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稀奇古怪的艺术品……他倒是很中意那个白骨王座，还有那副颇具弗朗西斯培根神韵的油画，只可惜一百金和两百金的标价，明显是那位商家想将王座当作传家宝一直往下传而不是成功售出给客户。
他就这样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各种摊位，时不时对着感兴趣的物件释放出洞察术，然后再面无表情地将其放回，将整个第二层逛完，他沿着步梯继续向下。
这一层主要以服务行业为主，有猎奇无比，只有饥民或者勇士敢下嘴的黑暗料理小吃，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宝剑以及住宿。
在第三层又逛了一会，方文轩明显注意到阿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既然对方说当向导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话。
刚好此时自己也有些饿了，于是乎从第一家小吃店开始，一路走一路吃，逛吃逛吃走完了半圈第三层。
当两人吃完最后一家小吃摊后，阿水完全打消了那些消极情绪，没有什么比解决掉一天温饱更好了。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并不是方文轩的大方，而是身为地上世界的人，竟然一个菜品都不落地吃完了整条街，甚至包括火鼠肉夹馍和冰蛞蝓榨汁饮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方文轩对此只是呵呵一笑，对于站在食物链顶端俯视众生的华夏人来说，这些外人眼中被定义为禁忌的食品，完全就是即便宜又猎奇的美味，可惜异界没有录播平台，不然单靠这几十家商铺，足够他水半年的视频，说不定还能顺便混个百大UP主当一当。
至于阿水嘴里的地上人和黑市人，异界的方文轩也有这方面的记忆，然而以他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有手有脚却不去工作，甘愿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中苟且偷生。
有些地方，一旦进来，就出不去了。
有些身份，一旦抛弃，就再也无法夺回。
在这里，很多人只是符合生理学外形上定义的人而已，如果从社会学出发，他们早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一切特征。
黑户，没有工作，流离失所，徘徊在温饱线以下。
四铜币一个的肉夹馍，两铜币一杯的冰蛞蝓榨汁饮料，三铜币一支的散烟，足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美美吃上一顿，而这顿饭也可能是三天之内他能吃到的唯一一顿饭。
大通铺五铜币一晚，虽然那张木板跟睡在外面的石头上没有任何区别，但店家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不这样做，那么你在睡觉前还是完整的，无论这个完整指的是财物、身体部件亦或是社会身份，可一觉醒来发现什么也没有了，甚至有些人就此人间蒸1发。
如果逃来这里的似乎，有点经济基础，还能花一银币租一间火柴盒，为期一个月，不再去跟那些浑身恶臭的流浪汉挤在一起。
方文轩的行程一直处在有黑市势力管辖的商业区，所以一切看上去还算正常，只有在更深处的避难隧道之中，才能见到真正的地狱。
不过他的好奇心仅限于商业区，更深处的画面，与己无关。
要是同理心必须覆盖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那恐怕每个人都逃不过重度抑郁走上天台的下场。
而且存在即合理，就算把这里的肮脏污秽全部扫清，那依附在这些残败之上的流浪者也会无法生存。
异界人类王国可不不是无产阶级建立的国度，就算是，对于这种连老百姓身份都丧失掉的“人”，也无计可施，毕竟你无法帮助一个放弃自救的人。
抛开安全因素不谈，从好的方面来说，这里的物价是真滴便宜，他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地上的某些人喜欢下来了。
十个银币，就能在这里当一个月的大爷，每天夜里不重样都做得到。
然而要是不抛开安全因素的话，那他只能承认，自己已经被几拨人盯上了。
假设对方不瞎，那他们应该可以发现自己用的是空间储物包，有了这个前提，却依旧不放弃的原因只能是对方在馋他的身子。
他惆怅地撩了撩刘海，一个爷们被人以这种理由盯上，真的有些尴尬。
异界的医疗属于魔幻科技树分支，因此不需要用肾移植来治尿毒症，不过人体器官依然能被当做黑魔法材料，有了市场自然会有人铤而走险。
而方文轩这种弱不禁风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人体器官库。
阿水对此则毫不在意，他同样很早就发现盯上方文轩的器官贩子以及劳动力贩子，不过感谢方文轩请他吃饭是一回事，提醒方文轩以及教他如何安全离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从八岁就来到这里，每天都有莫名其妙失踪的人，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良心不安对他来说，远不如一顿饭来的实在。
如果方文轩没有注意到暗中的危险，那自己根本没有得罪黑市人的必要。如果注意到了，自己会收一大笔护送费，保他安全离开。
然而就他的职业生涯来说，从来没有人会愿意支付这笔钱，直到被抓才知道反悔，不过一旦走到那个程序，就不再属于他的业务范畴，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