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里把所有的人和物都放大了好几倍,连带着脸上那细微的绒毛都能看的丝毫不差,青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出现幻觉了,实在是疼痛已经让他快麻木了。
看到爹的身影时,青禾才知道余叔的白发已经长了那么多了,连腰杆也不像以前那么坚挺了。
视线移到严玲时才发现,没有表情的严玲其实真的很温柔,脸也很好看。
看到其他人时,青禾就能从他们身上看出平时没有察觉到的细节。
村子门前的苍天古树,树下的那条狗,再往外是条路,路有分叉,一条通往镇上,一条通往五谷山河岸,河里的鱼再次聚首在一起冒着泡泡。
青禾看到了自己,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镶嵌着细小又明亮的双眼,两眼之间有一对天生的蓝色小纹,一身朴素的布衣,这是他自己。
最后,这就是他脑海里仅存的记忆,是由单一的人,以及支离破碎的点构成的记忆,没有完整的故事,没有完整的记忆,一点点反映在他的脑海里。
木棍已经咬出了一排排的牙齿印记,嘴里含糊着血液混合着唾沫一起被他吞下去,疼痛还在,他已经彻底麻木了,眼神中都是混浊无色彩。只是他的心底已经涌起了一丝亮光,好似疼痛中的记忆却是更加透彻,更加清晰,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以后该怎样做了。
在他脑海里,那变态的想法已经悄然升起,谁也拦不住了,如果先生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计会把他扔进深渊之海里,镇压个千百遍。
越是痛苦的记忆越是让人深刻,现在的痛苦让他对所有的人和物记得更加清楚,也验证了先生说的话还是有用的。
他身体内的灵泉输送灵力的范围越来越大,在先生的能量冲击下,青禾灵泉是原本的好几倍,冲击灵泉带来的伤势也是越来越多,灵泉也是慢慢修复着。
先生的灵体已经变得暗淡许多,身影已经融进黑暗中,随着最后的一股能量融入青禾灵泉内,倒是终于结束了。
先生松了一口气,青禾却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不知人事,先生一抬手,一道光顺着青禾的鼻孔就穿进体内,修复着体内的伤势。
“亏大了,亏大了,早知道这小子是个无底洞,我就不这样做了。”
先生虽然闹闹叨叨的表示不满,只是,他已经这样做了,自己做下的孽,还得自己还。
“臭小子,你要是达不到我的预期,我必定把你镇压在深渊之下,让你和那魔头做伴。”
说完后,先生化为一团光钻进了青禾的身体,准确说是灵泉内部。
先生留下的一团光芒修复着青禾的伤势,很快,青禾的所有伤痛都消失殆尽,就连嘴角的血也消失掉了。
“先生离开了?”
青禾悠悠醒来,没有看到先生的身影,想必他已经离开了,伤势虽然修好了,但是全身的酸痛还在,青禾迈腿间就会撕扯到身体,那种疼痛感让他呲牙咧嘴。
青禾苦笑着,带着仅存的毅力,一步一步动作怪异向屋里挣扎回去,在这凄凉的夜晚中倒是让青禾有点记忆深刻啊,谁叫他自己想吃这苦呢?
次日清晨。
世间还处于灰蒙蒙的状态下,就有阳光穿过厚实的云彩照耀在大地上,照在睡姿怪异的青禾上。
严玲悄然来到青禾家,轻而易举就来到院外,来到青禾的房间外,透过窗子,严玲看见熟睡的青禾,不知不觉就撑着窗子,独自端详着青禾,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高兴。
熟睡的青禾翻了个身,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回头正好对上严玲的双目,空气瞬间尴尬。
“啊,哈。”
严玲没想到自己光明正大偷看青禾,竟然被逮了个正着,两颊悄然升起一片红晕,好在天空还有点灰蒙蒙,阳光也只是照射在严玲背影上,青禾倒没有看见严玲的红脸。
“哈,严玲,早啊。”
青禾脸色怪异,不着痕迹的拉过被子,遮盖住一丝裸露的身体,尴尬的给严玲打了个招呼。
“啊,不忆,我…我是来…。”
看见他的动作后,严玲感觉自己更加百口难辩,脸色变得红透,像极了熟透的苹果,她悄然低下了头,不敢面对青禾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叫我起床的,不过,你还要看多久了?”
青禾无奈的摇了摇头,严玲是唯一一个不用他跑去记忆的人,每天早上严玲就会跑到他的面前让青禾记住她,比自己都还操心,久而久之,青禾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了。
“啊。不好意思。”
严玲大叫出声,悄然背过身子,还用双手蒙住自己的双眼,见此,青禾快速穿起衣服,并站起身子,穿过后才说道“好了。”
严玲呼了口气,脸色才变回正常,转过身子,再次扶着窗口悄然打量起青禾。
青禾甩了甩头,看向窗外,直接无视掉了严玲如花痴般的眼神,心里不禁感慨,又是新的一天,美好的一天从早上开始,今天他又有怎样的安排了?
“不忆,我家里来客人了,是我爹的师兄,据说他医术高明,父亲昨天专门把他请来为你看病,等会他们就会过来,我只是,我只是过来提前给你说一声的。”
严玲说着说着,又把事情解释到偷看他的事情上,生怕青禾以为她严玲有偷窥的这种爱好,毕竟被逮到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这病连你父亲都治不了,换了其他人也无济于事。”
不知道为什么,青禾听了她的这句话,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对病这个字尤为反感,换了任何人,谁想自己天天被人当成病人啊。
“不是这样的,尹大夫可是青羊县最好的大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严玲揉了揉眉心,她已经听出青禾语气中的敷衍,显然青禾对别人把他当成病人,内心有些抵触,所以她现在只能让青禾不要产生抵触就行。
青禾没有再说什么,严玲也只能撑着窗口,拿手在窗口上来回晃动,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她打算等会给余叔好好说说,毕竟青禾还是听余叔的话。
青禾的身体经过一晚上已经完全恢复了,没有昨天晚上的那种酸痛感,他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随后把门打开,严玲进来,只能跟在青禾的后面,青禾去哪她就去哪。
余叔早就起了,他是一位铁匠,打铁的房间就挨着青禾的房间,不过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倒也吵不到青禾。
余叔此时正赤裸着上身在铁匠炉工作的热火朝天,打好的铁余叔都会拿到附近的小镇上卖,靠着这个活,青禾的生活倒也不错。
青禾拿起茶壶灌满了给余叔送了过去,随后就开始准备早饭,严玲就像个乖宝宝一样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青禾早就习惯了彼此有时的沉默。
伴随着阵阵香气传出,余叔也离开了铁匠炉,洗了洗手,擦了擦汗,顺着香味就来到了吃饭的地方,刚坐下,就看见站着的两人,他笑呵呵的开口道:“小严也在啊。快坐,傻站着干嘛。”
严玲吃过饭了,于是拒绝了余叔的好意,开口道:“叔,我…我吃过了。我今天是来给你说个事的。”
“嗯?你说吧,叔能帮到的就一定帮。”
“不是的,叔,是这样的。”
严玲将父亲找了大夫来给青禾看病的事讲了出来,余叔听完后点了点头,敲着桌子道说:“算这老家伙有良心。”
“什么老家伙了。”
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出,两位身穿白袍的中年人相继走进来,其中一位正是严玲的爹,严大夫,另外一位白袍长胡须的中年人就是尹大夫。
青禾看见家里来人后,默默的拉着严玲把要坐的位置让开了,他们只是小辈,怎么能跟长辈坐一起了。
天生就有善相面孔的严大夫将尹大夫的面相遮挡住,一脸神秘的向余叔问道:“老家伙,看看我带谁来了?”
余叔坐在凳子上,刚想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严老头遮住,听了他的话,恼怒的说道:“你女儿都给我说了,不就是你请来为我儿子看病的嘛,下次,一醉楼,我请客,随你吃。”
严大夫一听,全然忘记自己的女儿就在身旁,而且严玲那张变得难看的脸色正怒瞪着他,根本没有危机感,自顾自的哈哈大笑道:“老家伙,够意思,你估计想不到这次是谁来吧?”
余叔歪着脑袋询问道:“难道不是普通的医生?”
严大夫得意的说道:“这你就错了。”
“别拐弯抹角了,我还等着给我儿子看病了。”
余叔也不耐烦了,直接开口奔主题,旁边的两小辈,无奈的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无奈。
“老尹,该你说话了。”
余叔一听,吃惊的叫出声,不确定的问道:“老尹?你说的是那个老尹?”
“老余啊,哈哈,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再见的一次啊。”
熟悉的声音传进余叔的耳里,他颤抖的站起身,终于看清严老头身后的人影,他还是不敢确定这就是老尹。
“老尹,真是你?”
“不是我,还能有谁?你个老家伙都还活着了。”
尹大夫长着一张历经沧桑的脸,站在哪里不动,就能从他眼里看出一颗拥有包容万物的心,这是医者之心,也是仁者之心。
余叔颤抖着伸出手,尹大夫同样如此,别人可能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严大夫知道,两个人都是这辈子互相救过对方的命,这种关系就足以说明一切。
“小严,你带着青禾去镇上多买点酒,再买点下酒菜,今儿个不醉不休。”
严老头豪气的摸出一把的金钱丢给了严玲,随后加入老年三人组的对话中。
严玲赶紧拉着青禾就往外跑,生怕他爹突然反悔,边跑边跳,跑到外面终于是没忍住,哈哈大笑出,看着手里的金钱,双眼放光,活像一只贪钱的猫咪。
青禾被严玲拉着,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她手里的金钱,还是没忍住说道:“买东西,好像用不着这么多钱吧。”
“管他了,我要吃好多好多的东西,走啦,不忆,今天带你长长见识。”
严玲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跑到镇上,尝尝哪些心仪好久的美食,大吃一顿。
青禾吧唧吧唧嘴,知道严玲所想,只能任由她咯,毕竟,败家娘们,他也管不住啊。
两人沿着路向镇上走去,一路上严玲说话就没有停过,青禾表示头都快大了。
到了镇上,严玲的目光就盯上了糖葫芦,一只手一把,再往前走就是各种小吃都被严玲尝了个遍,让青禾好似感叹,这女人上辈子是不是一头猪啊。
终于,吃饱了的严玲才想起正事,拉着青禾慌慌张张的跑到酒馆买好酒,再买了些下酒菜,完事后,青禾已经没有空余的手了,无奈的看着双手空空的严玲,伸舌头抗议道“做人怎么能这样了。”
“好啦好啦。”,严玲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拿出仅剩的一串糖葫芦,表示自己不也拿着的嘛,女孩嘛,当然要男孩子宠着啊。
一片哀声响起,痛苦的青禾拎着酒瓶,和吃的,总算摇摇晃晃,活着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刚一进去,严玲就被严父一阵炮轰,去买个东西去了这么久,最后委屈巴巴的严玲在一旁生闷气,大喊回去一定要告诉娘亲,最后严父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求饶。
尹大夫和余叔正在一旁交流着,眼神时不时瞟向青禾,让青禾好不自在。
严父总算知道什么是正事,拿起酒和吃的开始招呼,三人再次混成一团,青禾坐在家门口,严玲同样陪伴着他,两人看向远方,看到那条睡懒觉的狗时,都哈哈大笑而出。
青禾被这情景突然感染,好似着魔了一般,向房间跑去,严玲不解的看向青禾。
只见,青禾跑回房间内,从床上翻出一根比较粗的银针,直接朝手指扎去,随后跟进来的严玲看见这一幕,瞪大眼睛,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