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糟老头的述说,井上朝陈然瞅了一眼,连连点头。
“狗猫吠,收功,糟老头快支撑不住了”,井上起身对狗猫吠道。
话刚落音,糟老头脑袋一歪,永远闭上了双眼。
“爷爷”,嫣然彻底失控了,猛的扑过去,扑在糟老头还有余温的尸体上,抢天呼地痛哭。
白雪,越来越厚;
寒风,越来越凛冽。
嫣然的情感像开了闸的洪水,失去了控制。好像天已经踏下来,唯有哭,才能泄去心中的积郁。
黑猩猩抱起已经歪下脑袋的糟老头,两行泪水如泉水般一个劲的淌下来。
陈然懵了,再一次短路,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去思考问题,可是,思维好像锈迹斑斑,转动不了。
狗猫吠收招,起身,冷静的盯着。
虽然跟糟老头只有短暂相处,但从内心佩服他的功力。上次,在富士山比武,两人那是棋鼓相当,不分仲伯,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现在,糟老头走了,狗猫吠突然空洞洞的,好像活在这个世上没了意思。
老陈头,您走好,等将来一天,我会来与您相会,继续比武,分个高底。狗猫吠默默走开,偷偷拭去眼角的泪。
大宝跟二宝听见嫣然姐的哭声,猛然回头。
“师傅”,两人同时扑向糟老头,双膝跪地,头贴着冰冷的雪地,心在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离去?
他们想起了被老虎害死的父母,咬得牙齿“咯咯”响。
吊睛大虎死了,他们再怎么恨,也找不到恨的目标。
不,还有一只老虎。
那只老虎躲在暗处,一直未曾露面。
吊睛大虎死去时,就是那只暗藏在暗处的老虎把死了的吊睛大虎尸体抢走的。
“师傅,您等着,我们一定要把虎窝连根拨起,斩草除根”,大宝跪在糟老头已经没有一丝气息的尸体前暗暗发誓。
树枝上,一块雪团砸向陈然脑袋,雪花纷碎,纷纷飘落,洒得他满脸是雪花。
陈然下意识摸了一把脸,清醒了许多。
“大宝,二宝,别哭了,快叫人把糟老头抬回去”,陈然冷静下来,朝黑膝膝的夜空瞅去。
经陈然提醒,两兄弟缓缓起身,叫来几个人,背上糟老头下山。
白胡子井上扭头瞅了一眼陈然,向狗猫吠走去,附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狗猫吠回头,瞧了瞧陈然,连连点头。
陈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异样的表情,倒是西门庆瞧见了,但他不便去问个究竟,跟着一行人下山来到杏花村。
嫣然哭累了,已经哭不出声来,眼角的泪也流干了。
黑猩猩眼睛红红的,当大宝叫来人要背着糟老头下山,它却不肯了,竟下蹲,把师傅的尸体放到背上,独自背着来到杏花村。
一整夜,何嬷嬷心神不宁。
已经后半夜了,不见嫣然回来,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阻得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外面,寒风凛冽,可她还是出来,站在院子里朝龙栖山的方向望去。
公鸡准时打鸣,才见一团火光从龙栖山上下来。
一种不安情绪促使何嬷嬷点燃火把跨过吊桥。
近了,近了。
当龙栖山的火光近了的时候,何嬷嬷不敢相信。
老陈头,您不是能打吗?
快给我醒过来,再打给我看看。
何嬷嬷见黑猩猩背下糟老头,脑袋歪到一旁,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猛的扑过去,失去理智摇着不能回答她的糟老头。
“奶奶”,嫣然抱着何嬷嬷,伤心欲绝。
“老陈头,别睡,给我醒来”,何嬷嬷使劲摇着糟老头已经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
糟老头再也醒不过来了,即使法力无边,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离我们而去?武功盖世,又怎么样?学打挨打,还不是死在了打字上。
何嬷嬷伤心过度,没有注意到来了两个陌生人。
白胡子井上准备上前劝阻,陈然见何嬷嬷失去理智乱摇,使得黑猩猩差点支撑不住。糟老头的尸体快要滑下来,便上前,跟大宝两兄弟一起托举着。
“何嬷嬷,让糟老头进村吧”,陈然托着糟老头的身子,对悲痛欲绝的何嬷嬷劝道。
听见陈然的话,何嬷嬷擦掉脸上快要结冰的泪珠。
“老陈头,您好好睡一会,咱们回家”,何嬷嬷一只手轻轻托着糟老头的身子,向村子里走去。
嫣然搀扶着何嬷嬷,眼角滴出一滴眼泪。
村子里的人其实都没睡着。
老虎再次来到龙栖山,谁还能安心睡得着?
天寒地冻,下起了雪花,还刮着寒风。
听见村子里的响动,纷纷起来,点燃火把向何嬷嬷的院子走来。
见到黑猩猩背回了冷冰冰的糟老头,大家站在寒冷的院子里默不作声。
悲伤的场景经历得太多了,也就不再悲伤。
村民们的心里只有仇恨。
那就是对吊睛大虎的仇恨。
可是,那只大老虎法力无边,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奈何不了。
为了除虎害,清河县衙也组织了附近村民的猎户进山好几回,最终还是无终而果,而且还搭上几条性命。
来到院子里,早就有年轻后生搬来了木板。
黑猩猩背着糟老头准备放下。何嬷嬷不干了,对在黑猩猩背上的糟老头道:“老陈头,您从没在家里待过一天,今天就回家,哪也不去了”。说着,抱起糟老头就要往茅屋里去。
她哪里抱得动糟老头,趔趄几下,糟老头的尸体直直的立在雪地上。
黑猩猩赶忙扶着它的背,不至跌倒雪地上。
“大宝,二宝,快去扶糟老头躺到木板上”,陈然还没搞明白何嬷嬷是何用意,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
两兄弟来到糟老头身边,扶着它准备放下。
“大宝,求求你们了,就让老陈头进屋吧”,何嬷嬷哀求着。
这可是大事。
糟老头跟何嬷嬷没有血缘关系,再说了,他是在外面死的,乡下人讲究个外死不入屋的风俗。现在何嬷嬷却要求糟老头的尸体放进屋里,不是有违乡风俗吗?
井上跟狗猫吠不知道中原农村的风俗习惯,把陈然拉到一旁。
“少东家,逐了老太婆的心愿吧”,井上朝伤心欲绝的何嬷嬷望去,心中滋味酸酸的,像打翻了的酸菜坛子。
陈然不敢拿主意,扫视一眼四周默然而立的村民。
“何嬷嬷”,陈然来到何嬷嬷身旁,“就让糟老头躺在院子里吧”。
何嬷嬷摸着泪水,“少爷,您就眼看着老陈头在院子里淋着雨雪吗?让他在寒风里受冻吗?”
陈然哑然。
嫣然见大伙不帮忙,默默扶起爷爷,准备背到背上。
“师兄,麻烦你了”,此时的糟老头双脚伸得直直的,身子也僵硬起来,大宝两兄弟扶着他重新放到黑猩猩背上。
黑猩猩背着已经僵硬的糟老头走进何嬷嬷的茅草屋,身后,拖两条长长的痕印,那是糟老头双脚拖出来的痕印。
天色微明,雪花暂止,风不再凛冽。
有人飞奔去陈家大院,告诉了陈老爷。
一阵唏嘘,陈老爷偷偷摸掉眼角泪水,吩咐管家陈中带上几个护院,天还没有大亮就赶来杏花村。
在陈家大院,糟老头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但是,要不是他,陈家大院也许早不复存在。没有糟老头,也就没有陈老爷的今天,更不可能有陈家大院兴旺繁盛。
吩咐了管家,陈老爷还是心中不宁,于是跟刘妈交待了一些事情也赶来了杏花村。
欧阳小倩听说糟老头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上次那事情,心中暗喜。但是,这种念头一晃即逝。
“玉姐,听说糟老头走了,咱们去送送好吗?”欧阳小倩见到小玉,急不可待说道。
奇怪了,刚才听到糟老头去逝,心中还有种欢喜,为什么现在反而要急着去送他一程呢?
这就是人,人本身就是复杂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