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极寒气候条件下，城墙根下又多了几具尸体。活着的人已经麻木了，即使有同伴去逝，亦无动于衷。他们静静的等待，等待死的来临。饥寒交迫，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只能静等，那一刻，谁都躲避不了。
闻到烧饼香味，精力还算充足的人，缓慢起身。
“观音菩萨来了，观音菩萨来了”，见武大郎挑着一担烧饼过来，叫化子们求生的念想再次燃起。
他们照样没有哄抢，静静的排着队。
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拒绝欧阳小倩的好意。是啊，都快要见阎王的人了，吃了烧饼也是浪费，还不如省下来，留给那些还有希望活下去的人。
眼泪，在欧阳小倩眼眶里打转。
小玉帮忙分发烧饼，眼含泪水。
不一会儿，一担烧饼分发完毕。
武大郎挑着空箱，返回城里。
早上，欧阳小倩本打算跟小玉一起去武大郎家帮忙做烧饼，随带跟潘金莲接触一下，了解她的性格与喜好。可是，经过这一折腾，已经是半个上午了。
“武大郎，天色不早了，请珲哥帮忙再做些烧饼，赶在中午挑到城门外，分发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好吗？”欧阳小倩心情烦闷，见天色不早，想起陈然此时应该起来了，便吩咐武大郎。
得了银子，当然替人办事。武大郎高兴的点头答应。
“玉姐，身上还有没有碎银？”临别前，欧阳小倩问小玉。
小玉从身上掏出一两碎银递给少夫人。
“珲哥，这些银子就是你跟武大郎的工钱”，欧阳小倩把碎银塞到珲哥手里。
无功不受碌。
珲哥从来没接过如此多的钱，再说了，帮武大郎做烧饼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反正冰天雪地，卖不出去几只鸭梨。街坊邻里之间，相互帮衬，不能用银两衡量。见欧阳小倩硬塞来银子，慌得赶紧拒绝。
“珲哥，接了吧。这是少夫人的心意”，小玉对珲哥的印象不错，以前没少接济过他。
见小玉开口了，珲哥感激的收下银子，对欧阳小倩道：“少夫人，放心好了，保证把烧饼做好，去接济那些人”。
吩咐过后，欧阳小倩跟小玉返回西门府邸。
那几个酒鬼，昨晚喝得真不少。只有花子虚跟应伯爵醒来，向西门庆辞行而去。而陈然，在欧阳小倩到了府邸还在酣然大睡。
死陈然，也不分场合。在别人家，还好意思睡到日上三杆还不起床。
欧阳小倩吩咐小玉去打盆清水，自己进屋，见陈然在睡梦里均匀的呼吸着，一把掀开棉被。
还以为冷空气会把他冻醒，哪知睡得像个死猪，居然嘴角还挂着笑。
欧阳小倩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跟拇指，捏住陈然的鼻子。
可能是呼吸不畅，睡梦里的陈然伸手拍了拍欧阳小倩的手。欧阳小倩哪肯松手，任凭他怎么伸手来拍，捏着鼻子的手不肯松开。
既然鼻孔不能呼吸，那就用嘴呗。陈然还在梦里，张开嘴巴。
“陈然，醒醒”，没办法，欧阳小倩只得来推。
“早着哩，再睡会”，陈然翻了个身，侧到里面，又睡过去了。
“醒来，在别人家还睡得这么香”，欧阳小倩把陈然的身子扳过来，使劲揉，像揉萝卜干一样。
陈然惊醒了，睁开眼，“别人家？我们不是睡在自己家里么？”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昨晚跟人家喝得酩酊大醉”，欧阳小倩把衣服拿给陈然。
陈然揉了揉双眼，没有看见熟悉的环境，头却有些疼痛，这才意识到是在西门庆家里。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陈然赶紧穿上衣服。
“早点叫醒你？我们都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来”，欧阳小倩道。
小玉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进来，见陈然已经穿好了衣服，笑道：“少爷，昨晚你真喝醉了。我跟少夫人又去了城门外，回来还看见你睡着”。
“城门外？”陈然从水盆里掏出湿毛巾，敷到脸上，“玉姐，你们是不是又去施舍穷人了？”
“是啊”，小玉来到床边，把棉被叠得整整齐齐。
“昨夜里，又冻死了几个人”，欧阳小倩想起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就不是滋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看西门庆家里，宅院豪华，家里仆人侍候。再看看城门外，天寒地冻，他们露天而居，衣不蔽体，食不饱腹。
“这些社会现像，我们无能为力”，陈然洗干净脸，“以后还是少做这些劳命伤财的慈善事吧”。
欧阳小倩以为陈然不想再帮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生气了：“陈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是有钱了，可他们还在挨饿。吃了今天的，没有明天的。甚至明天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陈然奇怪的盯着欧阳小倩，“不是这个意思。欧阳同学，你想想看，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那也得帮”，欧阳小倩开始变得蛮不讲理。
“是要帮，但不是这个帮法”，陈然道。
“怎么个帮法，你说说看”，欧阳小倩还在生气，嘟着嘴。
少爷跟少夫人发生争执，小玉插不上嘴，默默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把水盆端出去。
“小玉，你家少爷起来没有？”院子里，响起了西门庆的声音。
“醒来了”，小玉答道。
“吱呀”一声响，门被打开。西门庆跨进来，笑嬉嬉道：“陈公子，表妹，快吃些点心，抓紧时间回娘家”。
“回娘家？”陈然早就把欧阳小倩认娘家的事忘到九宵云外了。
欧阳小倩马上催促陈然：“是不是被马尿灌糊涂了，昨天说好的，要去城东一个村子里认娘家的”。
“对啊，是城东李家庄，有个欧阳西来的老头，他家无一儿半女”，西门庆道。
陈然一拍脑袋，“唉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不好意思”。说着，朝欧阳小倩笑笑。
“玉姐，走喽！”来到院子里，欧阳小倩喊道。
“还是吃些点心再走吧？”西门庆见陈然急着要走，喊玳安过来。
“太晚了，还是赶路要紧”，陈然道。
“玳安，拿些点心放车上，把马车牵过来”，西门庆也觉得天色不早了，一般走亲戚，最好是在中午之前赶到人家家里。这是对亲戚的尊重，也是一种礼节。如果是下午到人家家里，那肯定得在别人家歇息一个晚上。
虽然客随主便，对于家庭条件尚好的人家来说并不麻烦，可是，那些穷人家就不一样了。为了招待好客人，还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摆到桌面上来。
待玳安把马车牵出来，西门庆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玳安道：“玳安，昨天陈公子带来的礼物，还得拿到车上来”。
陈然忙道：“西门官人，我们昨晚麻烦了你们，没有什么好东西，不成敬意”。
“陈公子，你就太见外了。只要来我家，就是看得起我。现在这冰天雪地的，街上的商铺都没有营业，没地方买礼物”，西门庆请陈然先跨上马车，说道。
对哟，昨天来城里的时候，就没看见有几家商铺营业。
陈然默不作声了。
待一切就绪，玳安驾着马车朝城东驶去。
“西门官人，请问欧阳西来是不是经常跑山货？”陈然依稀记得西门庆提起过欧阳家是做什么生意的，但因昨晚喝得太多，想不起来了。
“是啊”，西门庆盯着陈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昨天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吗？
“那请问他会不会武功？”陈然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
西门庆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他并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在这个世界，不会武功还敢跑江湖？”在陈然的潜意识里，古代人闯荡江湖，那一定是身怀绝技之人。不然的话，到处是山贼，怎么防身。
西门庆笑了，“陈公子，不会武功难道就不可以行走江湖了？告诉你吧，其实，很多商人是不会武功的。他们有钱，难道请不到保镖？”
“请保镖？”陈然想了想，“终究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