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棕猴欢快的叫着。
青花蛇可能是因为气温太冷，显得比较慵懒。
陈然故意装作没看见，胡乱翻着三字经。
“嫣然，来，到这里来”，小玉起身，拉着嫣然坐到自己座位旁的位置上。
“好了，大家安静”，见嫣然坐下，糟老头打开书本。
棕猴在陈然旁边位置规规矩矩坐下来，但双手还是不停的抓耳搔首，十分不安分。
青花缠在陈然脖子上，像要睡着了。
“大家跟着我念”，糟老头眼角余光盯了一眼教室，“人之初”。
“人之初”，棕猴不伦不类尖尖的声音逗笑了陈然，“棕猴，你就别现丑了”。
嫣然跟小玉偷瞧棕猴，脸上荡着开心的笑。
糟老头没理陈然，继续念下去，“性本善”。
“是笨蛋”，棕猴跟着念道。
“是性本善”，糟老头放下书本，看了一眼棕猴。
“对，是笨蛋”，陈然唯恐天下不乱。
小玉纠正道：“刚才老师说是性本善”。
“吱，吱”，棕猴还是不安分的搔首弄姿，“是笨蛋”。
“好，好，是笨蛋”，糟老头见争下去无休无止，接着念下面的句子，“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哈哈哈”，棕猴大笑，“狗不叫，性奶天”。
“苟不教，性乃迁”，陈然起身，指着棕猴，“死猴子，不知道就别添乱”。话还没说完，自己却笑起来了。
小玉抿嘴窃笑，呵呵，这棕猴子，好好的猴语不说，非得学人类语言，还说得不伦不类，尽搞笑了。
嫣然瞅了一眼棕猴，又看了看爷爷，笑不出来。
青花刚才像要睡着的样子，马上清醒过来，讥讽棕猴，“猴子，别鹦鹉学舌了，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本事，你跟着念来我听听”，棕猴不甘示弱，朝青花蛇道。
“你听着”，青花蛇清清嗓子，“狗不叫，姓奶天”。
“不对，不对”，青花蛇发觉自己也念错了，“人类好像没有这个姓吧？”
“你们都别现眼了”，小玉笑道：“仔细听好了，是苟不教，性乃迁”。
嫣然站起来，问糟老头：“爷爷，苟不教，性乃迁是什么意思？”
“对啊，是什么意思？”棕猴跟青花蛇都望向讲台上的糟老头。
糟老头默然不语，他确实没想过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从小念到大，从没想过。他的先生教的时候就没有讲过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味的跟着念，好像明白基中的含义，但却不能表述出来。他故意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个，是这个意思”。
“我来替先生说说是什么意思”，陈然已经看出糟老头讲不出所以然，“所谓苟不教，意思是如果不好好教育，性子就会变坏。性就是本性的意思，迁就是变化的意思。所以，一个人要想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就得接受教育，认真学习”。
糟老头马上说：“对，陈然同学说得对。所以，你们要好好学习，不能把学习当作儿戏”。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陈然没有笑出声。
“就是这个意思”，糟老头觉得自己没法再教了，这个陈然，什么都知道。
“爷爷，人之初，性本善，请问人字是哪个？”嫣然举起书本。
呵呵，陈然朝糟老头望去，一脸的幸灾乐祸。
糟老头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石子，在墙壁板上书写大大的“人”字。
“这就是人字，大家注意看我是怎么书写的，千万别写错了”，糟老头指着墙壁上的字，大声说。
陈然走上讲台，“大家看好了，我张开两条腿，表示人字。那么，再张开双臂，就变成了大字。一个大人，如果头上顶了一片天，那就成了天字。天字下面长个口，变成了吞字。”
究竟是谁教书？
糟老头见陈然走上讲台，欲拦住。但少爷却不理他自顾自讲出这些，而且说得是有理有据，并且很生动形像。少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他是不是天生就会识字？
“少爷，你讲的太好了”，小玉好像一下听明白了，高兴的大声说。
嫣然本来以为小屁孩是抢爷爷的风头，没想到他还有这两下子，把个生字教得形像而生动，且容易记。
“好耶，好耶”，棕猴索性跳到桌子上，拍着手掌。
青花蛇缠在陈然肩膀上，见大家都钦佩的拿眼盯着，朝墙壁上的“人”字看去，似懂非懂。
陈然拿起另一块石子，在墙壁上写下“牛”字。
“这是一头牛的牛”，陈然指着牛字最下边说：“你们看看，牛是不是长着尾巴。”
“对啊”，棕猴起哄道。
这还用你讲啊，每头牛都长有尾巴，没尾巴还是牛吗？
小玉一双眼迷惑盯着少爷。
“大家看清楚了”，陈然把牛字下面的尾巴擦掉，写上一个口字，“一口咬掉牛尾巴，就是个告字。告诉的告，告状的告”。
呵呵，还真有意思。
小玉睁大了眼睛。
而嫣然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内心里却起了波澜。
糟老头大开眼界了，自古至今，还没有哪位先生这么风趣幽默讲过课。
“陈老头”，小玉起身，“您怎么教的没有少爷讲的好懂呢？”
“玉姐”，陈然走下讲台，“我讲的是旁门左道，而先生讲的是正统教育”。说着，偷偷瞟向糟老头。
糟老头故意咳嗽几声，“这个陈然同学悟性很高，能触类旁通。他刚才讲的，不完全是旁门左道，只是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位先生像他这样教书的。”
装，还在装！
陈然暗笑。
嫣然觉得小屁孩是给爷爷难堪，但刚才讲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样认字真的很容易记住。
这一堂课，倒变成是陈然在教书，糟老头却成了学生。
就在陈然得意之时，却见门口围着几个小孩。个个污头垢面，大冷的天，头发一层薄薄的冰。脏而黑的脸，只有眼珠子是亮亮的。
“进来啊”，小玉看见了门口的小孩，起身走去，热情招呼。
“来，拿着，人手一册”，小玉拿着一本线装书准备递给其中的一个小孩。
小孩往教室看了看，又瞅了瞅小玉手里的书，黑漆漆的手摸一把鼻子，鼻梁上变得更加黑了，而且黄黄的鼻涕像面条一样沾在脸上。
“去，先把手洗干净了再来拿书好吗？”小玉把书重新放回去，拉着那几个小孩。
小孩挣脱小玉的手，站着不动，一双眼朝屋内看过来。
“小朋友，你们得先把手洗干净了才能来读书哟”，陈然见那几个小孩盯着他，于是起身，走过去。
“对啊，孩子们，听少爷的话，去洗手好吗？”见又有几个小孩来私塾，糟老头无比高兴。
“请问，来私塾是不是可以免费吃一顿中餐？”其中一个小孩怯生生的问。
“我们吃了饭再来读书好吗？”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孩在问。
陈然心中一动，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难道他们是奔着这顿饭来的？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点才来？”陈然问道。
男孩看了一眼陈然，“家里有很多事要做”。
“家里的事父母可以做啊”，陈然说：“你们可以早点过来读书”。
“来不了，爸妈说了，家里的事情没做全家人都没得饭吃。可是，咱把家里的活做完了，还是没得饭吃”，小孩低头，小声的说。
此时，管家陈中从私塾门前经过。
“管家，请问现在可不可以吃饭了？”陈然喊住管家。
“差不多了”，管家听见陈然的声音，停下来，看了看围在私塾门口的小孩们。
“玉姐，带他们去吃饭吧”，陈然看了看一张张脏兮兮的脸，对小玉说。
听说可以吃饭了，孩子们个个笑了，跟着小玉向厨房走去。
午饭过后，又到了上课时间，可是，孩子们却一个个的不见了。教室里只有陈然，还有小玉跟嫣然，棕猴跟青花蛇也没有来。
“玉姐，那帮小孩呢”，陈然问小玉。
“少爷，他们说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就先回去了”，小玉如实回答。她是比较了解杏花村的，村民们吃不饱穿不暖，谁还会把孩子送来读书。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就要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能白吃饭。
陈然瞅了瞅空荡荡的教室，手一挥，“玉姐，不学了，大家都散了吧”。
“可是”，小玉迟疑着。
“小屁孩，是你说的，来私塾读书要管一顿午饭的”，嫣然盯着陈然。
瞪了一眼嫣然，陈然再也不作声，默默离开。
小玉赶紧跟上去。
而嫣然见只剩下她一人，也只得起身离开，回到杏花村。
唉！
陈然不由得叹息。
没想到，私熟开学才一天就因没有学生而关门大吉。
突然，一种熟悉的笑声飘过，一道黑影像风一样稍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