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阎子,谁欺负你了,小脸掉那么长,都赶上你三哥的裤腰带了。”二姐风风火火一进屋就看到满脸惆怅的阎。
三哥:“……”
“二姐!”阎抬头,欲言又止。
“好啦,别说了,宠儿都告诉姐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她摸摸他的脑袋,拉着进屋。
房间很干净,北角镶着一扇格格不入的门。
他曾在宠儿的房间看到过。
推开门,
硕大的房间没有尽头。
白色的墙,白色的地,白色的光。
像站在一张纯洁无瑕的纸上。
天堂之国?
细眼一看,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着无数蓝色的玩意?
像盆蓝莓味的水晶之恋,
被美丽的天使打翻在这块圣洁之地。
唯一能确定——他们都是人形。
低着头,相互没有交流,
擦肩而过又小心翼翼。
在工作?
亦或者在走一条永无止境的虔诚之路。
“这些都是……纳魂么?”阎有些震惊。
“是的,走去转转。”
他跟在二姐身后,不知道葫芦里装的什么。
二姐边走边说:“阎,人的欲望不同于动物的欲望,确切说,人的欲望虽以动物欲望为必要条件,但本质上和实际上必然会超越动物欲望。”
“姐的意思是,牛犇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是奠基在动物欲望的前提下?”
“聪明!主体与欲望的根本性,说到底就是人的欲望总是他者的欲望,人总是欲望成为他者的欲望对象,总是欲望他者所欲望的,而这个他者的欲望,在人类的道德实践中,恰恰就是由道德法则标示出来的,后者总是以抽象的禁令或律令的形式把主体抛到一个牺牲品的位置,让庸常的主体在“向死之在”的内在循环中沦入‘恨’、‘罪疚’和‘恐惧’的三角地带。”
阎止住脚步,他看到一个熟人:“喂!”
果冻晕晕沉沉的扭过头,呦呵,一见二姐和阎,蹬蹬瞪走了过来。
“1314,最近干的咋样?”阎微笑。
他看了眼二姐,挠了挠头:“哎!就是累。”
“累?”阎感到滑稽。
“当然,被分到感化点了。”
“感化点?”
他又看了眼二姐,二姐点点头,默不作声继续朝前走。
这货像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叹了口气:“哎,别提了,就我们部门最忙!”
“说来听听?”阎铙有兴趣。
“蝌蚪班,每天给它们做工作。”
“啥意思?”阎听的一头雾水。
“哎!还不是那些打飞机的,撸啊撸的,弄出一堆玩意儿,除了半死不活的,畸形的不用操心,那些圆滚滚的在床单上搁劲儿咋呼!我们得一个个做思想工作!哎!”他闷骚的咬着后牙根儿。
嘶——
这……数量有点恐怖啊?!
“这不,又来了!哎!”他囊着头就往屋里钻。
阎跟在身后。
白色的门和墙连为一体。
推开门,数以百计的蓝莓果冻蹲成一排,面带微笑,对着面前的一个盆子不停的嘟囔着。
“我的位置在这。”1314抱怨的撇了撇嘴,晃着脑袋,在蹲下去的瞬间,那张苦瓜脸竟像昙花般绽放开来。
盆子像个无底洞,数之不尽的小蝌蚪不断喷涌,冒尖儿。
蝌蚪A:“挖槽!你看,我就说吧!又是坑!叫你们回你们不听!”
蝌蚪B:“靠!亏这货养了三天!”
蝌蚪C:“啊!!我等了足足半个月啊!还我青春!”
蝌蚪……
“大家稍安勿躁,下面由我来普渡各位……”
“闭嘴!不听不听!!”
一个个小家伙都鼓足了腮帮子,小脸儿憋得通红。
阎同情的看着他,默默的出了门。
“你吖,一转身就找不见人!”二姐弹了个脑壳儿:“走,陪姐转一圈。”
“哦……”
临走前,1314欲哭无泪扭过头:“兄弟,以后能忍就忍吧…”
“还没解释完呢!给我转过来!”
“哎,不是不听么……”
俩人又走了几分钟。
来回穿梭的果冻似乎都很怕二姐,隔着好远就停下脚步,硬是等他俩走后才继续低头。
“小阎子,接下来的话,你要铭记于心。”二姐突然止步,认真的看着他。
“恩,姐你说。”
阎皱着眉头,嚼了很久。
仿佛自己也变成了果冻。
茫然间……
恍然大悟。
“姐的意思是——让他们?”阎吃惊的望着那些果冻:“这能行么?”
“当然,帮宿主完成任务可以让他们早些解脱。”
“哦”阎点点头:“那就1314和内个人吧。”
二姐闪过一丝惊讶,习惯性的摸摸脑袋:“知道了,去吧,陪陪她。
江边,风微凉。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第一次张开胳膊,闭着眼睛,偷听着潮水的秘密。
一个月的急躁奇迹般的被治愈。
睁开眼,
街边的灯光是最悦目的染料,江面被染成深色的丝绒,泛着柔和的金光。
便利店人来人往,门头的小铃铛被撞的叮铃当啷停不下来。
拐角的那个老街坊已经支起了烧烤摊,
还未营业就坐了许多人,也不着急,各自闲聊着。
他认识这老板,兴许还能混几串腰子,
说不上为什么,阎非常喜欢这种人间烟火,
只觉得每个毛孔在这一刻都被熨烫着,
它们不再紧张,无忧无虑。
“没什么,事情总会解决的。”他微微一笑,朝医院走去。
耳边是轻匀的呼吸,他看着左手边的姑娘,内心的满足不愿与外人分享,明明来的时候心是空着的,现在却被一种奇妙的感觉装的满满当当。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
她的额头,
她的眼睛,
她的鼻子,
她的嘴角,
她的心脏。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挡住那满溢的愉悦,防止它们过于快乐而蹦到万米高空。
尤其此时此刻,
川流不息的城市里,
他们在安静的小世界,
只有除了云和她,
一切都这么美好。
咦?
这种天,在适合不过约会。
她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
她知道他的所有,他的兄弟姐妹,他的一切。
但他很陌生,
像早年间在心底埋下的一颗种子,
在不经意间开花,发芽。
陌陌颠着脚,蹦跶到一个编辫子的小摊前,脚一停,不走了,头一扬,眼巴巴的看着阎。
阎摆摆手。
逛了一上午,机灵的丫头发现,只要自己喜欢什么,来一个可怜兮兮的眼风,准确的甩到他脸上,准能让他一肚子苦水咽回去,百试百灵!
他问二姐要了钱,不知多少,都给了她。
阎自顾自的找了个阴凉的路边摊,无聊的翻弄起小玩意儿来。
他找到一个好玩的。
陌陌嘻嘻一笑。
拉着摊主就开始选发带。
大妈没算过每天要给多少小姑娘编头绳,灵巧的手在脑袋上一通上下翻飞,没几分钟,一个娇俏的民族风小辫头就弄好了。
她奔奔跳跳的跑了过来。
三千青丝在脑后肆意飞扬,那几根新来的彩带从阳光里扫过,滑出一丝丝晃眼的光,像细如牛毛的小针泛着光,刺的阎眯起了眼。
他给她戴上项链,十元货。
他突然为自己的品位感到沾沾自喜。
项链,女人,相得益彰。
钻是假的,却璀璨、透亮。
松手,
坠在锁骨间,
衬的她脖颈修长,
像天鹅般优雅,高贵。
他明白,因为她美。
她知道,他还没付钱。
足足一整天,不知疲倦。
天黑了,医院门口。
她终于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