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这一路走来,可说是意气风发、心满意足。
虽说边上有个爹爹不是很得劲儿,但好在楚县令颇有眼色,并没有多作什么责问之声。
楚飞就是对那小丁,也是鲜有话说。
楚公子开始紧张了一下,随后就放松了,只是一时还是不大敢与老爹说话,便就小声和小丁分享一下快乐。
楚县令这边呢,其实主要还是边上那两位给他压力不小。
这次的事情细说起来,若有这些大人物看在儿子面子上也能对自已帮上个一二的话,那自已的官帽儿就可以保的稳了,眼下的生活也可如常。
如若不然,只一个林府台就够自已喝一壶的,不说下个大牢什么的,就只丢了官,再过那平民生活,自已也是一时难以适应!
只是这三皇子是军队上的头儿,也不知那林府台会不会记仇,若去那二皇子面前,仍拿滥用职权说事,三皇子也不见得能保全自已。
是以心上有事,更兼儿子虽已有下落、但最终还是要离开的,是以这情绪上就有些落寞了起来,只是赶路。
边上那庞锦与沈青云却是相当的愉快,少了三皇子的公事缠绕,也没有了万般事端的谋划,以及皇子面前多多少少该有的紧张、恭敬,与小心,直如放个假儿一般。
这一路真是,胜日轻骑当阳径,无边光景一时新!
眼中四下里看那落日黄昏的风景时,早忘了边上还有三个人。
这一路轻轻快快,夏日的晚风吹的众人浑身舒服,还不是太晚,就到了一片树林前。
过去就是当阳了,再不多话,一直进到楚家院中。
这下楚家可开了锅,一时也不去说那热闹劲头,只说安排好了两位贵客的各般事情,暂且休息,准备宴席。
另一边早将楚凡带至母亲房中,一干人等在外等候。
进去一看,不得瞬息,早已双双落泪。
这个卧病床上,已听儿子寻回,正自努力清醒,倦容难开。
另一个赶至床边,见母不复往日清健,病病歪歪。
情绪放开,喜的忧的一起发泄出来,哭的声嘶力竭。
自是哭够说够叹够之后,这才罢歇,楚母体重,继续修养,楚凡事多,暂先应对。
等到出来,宴席早已开始。
众人见楚凡进来,见礼坐下,这才各自对话。
无非说些不着边际的应酬赞美之语,这于楚县令及那庞锦自是熟络,游刃有余。
只见推杯换盏,觥酬交错,将个宴席弄的热闹无比,欢声笑语是接连不断。
受这气氛影响,楚凡也就暂时放下担忧母亲病情的心情,安静下来。
一看,不见了自家先生,一问,说是也病了,房中歇着呢。
告声罪,离席前去。
梅先生自是心病,楚父一回来就趁着混乱之际对他好一番说。
意思也就是当时就觉得搜捕之法有问题,却是没有警觉,现弄出这等事来,虽找着了儿子,却埋下了祸端。
虽然再三言说没有责怪先生之意,但梅老夫子还是羞愧不已。
直叹欠了考虑,此时结果已出,这法子果是不妥。
又听来人中有三皇子的谋士,也是个搞学问的,想来还是大学问,不由的矮了半截。
干脆,我病啦、重病、重重病!
你们别烦我了,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去。
楚凡叩门进来,先生早知道,却只能躺床上醒不过来,只喊晕啊痛啊说些自已也听不明白的话。
闭个眼睛,心里只骂:“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滚,陪好你的贵客,明日闲了再来不行啊!”
楚凡无奈,只好离开,却又不想回席上,就去寻到李福。
李福这个表情、心情,也是难为他了。
对着少爷,只觉酸甜苦辣,万般滋味齐上心头,看他这会儿笑嘻嘻的,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又是哄骗,轻拥慢拍,说不完的对不起、道不尽的心难安。
叹口气,李福心说得了,我也不听你的了,连推带送的又将他赶回宴席上。
这一回来席上,楚凡只得又把心搁平稳,脸摆腼腆,装着一个老实本份的样子,陪着一众人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各自休息,他又去母亲房中,见已安稳睡下了,也就回房了,看下生活了十几年的自家住处,惆怅一阵,唏嘘一阵,也就入了梦乡。
次日,楚母早早醒来,要见儿子,看看是否昨晚作梦。
及至见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病就好了一大半。
吃点顺肠胃的,再和儿子说一大阵子话,已能起得身来。
楚父这才放下心,处理积压政事去了。
楚凡也再次寻着先生,话长理短。
看看诸事已有个照顾,这庞锦找到楚凡,言说你看呢你也回家看望过了,你母亲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呢受殿下委托,送你回来,本来多住些时日也是不错。
但是呢三皇子什么人啊,多少事啊,可全凭着我们在边上相帮,这里肯定是不能久留的。
而留我们的意思呢,又是知道你要上京,三皇子爱才,怕你年少路上不放心,特意让我们护送的。
最后……你看这是不是也该动身了?
其实这是老先生在诈他。
按三皇子的意思,的确是有护送他上京的安排,只是这什么时间走,却是全听他的。
当然也不能太久了,那就真是庞锦所说的那样了。而庞锦是习惯了过那出主意的日子的,放松一两日自是舒服,但要是这里每日都是恭敬、奉承、宴请、饮用,那可就太难受了。
是以才只一天功夫,便问起楚凡行程来。
楚凡为难,别的都好说,唯独母亲这里不好开口。
有心多处些日子,缓得一缓,找个好机会再说,但庞先生这一说,也是有理,自已也向往,咬咬牙,去和母亲说。
楚母听的这消息,呆住半晌,那眼泪便又要簇簇而落。
总算是个明事理的,虽然万般难舍,但看儿子能有这等贵人提携,还有何说。
总不能收在家里,毁了他前程,当下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啊流,问了时间,说是明天一早。
这又千叮咛万嘱咐,一说,又是一个多时辰。
及至楚父听他报说要出发了,也是沉默,然后长叹一声,问他要带些谁去。
楚凡说是小丁。
说是这次长兴之事,已知他是很贴心了,安全有三皇子的人呢。
问他盘缠,就说了表弟所给,楚父却给他收了,换过几张银票来,教他使用,说这更安全,再有,也就是些叮咛嘱咐了。
小丁这一知道,却是暗暗高兴,长兴城里多刺激啊,这京城……哼哼,可要好好的玩耍见识一番,嗯,还有个三皇子的大靠山……
次日一早,除了楚父再塞给儿子一封信,也不多说了。
一行人道别之后,又往长兴而去。
到了城里,楚凡找到老汉住处,还是没人,坚持又差小丁去周围寻着,好一番道谢,留下银钱,这才了无心事。
大家出了北门,往京城。
这出了长兴,可就是楚凡从没有来过的了,一路走,一路希奇的看。
但看来看去,只得人们的口音变化,其它的什么路途,风景,城郭,百姓……俱都没有什么奇异之处,渐渐也没了兴趣,连和边上两位也不多话了,就只赶路。
天气却逐渐热了起来,才五月多,晚上还好说,这白天里中午的日头就有些不好受。
无奈,走走停停,这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这一日,又是艳阳高照,几人走了一程,看这天,有些怯了,又慢下来。
转个弯儿,就看见路边一旗子,一个大大的‘酒’字写在上面,是个小酒馆。
几人对看一眼,也不用商量,都下了马。
拴好马匹,几人走了进去,小二正跑来跑去,掌柜在柜台上忙着。
找个桌子坐下,要些饭菜,几人各凭所爱,吃喝起来。
这时,就听得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还没收拾停当,声音已是豪迈的传了进来,“小二,快快上些好酒好菜,银子不会少了你的”小二忙不迭的跑出去迎进来。
只见几位大汉风尘仆仆的大步撞了进来,人不多,声势却极为惊人,好似要把这房子给震塌一样。
小二一数,五位,行,招呼一声,搬把椅子,作一桌坐了。
这几人也不在意,五人身材雄壮,个个如个小山一般,且还带着个大包裹。
这一挤,就只见一堆人,几条椅子腿,却不见桌子了。
你一句我一句、呼来喝去间,已叫了不少的酒菜。
小二飞来飞去不停的跑,这酒菜也就逐渐上上去了。
这帮子大汉吃的高兴,喝的来劲儿,也就放开了手脚,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只见一个脸有白斑的大汉一只黑漆漆的大脚丫子就踩住椅子、挤在腰胯边上,身体趴向桌上,手中筷子不停的前去挟菜,口中碎屑肉眼可见的四面飞溅。
边上四位也差不了多少。
穿戴不整的,手指伸进鼻孔掏挖的,伸进嘴里扣牙的,一手喝酒一手抓脚丫子的……
嘴里停不住的大呼小叫,一时间,这酒馆里面全是他们的声音了。
酒馆内客人不少,想来都是躲这当午的日头,喝点小酒,品两个小菜,正是各自惬意。
楚凡四人也是如此,见此五人坏了这心境,也是揺揺头,不去管他们。
边上有人却不乐意,只听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好一群黑熊怪,吃没个吃相,坐没个坐相,不想吃了就滚,别糟蹋了这地方,怎的让人恶心!“
五个大汉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循着声就看了过去,却见就在他们身后有一桌,只是三个人。
这当儿,另一个人也出了声:“一群没教化的腌臜货,从那里跑出来的,莫不是些杀人放火的强盗,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这三人全是黑,黑脸,黑衣,黑披风。
这脸相也是让人看了难受。
黑些好说,无非是常日在外行走,给晒的。
只是一个是个麻子,胖圆脸外带一双眯缝眼。
另一个却是个瘦子,瘦便瘦罢,却留两根八字鼠须,外带一双黄豆眼。
最后一个也没别的毛病,就这脸上不但黑,还黄,所谓病怏鬼或许就这了,也不差,多少有双三角眼。
看这光景,那三个眼光全凶狠起来,手已摸向放在桌边的刀鞘。
这五个大汉一看,却狂笑起来,一时东揺西倒,哈哈大笑。
只听桌子上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却是满桌的盘儿碗儿盏儿给碰的。
残羹剩菜,汤汤水水一下子流个满桌,这一圈儿的狼藉,真是不忍目睹。
大汉们兀自不理“我说……咳咳!……长的难看不要紧,跑出来吓人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哈哈哈哈……“
”还有吗?你爹娘呢,一起出来叫爷几个见识见识啊,哇哈哈哈哈……“也不动手,就此嘲弄。
这三人黑衣人再也忍不住,哗啦一声响,那刀就在了手上。
一声呼喝,刀光一闪,泼水般罩向正笑作一堆的五个大汉。
大汉们看似粗豪,放浪形骸,眼中却早看好了三人的动静,当下也是一声喊,手中早现出刀来,招来架去,打个热闹。
周围几桌人发一声喊,急忙躲闪开来,有的逃了,有的却只在一边,看起热闹来。
两个桌子早已碎了,有些碎片汤水也飞来楚凡这桌,只是到不了边上,已不知碰着什么,掉下地来。
楚凡、小丁那里见过这等场面,早吓的脸色发白,那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再要过阵子,只怕已忍不住就要逃了。
沈青云一看,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手。
楚凡一怔,顿觉心头那恐惧少了好多,看他一眼见那笑容,心下明白,咱这才有打架的高手哇!
当下既然不害怕了,也就有了兴趣,大着胆子看起热闹来。
小丁早把头使劲儿的埋在桌上,知道他三个不走,自已也不能走。
何况,他可比楚少爷机灵多了,那沈老爷子可是皇子护卫,历害吗?
只是心中老想着就要流血死人了,心下还是怕的,是以干脆不看。
这两伙人打的历害,却是势均力敌,不知什么原因,似乎都有些顾忌,是以看着凶险异常,却都还有个范围,并未有那发疯的感觉。
五个大汉力大招沉,三个黑脸刀势阴险,就只围着两个碎掉的桌子周围缠斗,并没涉及另外的在坐客人。
沈青云看的有趣,请教庞锦道:“庞先生,可看出点什么?”
庞先生淡然一笑:“这五个混帐只怕就是青风山的人了,而这三个想必就是京城衙门内见不得光的那帮人,嗯,五个强人只怕也是去往京城。
这三个,一时还不能判明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青云道:“请教先生,如何这般肯定?”
“我们刚进入安平县境内,出了此县就是大道直通京城,中间还有个固城,也不用提。
这千里范围就只得刚走过的长临县东面、青风山能出这般人物。
你看他们五个,所带包裹并不离身,必是带重物远行。
自南向北,出了京城,再过去却是凤州,没有理由,因为凤州马贼向来与南边不是一路,这几个口音正是这一带的。
所以远行、向北,只能京城!
至于另外三个,一口京城口音虽不多,还是听的出来的,可出现在这里……则不是外出就是回去。
一色的着装,长刀,还有武功路数,除了老二的那些人,很少有其它的。
至于这般打法……“
喝杯茶,又道:“五个强盗怕是不愿生事,打打也就算了,三个对手也是不便露了行踪罢了,就要停了。“
”只是……“他看向沈青云,声音略低,”我倒是注意左边角落的人,看样子,象是王海的人,却不知怎的也在这里。“
说罢沉思,慢慢饮茶。
沈青云眼光一偏,已看向庞先生所言之人。
角落里一人,一桌,着一件绿色袍子,外披黑色披风。
四十多的年纪,唇角干干净净,独留一颗黑痣在鼻右。
此刻正喝着酒,眼看两伙人打杀,并无丝毫惧意。
那眼光中若有所思,查觉这边看来,也瞟了这边一眼,随即都又看向打斗。
楚凡听他说这一大堆,却一句也不明白,只记住了他说的周围地名。
心说亏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这长平国倒是个什么样子,就只知道个长兴府,京城,看来有空倒要好好了解一番。
但他却似忘了那《长平志》里早有说明。
果然如庞锦所言,两伙人谁也不能奈何谁,当下喘气住手,各自瞪着对方。
有白斑那大汉喝道:“若不是爷们有事,定要叫你们知道是怎么个死法,哼!兄弟们,走了。“
狠狠的再瞪一眼,呸的一口,竟是又吐口痰在地上。
一扬手,啪的一声响,却是一锭银子甩到了柜台上,倒把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吓一跳。
掌柜伸出头一看,手影一晃,那银子就不见了。
两眼小心的看向三个黑衣人,那三人也是哼一声,同样一锭银子丢去,却是打在掌柜额头。
所幸只是泄气,掌柜也只得一个头上鼓包。
三人不再看,出门去了。
只听得门外又是一阵喧闹,骂骂咧咧的声音,然后就是马蹄声响,一股向北,一股向南,分别而去。
热闹也看够了,休息也差不多了,四人结帐出来,看看太阳还是那样,有些无语。
无可奈何,上马又走。
这一路,饶是沈青云也是无精打采,有心脱下几件来,终是碍着个形象,长嘘短叹。
偏那庞锦却是淡然。
也是怪,并不出汗,虽也烦这路上热浪逼人,偶而抱怨,但却始终保持着镇定。
楚凡又找回了上次和林公子出去那次的感受,本来走的这两日,已有不少的疲惫,这当下身上出了汗,那腿上本有些火辣辣的感受,这下更是如针尖芒刺,不停的袭来。
他却死命的忍,为何?因那心中起了更多的念头。
他见这一路但凡在外行走之人,俱都行动自如,偏就自已迈不得腿,上不得马。
短途潇洒,这一走长路,就不堪起来。
别人虽不说,自家却觉的郁闷,是以于这一节上,立意要适应下来。
上次已尝过滋味,这次也不过加些汗水,无访,忍!
另则看人家大汉也好,黑衣人也好,那是想说就说,想打就打,干脆利落,身边这两位更是云淡风轻。
而自已却总是撇不开那胆小谨慎,畏畏缩缩,心中早不得劲。
心说要一直这样,那我还出来个什么啊,早回去当少爷好了,逗逗李叔,骂骂小丁,也是不错。
心下想着,却不知怎么改变过来。
是以看似垂头丧气,那心里头却不停的思来想去,动着脑筋。
这么着也是有了事作,也不觉得天热了,腿上也不怎么难受了。
就想刚才那些大汉,听庞锦那话,正是强盗,嗯,强盗们那自然是杀人放火的了。
以前总以为都是躲在黑暗角落里突然跳出来的啊,怎的也能这般豪迈?
楚凡暗暗羡慕,再想那三个黑衣人听庞先生说该是二皇子的人,那么身边这三皇子的手下看去一派高人形象,这三人却是阴险的很……
他一声不吭,默默的想道:“其实三皇子边上还有个什么罗禁,也是那德行,啧!有些乱。
还有说的角落里那人,王海?王海又是谁,连庞先生也有些担心的样子,看来也是个不简单的!”
只这半日,他自觉已是见了不少的稀奇,想来正是那句江湖中鱼龙混杂之说。
只是,看这光景,他也认为再要这样下去,那他定是那小虾米,绝对是那些人的口粮。
楚凡皱眉苦思:“只是……怎么才能也是那‘龙’呢?就不是龙,作个大鱼也行啊,就刚才那两伙人中的随便哪一类也行啊……”
却是悚然一惊,暗暗骂起自已来:“呸呸呸,要让爹知道我想当强盗……嘿嘿嘿嘿……嗯!要做比他们强的人,至少也要像身边这个庞先生般,沈先生……嗯,可能还是下人。
这不行!
可是要在三皇子这边……我算什么呢……下人……手下……还是……唉,只怕人家只是可怜我,算个收留多半是了,什么都不会,能作什么啊?
前日在军营里看三皇子边上那个人,比我大不了多少,他是什么人呢?”
楚凡想到这里,不由的就问那庞锦:“庞先生,前日军营里那个小云是做什么的啊?”
庞锦微微一笑:“他啊,嗯,怎么说呢……行军呢,是个亲兵,在府里呢,算个随从,总的说,是三殿下信任的人吧!
他可不错哦,有一身好武艺,还有不少的学问,嗯,就象你的小丁。”
楚凡一楞,心想:”得了、还是个下人。“
楚凡郁闷,心说我才不要作下人。
楚少郁闷无比,这可怎么好,不是强盗就是下人,没一种是心里舒服的。
看看庞先生,楚凡眼珠乱转,暗道:”嗯,你也是个下人,高级下人!也是很害怕那三皇子的。“
乱想了这一阵,楚凡回过头去,四处乱看,放松一下。
接着却又想道:”嗯,强盗是不能作的,上次让我爹把我们当了贼人,那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我爹……那是个官!
对啊,官也是下人,却是皇帝的下人,还不在皇帝边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要是林府台不去当阳,那我爹就是当阳的皇帝!
没见表弟鄙视我,说要是他要有个县令的爹,那……那不是比他现在还要牛?“
表弟光辉的形象在此刻于楚表哥心中轰然崩塌。
楚凡觉得自已理顺了思路,确定了理想,暗道:”对!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天下皇帝最牛,给他当下人,再离他远点,这个可以有!
只是……我这要文没文,要武没武的,怎么才能给他去当下人呢?
看来,这次去了京里,要好好看看,要么学点什么,要么看看能有什么法子也能达成目的!“
主意一定,这心下就有些急燥起来,恨不得这马能走的再快些,这路能再短也,两下到了京城,好实现自已给皇帝打工的愿望。
可巧这天也似是知道他的心思,随着他的念头,就感轻风吹来,这燥热就去了不少。
天边黑云远远的已压了过来,庞锦看看便说道:“我们要快些了,看这样子是要下雨,今晚我们住在固城,明日进京。”
用力一夹马,四人放马飞奔,终在下雨前赶到固城县。
驿馆见来的人来头不小,一番的恭敬迎接,安顿下来。
这雨是晚上下下来的,许是这些日子热的紧了,这雨下的可不小。
楚凡站在窗前,想着心事,忽听雷声大作。
”轰隆隆!“连声儿的响,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闪的天地一片雪白,却又瞬间变的更加黑暗。
那雨如倾盆一般,从天上直倒下来,天地间像挂着巨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大片,密集硕大的雨点像一颗颗石子,打的房顶不绝耳的响,地面到处都是满积的水滩。
还有各自乱串的浑浊水流,不一会儿,就看不到地面了。
看不到多少人影,看来都躲起来了。
楚凡更见无聊,干脆,吹灯,往床上一躺,听雨声入眠,逐渐睡去。
等到天明,那雨早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潮湿,有些烦闷。
四人用过早点,看看正好赶路,马蹄踏的泥浆飞溅,直奔京城。
这路上人就越来越多,终于来了南门,进了城。
再进内城,直接往三皇子府邸而去。
到了之后,门下早有人过来接好马匹,进了这恢弘无比的皇子府。
这下楚少可算是开了眼。
只见前堂后寝,左右内府,书院,花园,阁楼,管家院,各色亭子布局讲究,各般雕刻刀工精美,府院连绵,曲径通幽。
不待细看,庞锦另使人来引楚凡二人随他过去。
转的头晕,没弄明白,被人引到一处地方。
下人弄上水来,收拾完毕,再去一所大堂。
坐定,就见庞锦并着一个中年人来到。
小丁忙止住四下张望把玩的希奇,靠在少爷边上。
庞锦坐定,说出话来却是惆怅无尽:“公子来的不巧,殿下却是不在,只吩咐下来,说是请公子先行在这里住下,可先在这京城中游玩几日,等他回来,再作打算。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楚凡一楞,忙问怎么回事。
庞先生这才告诉他,说是也不太清楚,只听说三殿下一回到京城,就被宣进宫去,回来后就比较勿忙的又收拾行装,带人出门去了。
只留下话来,一是楚凡这里,另就是要庞锦也快去凤州与他会合,其它没说。
这下也没了主意,只好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就见庞先生介绍说身边这人姓宋,叫宋明,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以后一应事情可以找他处理。
说罢给宋管家一阵嘱咐后,匆匆去了。
这宋管家恭敬有礼,请过楚公子,去到客房区,安排好房间。
再叫过个丫头来,叫个冬梅的,说是这以后你就服侍两位公子了,其它事情先别管了,交待完自去了。
这边楚凡不管小丁那边拉住冬梅叽叽喳喳的打听情况,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如此不巧?
不过倒也好,免的什么也不知道,就只能听三皇子的安排。
这下自由多了,倒要好好的看他一看,见见这皇帝跟前是个什么景象。
心思一起,便是按耐不住。
止住小丁与冬梅,放好行李,叫冬梅引路,出后门,一脚踏在这长平皇城地面上。
别了冬梅,两人走着逛着。
大街上比起长兴府城的街道自是宽大兴盛的太多,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就是没见过的铺子多了不少,不买不卖的,也不去管他,这就去了皇城周围。
这皇城是个内城,也有四座城门,把着些盔甲鲜明的兵丁,城内宫殿成群,延着东西南北四下延伸。
红墙黄瓦,画栋雕梁,可谓金碧辉煌。
殿宇楼台,高低错落,能说壮观雄伟。
城南有三座大殿,两边又是一些稍小一点的殿,北边也是三座,两边也是稍小的一群围着,一眼看去,全是殿宇,少见百姓平房。
城墙很高,有三丈多高,大约三层房屋左右,前面围着宽宽的护城河,此际河水正急,看着凶险。
小丁一路走一路撇嘴,又是围墙,他眼里看的最多的便是围墙,高的矮的,长的短的,带檐的不带檐的……
想是长兴的围墙让他记忆深刻。
还别说,小丁这会儿正在心说这皇帝真是小心,弄的这地儿让人出了事儿真不好跑。
正走间,就听的炮响,倒吓的一大跳。
一问,说是要杀人了,忙问为何杀人,杀什么人?
那人看楚凡与小丁是个外地的,也就耐心炫耀,说道:”你们不知道吧,这皇城经常杀人的!是犯了事的那些个强盗、罪犯。
定了日子啊,就押往西边刑场,一刀就咔嚓了,那脑袋滚的满地的跑、血从脖子里喷泉一样的往外突……
啊呀不和你们说了,正是无聊,我要去看热闹了!“
楚凡连忙笑道:”别急别急,这位大哥,带我们去吧,等会请你吃酒?“
那人眉开眼笑,便道:”好啊好啊,只要你们有胆,那就跟我走!“
这就去见识杀人了。
等到去了地头,抢个好地方,便看到了刑台上跪着的人犯,如同睡着了一般。
心怀忐忑的等到时辰,就见那刽子手一刀下去,跪着的人那头就咕噜噜的掉下地来,脖腔内的血果然就喷了一地,身子软倒。
楚凡、小丁都好不到哪里去,眼冒金星,几欲晕倒,好不容易互相掺扶着,脸色雪白的看了个全,那表情中可全是惊恐。
回来时差点让城门兵又给当贼人逮了。
也不请人喝酒了,给几十个钱儿你自已去吧,我们恶心受不了。
这下也没心情再逛了,赶紧回去,仍是止不住的想那个砍头的画面,止不住的恶心呕吐。
这下老实了半天,问冬梅,说是虽错过了吃饭时辰,只要叫还是马上就来。
楚凡想想就说道:”算了,我们出去吃。“
冬梅诧异,皇子府中的免费美食不吃,要出去花钱吃?
揺头不去管他们。
楚凡与小丁这就又跑出来,寻着个酒楼,坐个角落,叫些个饭菜,边吃边聊,分享京城见闻心得。
完了一商量,再去寻到钱庄。
看看散碎银子还够用,也就不去用那银票,一天下来,东南西北倒也跑了不少的地方。
第二日,见三皇子这里还是没个消息,百般无聊,又出去,又是一天。
就这样一天一天又一天,这日子慢慢就过去了。
楚少的大计还是没有半点头绪,这心头的烦闷又渐渐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