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偏西,呈淡黄色,没有先前那么洁白。
寒风吹来,更加冰冷。
何嬷嬷讲着她与糟老头的故事,准确来说,此时的她陷入了回忆,那是对丈夫及儿子深切的怀念。
在晚辈面前,她从未提及,以至不知情的晚辈们还以为她跟糟老头是一对老伴。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糟老头长年在陈家大院,每逢过年过节才回到杏花村看望何嬷嬷。
故事虽然没有新意,但陈然第一次听到古人的故事,还是颇感新奇。
不由向嫣然望去,哪知嫣然亦向他望来,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他们心慌意乱,赶紧躲避。
陈然把眼睛望向别处,突然,空中一声惊悚的笑声袭来。
这种惊恐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他不再恐惧。
上次在铁手观音铁匠铺,铁手观音通过打制手术刀的机会,把经常缠绕在陈然脑际的黑影,也就曾经是他至亲的人请走了,但是,心魔却无法驱走。
惊悚的笑声,就是他的心魔。
陈然知道,一时半会,没法驱赶,也就泰然处之。
一旦把所有的事情看淡时,看似恐惧的东西不再惊恐。
没人注意到陈然短暂的失神,谁也没法看清他内心世界。
何嬷嬷继续着她的故事:
在三碗不过岗酒店,中年男子与何嬷嬷丈夫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得醚酊大醉,没法走回杏花村。
在何嬷嬷儿子及店小二的帮助下,开了间厢房暂且住下。
一醉不省人事,第二天,他们才迷迷糊糊醒来。
“陈大哥,走,先去我家,等几天跟陈老爷说一声,您就在他家当护院或者什么的,慢慢寻找嫂子”,何嬷嬷丈夫热情相邀。
醒来的中年男子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于是,与何嬷嬷丈夫及她儿子来到杏花村。
丈夫跟儿子一夜未归,何嬷嬷可急死了。
听说,景阳岗最近有虎出没,还伤了几个人。如果他们去了景阳岗采药,万一碰上老虎,该如何是好。
何嬷嬷一夜未睡好觉,虚掩着门,在厨房做着早餐等着他们归来。
“妈,妈,我们回来了”,儿子高兴的大喊。
听见儿子的喊声,何嬷嬷猛的站起,高兴得差点跌倒。她跌跌撞撞快步跑到门口,扶着门框,却见丈夫后面跟着一位陌生人。
陌生人一副外地人打扮,走起路来器宇轩昂,精神抖擞。
乡下人天生好客,见丈夫领来陌生男子,堆满笑容。
“儿子,快,妈做好吃的”,何嬷嬷高兴的向儿子走去,拿眼瞟向中年男子。
丈夫见何嬷嬷不停的盯着陈大哥,忙把陈大哥拉到跟前,“何妮,这位是咱的救命恩人。昨天,要不是他,您可见不到我跟儿子了”。
何嬷嬷忙上前施礼,“多谢恩人答救”。
“弟妹千万别客气”,中年男子回礼,心中一动。
陈老弟艳福不浅啊,弟妹虽是农家女子,但长得端装秀丽。
“妈,以后,他就是我师傅了”,儿子跳到中年男子面前,拉着他的手,高兴的向何嬷嬷介绍。
“师傅?”何嬷嬷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乡下,从未出过远门的何嬷嬷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专门行走江湖的侠士。她只知道李郎中懂医术,难道面前这位陈大哥也懂医术?
“何妮,陈大哥功夫了得。昨天,他一人力斗老虎,把我跟儿子从虎口下救出来,儿子跟他学功夫,以求自保”,何嬷嬷丈夫见妻子一脸懵逼,解释道。
“哦,儿子,快请师傅进屋,您们唠会嗑,我去做好吃的”,何嬷嬷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回屋,从墙上取下舍不得吃的烤肉,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厨房。
还未进屋,中年男子又闻到了浓烈的米酒香味。
“陈老弟,您家专门酿酒卖吗?”中年男子朝屋内一瞟,瞧见屋角立着一大坛酒缸。
“大哥,这年头,谁家还买得起酒”,何嬷嬷丈夫把中年男子迎进茅屋,叫儿子搬来凳子,放到面前。
“都是自家酿的酒,有客人来了,招待客人。平时也喝两口,解解馋”,何嬷嬷丈夫请中年男子在桌子边坐下,向厨房喊道:“何妮,把咱家的花生拿来,今儿个与恩人畅饮几杯”。
他们刚回家时,何嬷嬷就闻到了丈夫身上的酒味,十分反感他们再喝。但人家昨天救了丈夫跟儿子,不让他们喝,也说不过去。在乡下,招待客人除了花生米跟酒,就没有别的好东西了。
何嬷嬷从厨房端来花生米,朝儿子喊道:“儿子,快替您师傅倒酒”。
儿子听到何嬷嬷吩咐,屁颠屁颠拿着酒壶去倒酒。
“陈老弟,我们昨天喝过了,今天就免了吧”,中年男子嘴上客气着,却不由得咽下了口水,眼睛盯着何嬷嬷儿子倒酒,发出兴奋的光芒。
这个动作,被何嬷嬷瞧在眼里。
这下好了,两个酒桶碰在一起了,以后咱家的酒可断不了。
何嬷嬷把花生米放到桌子上,“恩人,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见笑了”。
中年男了一慌,忙道:“弟妹客气了,花生米可是下酒的好东西”,说着,竟然不客气伸手抓起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
正对何嬷嬷丈夫的脾气,与豪爽之人相处就是痛快。
何嬷嬷丈夫从儿子手里拿过酒壶,倒满两杯,端起来,“恩人,这是咱家自酿的酒,跟三碗不过岗的酒又别有一翻风味。来,干了它”。
中年男子在酒面前,向来不客气,端起酒杯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陈老弟,您家的酒比三碗不过岗的酒纯和多了,且不呛口。三碗不过岗的酒太烈了,辣喉咙”,中年男子轻抿一小口酒,“不过,您家的酒后劲很大”。
“陈大哥,不亏是行家,用鼻子一闻就知道酒的特色”,何嬷嬷丈夫竖起大拇指。
“呵呵,别的本事没有,品酒的经验还是有一点”,中年男子面色通红,是那种酒后的红。
不一会,何嬷嬷从厨房端出炒好的烤肉。
“恩人,只要尽兴,酒管够”,何嬷嬷微笑着。
中年男子在何嬷嬷家畅怀痛饮,饮得高兴,把何嬷嬷儿子叫到跟前,问道:“今年几岁了?”
“师傅,已经八岁了”,何嬷嬷儿子昨天虽然受到了惊吓,但很快就忘记了,天真的回答中年男子。
“呵呵,八岁了?”中年男子把何嬷嬷儿子拉近,捏了捏他的骨胳,问道:“叫什么名字?”
“师傅,我叫陈狗蛋”,何嬷嬷儿子仰着头,盯着中年男子。
何嬷嬷丈夫尴尬一笑,“我们乡下人,没文化,不知道怎么取名”。
“呵呵,狗蛋。好记,只要好记就行”,中年男子摸了摸陈狗蛋全身骨胳,不由微皱眉头,“狗蛋,你真想跟我学功夫?”
陈狗蛋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学功夫可要吃苦哟,但是,你的骨胳不适合练武,比别人要下更大苦哟”,中年男子不太满意陈狗蛋。
“师傅,不管多苦,我都能吃”,陈狗蛋想起昨天师傅那出神入化的功夫,就羡慕不已,下定决心也要像师傅一样厉害。
“那好,请问狗蛋学功夫为了什么?”中年男子可能是喝醉了,竟然答应收下狗蛋。
“像师傅一样厉害”,陈狗蛋天真道。
“哈哈哈”,中年男子大笑,“狗蛋,这就错了。你师傅并不厉害,连只老虎都斗不过”,中年男子道。
狗蛋想了想,“师傅,除了像您一样厉害外,等将来我要杀了那只吃人的老虎”。
回忆往事,何嬷嬷神情凝重。
又是老虎惹的祸。
陈然听着故事,心中暗道:吊睛大老虎真是人类一大祸害。只可惜没人能治得了它,只有等武松来了,才能让百姓长治久安。未来之前,谁都没有办法。唉,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它去祸害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