼膝下颤抖的男人,挺翘的鼻子轻哼一声,道:“周建国,男,45岁,医学院第一主治医师,暗地长期贩卖人体器官,并谋杀女性,8人。”
“你!你!你胡说八道!!”
周建国后背凉到结冰,吃了一嘴土,咆哮道。
“胡说?”
女人挠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朝身后的鸭舌帽点了下头。
鸭舌帽心领神会,伸出五根手指,竟直接朝坚硬的大理石墙壁插去!
“啪!”
一块大理石滚落,与此同时,露出一个黑色按钮。
按了按钮。
四周的墙壁竟开始下沉?
两分钟后,
周建国不说话了。
千姿百态,
密密麻麻,
人皮在昏黄的火把中摇曳着,相互摩擦,鸣奏出一支地狱之歌…
周建国浑身起了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头皮瞬间发麻,他没想到,在南山脚下,竟然会有个人皮宫殿!!
她们是谁?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总不会让我去自首吧…”周建国脸色阴沉。
女人没有说话,开始围着宫殿走动,
她步伐优雅,指尖轻轻划过每一个皮囊…
这种感觉让她流连忘返…
突然,她止步在一块皮囊前,缓缓的仰起头,眼中流露着贪婪的神色,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仿佛这是一件无比珍爱的艺术品。
她轻轻一笑,像穿衣服般,轻松自如的穿了上去。
周建国整个后背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一股凉意从脚后跟打到了后脑勺,险些晕过去,胸口贴着地面喘着闷气。
院长…
竟然是林院长!
等一下!
他突然转过头,眯着眼,在女人花中,看到了林晓晓…
“晓…晓晓?!你怎么在这…救我,快救救我!!”
他发了疯一般。
十分钟后,
女人端详着手里的气囊,点了点头:“晓晓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精了。”
“是姐姐教的好。”晓晓轻轻弯腰。
“嗯…”
女人穿上皮囊,她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声音微微颤抖:
“那你…准备时候去找李小坤?”
“啊?我……”
晓晓娇躯一颤,结结巴巴的蹦不出一句话。
“怎么?有问题么?”
“周建国”看着晓晓:“你该不会,动心了吧?”
“晓晓不敢!晓晓…晓晓只是——”
“回姐姐。”鸭舌帽突然单膝跪地:“姐姐,李小坤身边来了个女娃,实力深不可测,晓晓去了肯定凶多吉少。”
“你说…女娃?”
“没错,这女娃是前天下午来的,与此同时,李军和张群坐火车离开。”
“周建国”眯着眼,想了好一会:
“看来,北边的阴眼都蠢蠢欲动了呢。算算日子,大姐还有两个月就苏醒了,该死的李正国,当年万万没想到鬼差会来帮忙,这一睡就是二十四年。
好在这几十年,咱们一直在暗处收阴聚魂,等姐姐苏醒,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实力,甚至更强!
该死的李家,灭族之仇,
咱们走着瞧!”
说完来到五女人身边,逐一安排:
“晓晓,你继续负责李小坤,这男人重感情,不会轻易放弃你,就算他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也别慌,以他的性格,不会当面揭穿你。
所以,你们会演一出两个人在知道彼此身份的情况下相互飙戏的故事。
你的目的就一个,将李小坤引出南宁。
凌,李小坤一旦出南宁,不论他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接下来的事儿,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烟阁,最近得到消息,李小坤砍掉了叶家长子的手,你去看看情况,情况不错的话,去添把火。
邱香,你连夜去西藏,追踪李军夫妇下落,多带几张皮,如果被发现,自己的也别留着了。
唐灵,人有人间道,鬼过奈何桥,李小坤一旦出了南宁,阴眼会瞬间显现,届时你随我一同前往。”
“是!”
众女齐声呼应!
“哦对了,凌,你说李小坤身边那个女娃,叫什么名字?”
“回姐姐,她叫,邵一元。”
话应刚落!
千万人皮,
无风自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