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络老哥:
至治馨香,感于神明。
阿道夫小卖部里的书架上,挂着一本《杀死一只知更鸟》的简易手抄本,我没有读过这本小说,但久闻盛名。
十三说她也没有读过,不过知道梗概,虽然和知更鸟没什么关系但也是隐射了当时的邓贝尔社会状况,种族歧视一直是有分歧的,擦枪走火一般。
世间大多事物皆是如此,我们真真切切感知到了它们,但也只是感知到了而已;就像我们都知道珠穆朗玛峰,但不必必须触摸到它,才说它是存在的。我们胸腔里的心脏亦是。
邓贝尔一首关于知更鸟的黑暗童谣,里面残留着克罗特神话说的影子,达努神族的领袖大神鲁格代表着红色的太阳;而鲁格的名字在凯尔特语中是Coch–Rhi–Ben——cock–robin,也就是知更鸟的意思,所以往后鲁格也拥有了知更鸟的形象。
每一年过了夏至之后,代表着太阳的大神鲁格的生命会随着白天的减少而逐渐衰弱,那个时候,冬天有了最长的黑夜,而知更鸟就进入了冗长的冬眠期。
克罗特人信仰的冬神,拥有麻雀的形象,当知更鸟进入冬眠之后,以往只会在树枝上活动的麻雀就开始在雪地上肆无忌惮。
由于知更鸟无法苏醒来驱赶麻雀,于是克罗特人都以为是麻雀杀掉了知更鸟,然后开始炫耀自己的成果。
但事实上知更鸟和麻雀其实是朋友,雪地上的麻雀不仅找足了能填饱自己肚子的食物,还会把剩下找到的时候都塞给知更鸟,让它的冬眠更加温暖。
克罗特人相信,在人死后,灵魂会变成鸟飞走;善良温暖的人会变成知更鸟,自私卑劣的人就会变成麻雀。
可是麻雀它们多可爱啊,它们会一排排挤在高压电线上互相取暖,会挤在一起聊一座座高压电线塔冰冷的金属,会一起聊天空的澄澈感;会捉住空气中的风,将它们谱成一首首诗;会衔着彩色铺就夕阳……这样美丽多情的生物,怎么会是背信弃义的杀“人”犯呢?
我们能接收到的事物有很多很多,在无法想象其潜能的大脑中,我们根本无法判断我们接收了哪些,只能判断我们没有接收的部分。就像糖溶于水直到饱和的时候,我们看不到溶于水的糖有多少,只能看到没有溶于水的糖有多少,但是这时候再加入一勺盐,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我们忘记的东西永远会比想起的多,但记得的和忘记的事物,都是十分奇特的点——我们会记得那个酒吧开在哪个街角,却不记得是否是晴天。
可我惟愿是个雨天。
我喜欢下雨,喜欢看看不清的世界,雨和大地溶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闻到这场雨之前,地面洒了什么。如果洒了糖,雨水就是甜的。
雨中的倒影中有天上的繁星,有我手中提着的煤油灯。
镡承说她去找克里斯蒂娜拿药的时候,又看到一个进来服刑的家伙,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定的罪是“C级故意杀人罪”。C级是五年前亚联的主席脑袋一热定的一个听上去就很荒谬的等级,总而言之是给享受间接杀人的变态定制的专属罪行。
五年来,整个亚联被判这个罪行的还没有一个人;因为有间接故意杀人罪这个罪名,所以C级故意杀人罪几乎成了一个麻木的噱头。
如今突如其来一个C级罪犯,我们惊悚之余,更多的倒是惊喜了——不知道谁这么“幸运”,成为史上第一个C级杀人犯。
“赫兹·α·李,亚联执智能计划首个种植了机械手臂的人。”镡承解说道,但现在她并不知道这个计划,于是问十三:“执智能计划是什么?”
十三说,这个计划针对的是那些残疾了的志愿者为了再一次体会自己四肢大脑各种器官健全而和亚拉甘达联合国签署的一个移植智能器官的计划。
赫兹·李就是志愿者的第一人,他二十岁的时候在工厂里工作的时候轧掉了整个手臂,最开始一度自暴自弃,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读各种书,研习各种科学知识来丰富自己的大脑——手臂可以断,大脑不能废。
由于有了丰富的知识储备,于是自从移植了智能手臂之后,就开始到这个计划核心团队来工作,而智能团队技术顾问团队有了他的加入,竟然取得了不可思议的进展。
于是他的名声在科学界更甚。
“没想到,没想到,他怎么会进来?我都没怎么听到过这方面的犯罪信息啊。”十三摩挲着下巴,饶有深意地思考起来,并且决定明天就动身去看看这个不可思议的家伙。
第一百二十三封信,我好饿,我先去吃饭了。
问候嫂嫂,问候忘化,问候喜帝,万物更新,旧疾当愈,常安长安。
苏缨♠
2019年12月16日